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蕭朔兩只手都要用來按著云瑯不亂掙,耳后微熱,蜻蜓點水一樣吻他的眉梢眼尾,向下至比少時越發(fā)清俊朗利的輪廓,細細溫融嘗遍。 云瑯意亂神迷,不由自主燙了一刻,忽然察覺到不對:“你也看了?!” 蕭小王爺吻上來的架勢分明不同,定然是看了春宮秘籍無疑。 云瑯險些便叫他勾引得忘了手腕疼,察覺到脖頸往下竟然還不停,一時駭然:“你幾時看的?后面不是燒了?怎么還有……” 蕭朔氣息不比他更穩(wěn)出多少,胸口微微起伏,沉默一陣:“方才。” 云瑯:“……” 云瑯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方才你和參知政事一起坐在這間松陰居里……那個方才嗎?” 云瑯想不通:“他老人家就沒問問你,這般手不釋卷,看的是什么名家典籍嗎?” “你留了門縫,參知政事聽你二人說話,全神貫注,并未察覺?!?/br> 蕭朔道:“我去了景王府,從他那里借來一本,原想與你賠禮……” 云瑯躺在榻上,百感交集替他說完:“實在忍不住滿腔的求知若渴,便先看了。” 蕭朔一時還不能如云少將軍這般放得開,沉默一陣,在他喉間慢慢一咬。 咬過了,卻并不立刻移開,仍貼著咬的那一處,溫融和軟,暖暖安撫。 云瑯脊后一麻,心道完了,悶哼一聲軟在榻上。 到這里他就已沒看過,下頭會如何,心里再沒半點數(shù)。 多半是……會春宮。 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云瑯氣息促得接不上,再想不起來手腕疼的事,仰在榻上,叫琰王殿下輾轉碾磨。 蕭小王爺人正經(jīng),做起這種事竟也一板一眼,連廝磨溫存竟也認真得如同習武切磋。 偏偏這一份正經(jīng),就連在這等狎昵到老宰相看了能厥過去的情形里,依然捧出來了十成十的沛然真心云瑯叫他扣著雙手,闔了眼,認命繳械:“動手罷……” 蕭朔嗓音微?。骸笆裁??” “天時地利?!?/br> 云瑯壓著心底討伐上來的無邊緊張,顫巍巍躺平,仰頭亮出頸間:“上?!?/br> 蕭朔:“……” 蕭朔看著他引頸待戮的架勢,伸手覆住云瑯頸間,正要說話,神色忽然微動。 云瑯還在等那傳說中的第一疼,忽然被蕭朔扯著薄被牢牢覆住,睜開眼睛:“怎么了?” “侍衛(wèi)司暗衛(wèi)巡查。” 蕭朔道:“應當是你我引來的……宮中已窮途末路,捉了我們的些許錯處,不分大小也要拿捏一番。” 云瑯微愕:“什么錯處?” “……朝中官員?!?/br> 蕭朔道:“凡成年者,有官職爵位,無緣由皆不準夜宿酒樓?!?/br> 云瑯:“???” “當初你流連醉仙樓,尚未及冠,先帝便不曾改動這條律令。” 蕭朔就知道他定然沒背過這一條:“這酒樓是景王開的,景王自己夜里來收賬,都被罰過十金、俸祿降了半爵?!?/br> 云瑯是當真不知這個,一著不慎坑進來了一串人,再躺不住,便要坐起來:“我出去——” “不必?!?/br> 蕭朔按在他肩頭:“開封尹執(zhí)掌開封,有權在各處坊市商鋪巡查,唯他不受這一條管,叫他出去應對。” 蕭朔看著云瑯:“你與商恪說話時,是不是暗中弄醒了開封尹?” “是倒是……我點了他的膻中xue,再醉也疼醒了?!?/br> 云瑯晃了晃手腕,叮叮當當?shù)佤[心:“可他能頂什么用?叫開封尹去說謊?還不如叫我穿小姑娘衣裳跳個舞,你們趁亂趕緊跑……” 蕭朔眸底深了一瞬,看著腰身纖拔利落的云少將軍,不著痕跡斂了,淡聲道:“他也要護住他的故人?!?/br> 云瑯微怔,迎著小王爺?shù)囊暰€,沒說出話。 侍衛(wèi)司暗衛(wèi)不常出動,卻也有巡查職權。今晚無疑是奔著他們這一處來的,一路聲勢極大,已排查到門口。 開封尹今夜微服私訪,巡查坊市商鋪,交出腰牌驗明了正身。 暗衛(wèi)視線警惕,掃過兩間雅室:“那是什么人,來做什么的?” “閑人罷了?!?/br> 衛(wèi)準攔在門口,生平第一次編造實情,咬牙定神:“來酒樓訪友?!?/br> 暗衛(wèi)皺眉:“參知政事大人是來做什么的?” “已至深夜,學生仍不知所蹤,家中擔憂?!?