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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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爺說已查清上次松子粉的事,要去尋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不小心說漏了嘴,賢王便說要去尋皇后娘娘,兩人一道賞梅?!?/br> 陸棠樺聽到的,“阿巴阿巴娘娘,陸從嘉!阿巴阿巴一起賞梅!” “滾進(jìn)來!” 周玳趕緊側(cè)身進(jìn)來,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陸棠樺,下意識面色一白。 男人雖狼狽,但眼神凌厲,眼瞳漆黑,浸著一股狠戾之色。他披散的長發(fā)遮蓋住半張臉,薄唇微抿,語氣沙啞,“扶朕上四輪車。” 周玳雖瘦,但力氣卻不小。他趕緊躬身幾步過來,彎腰托住陸棠樺的腋下,使勁將人托抱上了四輪車,又貼心地系上安全帶。 周玳剛剛扣上安全帶,男人坐在輪椅上,掄著一只胳膊就沖了出去,那輪子幾乎都要被他擼出火花來。 . 乾清宮后頭有一小片梅林。 若是從前,它們自然不會生長的如此自由,橫七豎八,野趣異常,定然會被修剪的規(guī)規(guī)矩矩??扇缃瘢蛑@份野趣,才讓它遠(yuǎn)比從前更為瑰麗攝人,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一片綴在天際處的霞云。 紅紅白白,氤氳艷色。 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一對立在梅花樹下的璧人。 美人一襲掐腰襖裙,青絲如瀑,未施粉黛,那張原本艷麗逼人的容顏在暖陽之下透出瑩玉的潤,柔和了那股張揚鋒利,顯出幾許謙軟柔和來。 昨晚霜濃,梅花上積了露水。 蘇念珠立在樹下,時不時就會被澆上幾滴。 這里到處都是梅花,不管走到哪里都躲不掉。那滾圓的露水滴落在襖裙之上,顯出一個圓形小圈,浸入棉花之中,消失無蹤。 陸從嘉站在蘇念珠面前,看著掩印在梅花之中的美人,下意識瞇了瞇眼,然后溫柔開口道:“珠珠,已經(jīng)查清楚了,往梅花糕上撒松子粉的人是你meimei的貼身女婢?!?/br> 貼身女婢?如果蘇念珠沒記錯的話,蘇嫣初因為念舊,所以只有一個貼身女婢,就是那個給原身下迷藥,將她送入宮和親的忠心女婢。 這樣的一個女婢怎么會在梅花糕上撒松子粉害蘇嫣初呢? 蘇念珠蹙眉,實在是無法理解。 陸從嘉注意到蘇念珠的表情,柔聲安慰道:“蘇首輔也是愛妹心切,這才冤枉了你。不過珠珠,你放心,我是一直相信你的?!?/br> 雖然陸從嘉目的不純,或許這件事還是他自導(dǎo)自演,但人家畢竟在明面上幫了她的忙,蘇念珠還是裝模作樣笑了笑,道:“多謝賢王爺幫忙?!?/br> 蘇念珠雖只是敷衍一笑,但她生得好看,恰好一陣風(fēng)過,其身后被吹落的梅花綴著霜珠,“噼里啪啦”往下打落。 蘇念珠下意識伸手遮面,陸從嘉趕緊褪了身上大氅替蘇念珠披在身上。 一靠近,女子身上淡淡的體香便幽幽而來。 陸從嘉緊了緊自己抓著大氅的手,他的嗓子霍然嘶啞,“珠珠,天冷,當(dāng)心弄濕了衣裳?!?/br> “哦,多謝。” 蘇念珠將那大氅接過來,在陸從嘉一臉溫柔篤定的表情中將其往地上一扔,然后小心翼翼地踩上去,避開爛泥地,準(zhǔn)備回寢殿。 價值連城的大氅被污泥浸濕,從素白的純色變成灰撲撲的泥漿色。最心愛的大氅這樣糟蹋,陸從嘉的臉一下就垮了,又青又白又紅。 其實大氅只是其次,只重要的還是陸從嘉覺得蘇念珠踩的不是大氅,而是他的臉。 一個男人,尤其是像陸從嘉這樣的男人,臉面自然是最重要的。他都這樣放下架子來求她了,她居然還這樣對他。 蘇念珠正踮起腳走著,不防胳膊被人一拽。 小娘子纖細(xì)后背狠狠撞向身后梅樹,震落下一層細(xì)密珠雨。面前的陸從嘉傾身朝她看來,雙眸暗沉,表情微冷。