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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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外公對不起你,你可以怨我恨我。是我對不起我的女兒,對不起我的孫兒,我答應(yīng)過她要好好養(yǎng)大她的孩子,讓他健康快樂地長大,可我讓他一個人在外面受了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家門口了,還要受我這個老頭子的委屈……” 他說到一半開始垂淚,這位從來不茍言笑的老教授除了在女兒去世后,還從未如此痛哭流涕過,他緊緊抓住陶溪的手,佝僂著腰仿佛在賠罪。 陶溪感受著那只蒼老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兜頭而來的愧意太過沉重,密不透風(fēng)地包裹著他,讓他覺得心口沉悶,連呼吸有些滯澀。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地對老人說:“您沒有對不起我,我不會怨您恨您,真的,這些年我真的過得很好?!?/br> 但兩位老人情緒還是很激動,葉玉榮再也忍不住,她試探著伸出雙手,將眼前的少年摟進了懷里。 陶溪沒有抗拒,身體僵硬地靠在葉玉榮的懷里,他以前從來沒有被奶奶抱過,此時無措地像個第一次被大人擁抱的小孩,手腳都局促不安。 葉玉榮輕柔地拍著他僵直的背脊,像奶奶以前抱著meimei陶樂那樣,他聽到他的外婆哭著對他說: “對不起,是外婆不好,沒有早點將我的孫孫接回家,我的孫孫想回家了,我都不知道,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這么久……” 陶溪驀地喉結(jié)滾動,他用力閉上眼睛,眼眶里積蓄已久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外婆的衣衫。 楊爭鳴看著眼前的兩位老人和孩子,早已紅了的眼睛終是落下了眼淚。 人生有多少個十七年,老人余下的歲月又能不能再有一個十七年,命運開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玩笑,而那些歲月終究是再也回不來了。 陶溪不知道外婆抱著他哭了多久,最后他和楊爭鳴一起安撫兩位老人,葉玉榮抹去眼淚,又握住他的手問了很多問題,問他小時候的事,有沒有生病,吃的好不好,在學(xué)校有沒有被欺負…… 這些過往其實沒有什么回溯的意義,陶溪挑了些尋常的事,簡單地回答了他們。 他們沒有提郭萍,也沒有提及楊多樂,前者讓他們恨到骨子里,而后者這個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他們顯然還心緒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陶溪察覺到他們的回避,沒有說什么,他與兩位老人說了一會話后,見方祖清神色疲憊,便打算告別,剛站起身,卻突然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楊多樂正站在門口,目光與他相撞。 楊多樂盯著陶溪看了兩秒,目光又在病房里另外三人身上逡巡而過,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下一秒轉(zhuǎn)身抬腳就走。 “楊多樂!”病床上的方祖清厲聲喊道,喊完后猛地咳嗽起來。 楊多樂脊背僵直地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頭。 葉玉榮本來要上前拉住楊多樂,見方祖清咳嗽只好趕緊彎下腰給方祖清順氣,而楊爭鳴已經(jīng)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楊多樂的胳膊,冷聲道: “你還想躲到什么時候?” 他的本意是楊多樂還要逃避認錯到什么時候,但楊多樂理解的顯然不是這個意思,他激烈地掙脫楊爭鳴的手,看著楊爭鳴譏笑道: “你親兒子不是在這兒嗎?還是你要辦一個認親儀式,專門把我喊過來把你兒子的身份交接給他?。俊?/br> 楊爭鳴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昨天好不容易聯(lián)系到楊多樂,只說了方祖清病倒的事,讓他來醫(yī)院,但楊多樂拒絕了,他沒想到楊多樂今天會來,還碰上陶溪在這里。 他將怒氣強忍下去,對楊多樂沉聲道:“先不談這件事,只說你自己做的好事,污蔑陶溪抄襲,差點毀了別人的比賽,這難道不應(yīng)該向他道歉嗎?!” 方祖清終于止住咳嗽,老人在大悲后又大怒,面色泛著不正常的青紫,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楊多樂吼道: “還不快過來認錯道歉!” 老人是真動了怒,他發(fā)現(xiàn)楊多樂似乎早就知道陶溪的真實出生,他曾想不通楊多樂為何要陷害一個并無太大關(guān)系的同學(xué),現(xiàn)在一切明了,更讓他怒不可遏。 