/br> 衛(wèi)準道:“來酒樓尋人?!?/br> 官員不得無故夜宿酒樓,若緣由合情理,便拿不得。 暗衛(wèi)縱然為得便是伺機找茬,也仍畏懼蕭朔,掃了一眼,草草道:“琰王殿下——” “琰王殿下掌殿前司,巡守京城,此處交匯視野最好?!?/br> 衛(wèi)準已詞窮,守在松陰居門口,盡力道:“來酒樓巡查……” 暗衛(wèi)幾乎愕然,一眼掃見屋內(nèi)榻上影影綽綽,竟像是還有一人,不由一喜:“那個呢!深更半夜來做什么的?!” 衛(wèi)準回頭,看了一眼:“……” 商恪看他被步步緊逼,再忍不住,要替衛(wèi)準開口,上前一步看向屋內(nèi):“……” 商恪站在門前,看著散發(fā)披衣的云將軍腕上的鎖銬,抬頭看了看深不可測的琰王。 暗衛(wèi)看不清里面是誰,看這幾人欲言又止,心知多半是問到了點上,按捺不住,當即便要強闖進去。 衛(wèi)準上前一步,攔在門口。 “衛(wèi)大人!” 暗衛(wèi)沉聲:“我等奉命巡守京城,若是有閑雜人等深更半夜滯留,說不出身份、道不明來意——” “琰王妃?!?/br> 衛(wèi)準闔眼:“深更半夜,來酒樓……侍寢?!?/br> 第九十三章 松陰居內(nèi)外, 皆跟著靜了靜。 衛(wèi)準撐著門沿,面紅耳赤寸步不讓。暗衛(wèi)卡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 商恪耳力比旁人強些, 隱約聽見屋內(nèi)榻上,云將軍咔嚓一聲捏碎了個茶杯。 …… 一片靜默里, 金鐵交鳴嘩啦一聲響,蕭朔自榻前起身,走到門前。 侍衛(wèi)司暗衛(wèi)來得蓄意, 難掩心虛, 紛紛低頭恭聲:“琰王。” 蕭朔隨口免禮,看向為首的都尉:“何事?” 都尉心頭寒了寒, 向后讓了兩步, 小心道:“王爺, 我等的確是奉旨巡查……例行公事罷了。” 叛軍圍城時,蕭朔在文德殿逼出圣旨,在右承天門城樓上, 又親手誅殺了暗兵營都尉,說不叫人膽寒是假的。 如今對上, 哪怕暗衛(wèi)人數(shù)分明勢眾,竟也隱約覺得頸后發(fā)涼。 “今日只奉圣命排查逆黨,查酒樓來往夜宿, 絕無他意?!?/br> 都尉不敢抬頭:“只是……若有了不認得的生人, 說不定便是襄賊逆黨。” 都尉攥了攥拳, 低聲道:“我等雖職微言輕,遇上此事, 也不敢不細加盤查……” “襄賊逆黨。” 參知政事?lián)蹞叟坌?,淡聲冷嘲:“左侍禁的意思,老夫也是襄賊逆黨,來此私會,暗謀大事的?” “不敢!”都尉嚇了一跳,忙躬身賠禮,“相爺前來尋人,豈容攀賴?” “只是……倘若有些大人一時不察,叫人蒙蔽了,與逆黨攪在一處?!?/br> 都尉掃了一眼衛(wèi)準,壓下眼色,陰惻惻道:“甚至假作偽證,編造實情,只怕要至大理寺細加勘察,依罪論處……” 商恪神色微沉,上前半步,叫衛(wèi)準抬袖死死攔住。 商恪眼底利芒一掀,攪起分明冷色。 衛(wèi)準阻著他,將他一寸寸攔回身后,上前一步,神色反倒恢復了往日的淡漠:“本官所言,皆出自本心,并未受他人蒙蔽?!?/br> 衛(wèi)準束手,平靜道:“若諸位不信,本官愿往大理寺一行?!?/br> 都尉眼底爆開精光,上來便要拿衛(wèi)準,才走一步,卻被商恪與琰王府的玄鐵衛(wèi)同時出手阻住。 “衛(wèi)大人不明兇險,最好不去。” 蕭朔倚了門,淡淡道:“大理寺絕非什么好地方?!?/br> 都尉眼角一跳,終歸壓不住,沉聲道:“王爺!凡事不可妄言――” 他話頭一頓,迎上蕭朔眼底冷色,卻有一股寒意分明襲上來,逼到喉頭,再說不出話。 “何為妄言?!笔捤穯?,“水牢,憲章獄,還是碾骨、斷筋、碎肺腑、貼加官?” 都尉心底一沉,忽然明白了蕭朔在借題發(fā)作哪一樁舊日因果,四肢百骸瞬間冷透,牢牢閉上嘴。 蕭朔眼底斂著凜寒霜雪,凝他一刻,漠然道:“大理寺。” 都尉聽著他這三個字,竟像是聽了句宣判,立在滅頂殺意里,手腳冰涼,背后透出層層冷汗。 蕭朔不再多說,摸了袖中玉牒,隨手拋在開封尹懷里,轉回了松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