修長白皙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明明沒用什么力,蘇念珠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動不了了。 不止動不了,她的身體也開始緊張起來。顫栗的恐懼從腦中蔓延開來,就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 蘇念珠明確的感覺到危險氣息的降臨。 陸從嘉的另外一只手緩慢挪到她面前,蘇念珠下意識偏頭,男人的指尖從她發(fā)間墜落,夾著一片細(xì)膩的梅花瓣。 “珠珠別怕,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發(fā)間落了一片花瓣?!蹦腥苏Z氣溫和,表情卻浸出寒意。 蘇念珠用力深呼吸,輕輕扯起一個笑,轉(zhuǎn)頭看向陸從嘉,“是嘛?!?/br> 陸從嘉臉上的怒色漸漸沉淀下來,他看著面前的蘇念珠,突兀又近一步。 兩人本就極近,陸從嘉這一步直接就將自己的腳尖抵到了蘇念珠的腳尖處。 呼吸交纏,青絲微亂,蘇念珠心臟瘋狂跳動起來,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害怕和緊張。 蘇念珠知道,憑借陸從嘉的身手和勢力,如果他想在這里對她做出些什么光天化日不合時宜的事情,她是沒有辦法反抗的。 “珠珠?!蹦腥说恼Z氣陡然溫和下來,像黏著蜂蜜的糖糕,外頭包裹的晶晶亮亮,內(nèi)里卻是發(fā)霉的心機。 他的手依舊搭在蘇念珠的肩膀上,蘇念珠靠著身后的梅花樹,除了顫抖的指尖,連眼睫都不敢睜動一下。 陸從嘉看著面前女子飽滿濕潤的紅唇,緊張的微微抿起時透出別樣的性感。他滾了滾喉結(jié),按在她肩膀上的手順著線條往下滑落,托住她纖細(xì)柔軟的腰肢。 男人的手蘊熱,溫度透過襖裙而來,本該是一個曖昧撩人的姿勢,可于蘇念珠而言,卻直覺頭皮發(fā)麻甚至想吐。 最關(guān)鍵的是,男人正在傾身過來,試圖吻她。 第13章 (聽話的殺戮之棋...) 陸棠樺一路甩著胳膊到了乾清宮后頭的梅花林內(nèi)。 因為地方不大,所以陸棠樺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動作親密的兩個人。男人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心胸之中的那股怒氣蓬勃而出,化為一句嘲諷意味十足的話,“朕的好皇弟跟朕的皇后還真是有說不完的廢話?!?/br> 陸棠樺此話一出,蘇念珠直覺身上的禁錮瞬時消失。 “陛下!” 蘇念珠猛地一把推開陸從嘉,身體像輕盈的蝴蝶一般朝陸棠樺的方向飄過去。 因為陸棠樺只有一只胳膊能動,所以他坐在輪椅上的姿勢跟葛優(yōu)躺十分相似,像沒骨頭一般,而非筆直挺立。 蘇念珠自持輕盈,“咚”的一聲往陸棠樺身上一壓。 男人悶哼一聲,輪椅跟著顫了顫。 “陛下,您千萬不要誤會。只是臣妾的眼睛進(jìn)灰了,賢王爺給臣妾吹一下而已。” 這種傻瓜借口,只有傻瓜才會信。 陸棠樺半信半疑,面頰臊紅,“真,真的嗎?”女人柔軟噴香的身體坐在他身上,細(xì)膩的溫度隔著布料飄忽而來,說話的時候口含幽香,甜滋滋的往他鼻息間飄。 陸棠樺想,這個女人早上一定是偷吃蜂蜜膏了。 “陛下,外頭好冷,咱們回去吧?!碧K念珠雙臂圈在陸棠樺的脖子上,說話的時候嬌聲軟語,細(xì)聽之下好像還有點顫抖。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在抖。 前面說過,陸棠樺雖然癱瘓,但他是有感覺的。蘇念珠坐在他身上,他能明顯感覺到女子哆嗦的身體,不像是冷的,倒像是被嚇得。 再看她那雙眸子,盈盈蘊淚,眼眶微紅,眼睫顫巍巍地眨動。那雙圈在他身上的手暗暗收緊,指尖扭曲成蒼白的色澤。 她是真的在害怕。 陸棠樺冷冷看一眼陸從嘉,朝身后道:“周玳,回去。” . 