面對從小疼愛自己的外公,楊多樂沒再反唇相譏,他緊緊咬著嘴唇,黑沉沉的雙眼盯著地板,但依舊不為所動。 葉玉榮終是不忍心,哀聲勸道:“樂樂,做錯事就要認錯悔過,你犯下這樣的大錯,該向陶溪好好道歉?!?/br> 陶溪站在病房里,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將手插在口袋里摸了下手機,后悔沒早點走了。 楊爭鳴沉著臉不再說話,葉玉榮還在勸,過了大概三分鐘,楊多樂終于抬頭看向陶溪,他邁出腳步,緩緩走向陶溪,站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 陶溪目光沉靜地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人,曾經(jīng)他幾乎不敢去看這個人,仿佛多注視一秒都會掩藏不住自己眼中的不甘嫉恨,此刻他看到這雙像極郭萍的眼睛里,像過去的他一樣,壓滿了濃烈的憤恨不甘。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楊多樂沒有血色的嘴唇翕動著,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聽到。 陶溪皺了下眉,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楊多樂,目光冷然。 “楊多樂!”方祖清幾乎是痛心疾首,他沒想到楊多樂還在執(zhí)迷不悟,葉玉榮也急得直嘆氣。 這畢竟是他們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再失望再憤怒,十七年的感情不可能一夜煙消云散,他們不愿再傷害陶溪,也不愿楊多樂在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與陶溪走向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畢竟他們再沒有立場去維護楊多樂了。 楊多樂卻對兩位老人焦急的提醒充耳不聞,他似在回憶著什么,盯著陶溪,語氣篤定地說道: “你早就知道了,從來到文華一中,見到我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嘴角扯起一絲笑,繼續(xù)道,“你故意討好林欽禾,故意接近楊爭鳴,故意當著我的面,對羅mama提起你要參加美術(shù)比賽,是喬鶴年的學(xué)生,因為你知道這些最能刺激我。你故意在寢室當著徐子淇的面畫比賽的投稿,因為那天晚上你聽到了我對關(guān)凡韻說的話,是不是?!” 楊多樂語速越來越快,說到最后他胸口開始重重起伏,目光如有實質(zhì)地刺在陶溪身上,似要剜下皮rou。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楊爭鳴額頭青筋直跳,忍不住上前抓住楊多樂的胳膊往后扯了下,但再次被楊多樂用力掙開。 楊多樂始終盯著陶溪,眼睛里涌上血色,癔癥似的繼續(xù)道:“來了這么久,這么多次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始終不說出來,因為你不甘心!你害怕他們即使認回你,也不會趕我走,所以你設(shè)計報復(fù)我,是不是?!” 方祖清聽了這一派胡言氣得又猛烈咳嗽起來,葉玉榮又氣又急,從來沒對楊多樂說過一句重話的她,此時也忍不住萬分失望地責(zé)罵道: “樂樂!你從小我們不是這樣教導(dǎo)你的,你為什么自己做了錯事還要怪罪別人?沒有人逼著你犯錯!” 但楊多樂根本聽不進去,他認定是陶溪故意報復(fù)他,寸步不讓地逼視著陶溪,似乎非要他承認不可。 可陶溪從頭到尾都神色平靜,他沒理會楊多樂的連番質(zhì)問,只說道: “楊多樂,你應(yīng)該去看看你的親生母親?!?/br> 楊多樂瞳孔猛地縮了下,似是聽到了什么令他極其厭惡恐懼的事,他咬牙道:“是陶堅讓你來勸我的?你告訴她,她死了我都不會去看!” 陶溪看著楊多樂如避蛇蝎的神色,想到那個還在病床上等著見一眼親生兒子的女人,心中竟生出一絲荒謬的悲哀,他說: “我只是替你母親感到不值,她為你偷走我的名字,讓你占用我十七年的人生,可你卻只能活成這副可笑的樣子?!?/br> “我可笑?”楊多樂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近乎歇斯底里地大聲叫道,“你以為我想要這個名字,想要這樣的人生?!” 他的目光在另外三個大人臉上掃過,驀地笑了一聲,說:“永遠在被找一個死人的影子,這樣的人生我早就受夠了!” 三個大人聞言都變了臉色。 “楊多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楊爭鳴狠狠皺眉,冷聲打斷。 “難道不是嗎?”楊多樂霎地看向楊爭鳴,目光尖銳,“你們不是早就失望我不像她嗎?” 他像是壓抑許久終于找到爆發(fā)的機會,自顧自地慘笑道: “是,我長得不像,不會畫畫,喬鶴年死都不肯收我當學(xué)生,可我能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也努力學(xué)了很久很久,可我就是學(xué)不會,你們嘴上對我說沒關(guān)系不要緊,可你們臉上對我的失望根本藏不住!” 