馮晉雪道：“京城的博古齋我已疏通好了，我們的石頭只供他家。他家在汴梁、洛陽、蘇州、金陵這些富庶之地都有分號，通過他們，花山石可以輕易登入貴族名門?！?/br>
    馮晉雪的回答，頗合唐挽的心意。經營之道，講究快速和準確。馮晉雪懂得利用博古齋這樣現成的渠道，可以大大節(jié)省精力和成本。這也恰恰說明她的確是個經營的行家。如果她一張口就說要做自己的店面，唐挽斷不會再與她談下去的。

    “第二個問題，”唐挽道，“如果我準許你在此采石，每年你要采多少？”

    馮晉雪道：“這個我還沒有仔細地考慮過?？刹还苜u的是什么，但凡供大于求，價格就會越來越低。只有供不應求，價錢才會越叫越高。定要讓買家天天想著、惦記著，才是長久經營之道?！?/br>
    唐挽又點了點頭。

    “最后一個問題，”唐挽道，“花山石一旦走俏，來我這兒的商人可不會少。你要如何保住這獨一份兒的經營權呢？”

    馮晉雪雙眼發(fā)亮，道：“這當然就要靠唐哥哥了。您是本地的父母官，讓誰采不讓誰采，都是您說了算。您就只讓我來采，可好？”

    唐挽愈發(fā)覺得這姑娘聰明又有趣，哈哈大笑，道：“這是大事，可不是攀攀交情就行了。你須得答應我?guī)讉€條件?！?/br>
    馮晉雪點點頭：“您說?！?/br>
    “這頭一條，采石場需由我縣衙規(guī)劃監(jiān)管。未獲得縣衙準許的地方，不可私自開采。并且每一年按照開采量向衙門支付租金?！?/br>
    “這是一定?！瘪T晉雪道。

    “第二條，”唐挽道，“采石場內設手工作坊，即時開采，即時加工，不可將原石料運往他處加工。且不論礦工或者手工人，都需優(yōu)先雇傭我花山縣民。”

    馮晉雪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br>
    “這第三條，”唐挽一笑，“一切投入之費用，由你承擔。并且，你需要上交白銀一萬兩，作為獨攬花山石經營權的押金?！?/br>
    馮晉雪挑眉：“這押金押的是什么？”

    “以上約法三章，你若私自破壞其中任何一條，縣衙將會收回你的開采權利，這一萬兩押金不退?！碧仆斓?。

    馮晉雪淡淡一笑：“唐哥哥好霸道。”

    唐挽擺擺手，做出一個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道：“我們現在是在做生意，丑話說在前面。白紙黑字簽上大名，我放心，你也踏實。只要你按照我們的約定來做，又有何后顧之憂？”

    馮晉雪綻開一個笑容，道：“唐兄如果不做官，一定也是生意場上一把好手?！?/br>
    唐挽笑道：“做生意我不懂，我只知道在其位謀其政。小雪來我花山做生意，我這個當縣令的，定然十二萬分的支持?！?/br>
    唐挽覺得自己越來越得羅知府的真?zhèn)?，官話說起來格外順溜。

    馮晉雪也是個利索人，當即簽訂了契約，上交了白銀一萬兩。采石之事，唐挽一早就做好了規(guī)劃。她將馮晉雪交給了孫來旺，由他來負責后續(xù)協(xié)調安排。

    唐挽坐上轎子，圍著花山轉了好幾圈，才終于在東王村修路的現場找到了沈玥。今日天氣有些熱，他坐在輪椅上，頭戴綸巾，左手拿著一把羽扇，遠遠望去，頗有諸葛孔明運籌帷幄的風范。

    “大人不是在休假嗎，怎么過來了？”沈玥問。

    唐挽道：“你們都這么忙，我哪里閑得住。怎么樣了？”

    沈玥知道她是問修路的情況，道：“還算順利。這一節(jié)原是土路，每逢下雨就不能走車。我們就近取材，打算用石板重鋪。預計下個月就能完工?！?/br>
    唐挽點點頭：“可要加快點速度?！?/br>
    花山縣的路，除了與銅冶縣交界那一截官道曾在十年前修整過之外，剩下的路都已經年久失修。就連縣衙門前的跑馬道都是坑坑洼洼的，更別提從縣城通往各個村落的土路了。在唐挽看來，路是一座城市的血脈。血脈不通，城市就會生病。要根治花山縣的窮疾，就得從修路開始。

    自從當今皇帝臨朝后，對地方施行絕對管控，任何可能動用到庫銀的項目都要上報批準。修路這樣的大工程，其手續(xù)流程極為繁瑣，一層一層報上去，再一層一層批下來，不知要耽誤多少時日?？苫ㄉ娇h等不起。如果不能在今年入冬之前通了路，那這滿山的富貴棗，可就要砸在手里了。

    于是唐挽果斷決定來個先斬后奏，先修路后補文書。等路修好了，就算府衙發(fā)現她辦事不符合章程，也不可能讓她填回去。更何況，修路可是一項很硬氣的政績。知府大人沒道理不準她。

    可這樣一來，府衙的補貼是肯定拿不到了。馮晉雪那一萬兩銀子，正可以用來解燃眉之急。

    “你只管放開手做，不用考慮銀子的事兒，咱們有錢。”唐挽道。

    沈玥問道：“你又把誰給坑了？”

    “你這怎么說話呢！”唐挽便將馮晉雪開礦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

    沈玥聽完，撫掌大笑，道：“太好了。這樣我就能多多招募人手，加快進度。等到秋天路修好了，正好礦也要開了。這些沒分到份例的勞力們也有活做了。真是一舉三得。”

    高興完了，沈玥不免又有些憂慮：“卻不知這花山石銷量如何。就算好，也總有采盡的一天?；ㄉ较胍L久的繁榮，還要想別的出路。”

    唐挽一笑，從來只有沈玥能與她看得同樣長遠。她一笑，道：“莫急，我還有后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