破舊漏風(fēng)的柴房內(nèi),冷風(fēng)從縫隙內(nèi),于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被繩子死死綁住的丫鬟咬著嘴里的爛布匍匐在地,像只被強行捆在圈里的豬兒。 “啪嗒”一聲,柴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原本還蔫蔫的丫鬟精神一震,立刻抬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蘇易鳴。 丫鬟眼前一亮,身軀使勁擺動,她想說話,卻因為嘴里堵著布條,所以只能發(fā)出含糊的,“唔唔唔”的聲音。 男人看到丫鬟,面露嫌惡之情,然后像是連看一眼都嫌臟似得側(cè)身,讓出身后嬌小纖細(xì)的女子,并且在瞬間,臉上的表情就變成了溫柔的凝視。 其實男人生了一張不怎么好相與的臉,看著嚴(yán)肅又刻板,可就是這樣的男人,居然還會露出這種表情來。 女子身上披了一件明顯就不是她自己的外衫,長長曳地,更襯出其羸弱身姿。 “你身子不好,竟還到處亂跑,若非被我看到,你就要穿著這件薄衫往這處來了?”蘇易鳴擰著眉,雖是責(zé)備之語,但看向蘇嫣初的眸中卻浸滿了擔(dān)憂和憐惜。 蘇嫣初大病初愈,面色蒼白,因為太瘦,所以單單只是站在那里,便如柔弱纖細(xì)的楊柳條,還是最細(xì)的那種,在風(fēng)中搖曳一般楚楚動人,令人心生憐惜,仿佛只要這冬日里的隨便一陣風(fēng)便能將她吹跑。 “我只是沒想到,盼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碧K嫣初說到這里,忍不住紅了眼眶。 蘇易鳴自然是心疼的,他似想將她攬入懷中,那只手伸到一半?yún)s又縮了回去,只緊緊握住,然后僵硬地垂落到身側(cè)。 名喚盼盼的丫鬟生得珠圓玉潤,果真如一塊盼盼面包一般呈現(xiàn)出完美的水桶曲線。只是現(xiàn)在,卻像豬似得被捆在這里。 “唔唔唔……”盼盼一邊掙扎,一邊哭。她想告訴小姐,松子粉不是她撒的,可是她無法說話。 “大哥,我們放過盼盼吧,好不好?”蘇嫣初伸手抓住蘇易鳴的寬袖,低聲哀求。 蘇易鳴看著蘇嫣初這張斷續(xù)落淚,楚楚可憐的臉,心尖驟然一疼。他是舍不得她落淚的,可是像這樣的女婢又怎么能放在她的身邊呢? “好,我答應(yīng)你?!?/br> 蘇易鳴答應(yīng)了,蘇嫣初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的笑??商K易鳴卻又繼續(xù)道:“可她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我會給你另外挑幾個簽了死契的丫鬟,貼身伺候你。” 蘇嫣初聽到此話,又是落淚,拽著蘇易鳴寬袖的手更緊了幾分。 “可是我與盼盼從小一起長大,她雖是我的女婢,但更像姊妹……” “初初?!碧K易鳴打斷蘇嫣初的話,正色道:“你就是太單純了,不知人心險惡。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我送你回去?!?/br> 蘇易鳴是溫柔又強勢的,他牽住蘇嫣初的手往外去。 蘇嫣初一步三回頭,蘊著淚的眸子往盼盼身上看去,臉上的悲切之色卻漸漸平淡下來。 . 將蘇嫣初送回屋,蘇易鳴站在檐下,身邊站著蘇府內(nèi)的管事。 管事躬身候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色慘白。 蘇易鳴摩挲著腰間女子氣十足的荷包,語氣陰寒道:“盼盼那丫鬟的事我暫且揭過,日后要是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我絕不會輕饒?!?/br> “是,是。”管事連忙點頭,一身的冷汗。 蘇易鳴抬頭看一眼又飄散下幾許星點雪花的黑夜,語氣更淡,“那丫鬟找塊地方埋了吧。” 管事震驚抬眸,“可,可是之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