楊多樂胸口劇烈起伏,雙眼通紅,蒼白的臉上滿是淚水。 “樂樂,我們沒有……”葉玉榮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寵著養(yǎng)大的孩子,她從不知道他竟對他們有這樣多的怨懟。 可楊多樂顯然沒有宣泄完自己的委屈,他哭得面容都有些扭曲:“那些親戚背后笑話我不是親生的,是你們抱錯的,你們都對我說這是玩笑話不要放在心上,可你們有誰知道我害怕!” “每次在醫(yī)院抽血我都害怕,怕你們悄悄去做親子鑒定,每次做噩夢,都夢到我是假的,你們找回了真的,立馬就丟了我!” 楊多樂抬手指向陶溪,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說:“現(xiàn)在真正的楊多樂回來了,你們?nèi)缭噶耍僖膊挥脤ξ沂?,不是很好嗎??/br> 兩位老人看著眼睛通紅流淚的楊多樂,神情震慟,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楊爭鳴皺著眉一言不發(fā)。 葉玉榮終究還是心疼,拿著紙巾要走上前給楊多樂擦眼淚,卻突然聽見一直沒說話的陶溪說道: “你將所有過錯都推給別人,自己摘得一干二凈,好像全天下都對不起你,是想讓他們對你愧疚嗎?” 楊多樂的哽咽聲止住。 陶溪冷眼看著楊多樂,像看著一個只會哭著耍賴的孩童,沒什么語氣地問道: “這十幾年他們究竟對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敢對你喊了這么多年的外公外婆說,他們有過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楊多樂死死咬著嘴唇?jīng)]說話。 方祖清嘆了口氣,葉玉榮別開臉抹眼淚,楊多樂這些話確實傷到他們了。 “你與他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即使他們知道你不是親生的,也不會丟下你不管。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滿足,不甘心我分走一丁點,不是嗎?” 陶溪直直看著楊多樂,但楊多樂依舊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向楊多樂逼近一步,將他臉上的憤恨不甘盡收眼底,冷聲說道: “楊多樂,他們失望的不是你不像我的母親,而是他們用心教養(yǎng)你,給了你這么多愛,你卻只學(xué)會了自私與怨恨。你說我不甘,可這樣的你,有什么值得我不甘的?” 楊多樂猛地抬起眼睛看向他。 陶溪對楊多樂眼中的怨恨視而不見,也對這場鬧劇厭倦至極,他簡單向兩位老人告了別,向病房外走去。 走出病房沒多久,身后楊爭鳴追了上來,握住他的胳膊,又很快放開。 陶溪停下腳步,看著楊爭鳴,客氣地問道:“您還有什么事嗎?” 楊爭鳴看著這雙目光冷淡的眼睛,只覺百味雜陳,他用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對陶溪說道: “搬回來住吧,外公外婆和我都希望你能回來,家里的房間已經(jīng)在布置了?!?/br> 病房里隱隱傳來哭聲,陶溪沉默著沒有回答。 楊爭鳴見陶溪不說話,又補充道:“要是住不慣,我還有一套房子,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說,怎么舒服就怎么布置,只要你愿意回來住?!?/br> 這是他們原本的打算,他們的孩子沒有住在外面的道理,先讓陶溪回到方家來住,如果陶溪沒辦法適應(yīng),楊爭鳴準備將之前剛買的一套房子讓陶溪住,房產(chǎn)以后自然也是陶溪的。 楊爭鳴期待陶溪能答應(yīng),卻看到陶溪的視線轉(zhuǎn)向走廊的盡頭,眼睛在那刻如晚星倏然明亮,那一瞬楊爭鳴有些恍惚,曾經(jīng)方穗也用這樣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謝謝,但不用麻煩了?!?/br> 楊爭鳴在怔忪中聽到陶溪這樣說道,緊接著陶溪向他告了別,快步向走廊那頭走去。 61 第61章 陶溪走到林欽禾面前,林欽禾手里拿著一袋糖炒栗子,遞給了他。 栗子還是熱乎的,香味撲面而來,陶溪拿出一顆剝了吃,香甜綿密的口感讓他瞇了瞇眼睛,那股煩躁似乎也淡了。 他問林欽禾:“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炒栗子了,在哪兒買的?” 林欽禾望了眼依舊站在原地的楊爭鳴,帶著陶溪往電梯口走去,說道:“在水果店旁邊有一家賣糖炒栗子的店?!?/br> 之前買水果的時候,林欽禾見陶溪看了好幾眼隔壁的糖炒栗子,知道他想吃便趁他們談話去買了回來。 “是嗎?我怎么沒印象?!碧障謩兞艘粋€栗子,喂給林欽禾吃了。 林欽禾見陶溪神色如常,稍稍放下心來,沒有問病房里的事,只問道:“下午回學(xué)校嗎?” 陶溪繼續(xù)吃著栗子,點點頭說:“昨天下午加今天上午,曠了這么多課,我得把課和作業(yè)趕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