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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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春變臉極快,很快又恢復了可親的模樣,親昵地替曾氏撣了撣肩頭不存在的灰,繼續(xù)苦口婆心地:“我們老爺夫人子嗣艱難,攏共就小姐這么一個女兒,也沒什么旁支的叔伯兄妹,想來想去也就是表少爺最親了,聽說表少爺在考功名,他們也是多有關心的…表夫人想想,表少爺若是今后中了進士,老爺會不對他扶持提攜么?” “——可表夫人您這般目光短淺,偏跟那等下作婦人站在一起,還跟她學著張口訛錢,沒得失了體面,又無端與我們岳府生分了,小姐心里也定是對表夫人生了幾分失望,被鬧得心里不舒服了,方才才會那般對表夫人的?!?/br> “——表夫人可要擺弄清楚,您才是我們正經(jīng)表親,我們是獨不愿意認她罷了。她是個什么身份,也敢來充我們的親戚?別的不說,若是給這京城的官眷們曉得,我們有個生了傻兒的親家姑母,豈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曾氏不覺怔松起來,邀春話說得有點多,她腦子一時不大反應得過來,但最令她聽得入迷的,是最先那幾句扶持彭慈平的話。 曾氏喃喃道:“舅父當真會扶持慈平?” 邀春語焉不詳?shù)兀骸澳且幢矸蛉肆恕?/br> 曾氏眨了幾下眼,眼睛越來越雪亮,她忽然聯(lián)想到自己一躍成了京城官夫人的畫面,待那時,她再回紹通時,那些往日對她頤指氣使過的官家小姐和夫人,肯定都要過來巴結(jié)討好她! 腦子通了,想事自然就更快。 轉(zhuǎn)而,曾氏便想起躺在里頭打賴的彭慈月,按她官家夫人的眼光來著,這種不要臉的事,當然是失了體面不能干的。 當下,她便對祝彭氏生出了幾分鄙夷。 曾氏狠抿著嘴,心頭很快便忖度出了結(jié)果:“姑娘放心,我這便把那賴婆子給帶走,絕不給舅父舅母與表妹添麻煩。” “——對了,還有月姐兒,叫她千萬不要回紹通,那老太君的身子可硬朗著呢,天天能吃能睡的,半點毛病沒有,說染了病那事兒啊,是我們里頭那缺德姑母給想出來的,就是為了要把月姐兒給騙回去嫁給她那個傻兒子!” 曾氏越說越是氣憤難當,儼然把自己剛才在廳里的一些話,給忘了個精光。 她轉(zhuǎn)了腳,正欲回廳中,又扯了扯帕子,狠心從手上擼下一只玉鐲遞給邀春,面色靄靄地:“我這匆匆忙忙地來,也沒準備什么,這只鐲子就當是給表妹的見面禮了,還請姑娘代為轉(zhuǎn)交,以后要是有機會,我肯定來住上幾天,到時候再和表妹好好敘敘話?!?/br> 廳里頭,祝彭氏等了好一陣,也不見再有動靜,腰間倒真的有些隱隱作痛了。 她生孩子生得早,現(xiàn)在也是年近四旬的光景,在這沁涼的青石地板上躺了少說得有一刻鐘,因為剛才明顯出了丑,老長時間手腳僵了都不敢動動舒緩一下,后背也有些硌得生疼,可曾氏那蠢貨半點音都沒有,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當祝彭氏在心里咒罵曾氏,并暗暗叫苦之際,曾氏火急火燎地回廳了。 曾氏一出現(xiàn),便沖那幾名仆婢指揮道:“快、快些把姑母抬回馬車上,咱們該回去了?!?/br> 祝彭氏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便也忘了要繼續(xù)裝死。 好幾驀地張開眼睛,瞪著曾氏:“你說什么?” 曾氏充耳不聞,只催促那幾名仆婢,尤其是方才強行去押彭慈月的:“姑母肯定是馬車坐太久,積年的腰傷發(fā)作,自己動不了,這樣沒皮沒臉地躺在人家廳里成何體統(tǒng)?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些過來抬姑奶奶?利索點兒,咱們已經(jīng)看過月姐兒,也圓了老太太的愿,這會兒該走了?!?/br> “不,我不走!” 祝彭氏氣得兩肺直炸,簡直想爬起來扇她一巴掌,無奈渾身僵硬,只顧亂手亂腳地,撲打著當真要來抬自己的仆婦,尖聲道:“曾氏!你腦子讓驢給踢了?就這么走了咱們什么也得不著,白來這一趟是給她們?nèi)分鎯翰怀???/br> “姑母想訛詐銀錢,被告發(fā)了可是要被刺字的,我們可不陪姑母丟這個人冒這個險?!?/br> 曾氏拿眼去橫那幾個畏畏縮縮的仆婢:“怎么?合著我這個主子說話就不管用了?還是你們真想進大牢被打板子刺字流放?” 那幾人前頭被岳清嘉一嚇,本就記記惦惦地有些畏縮,聽了曾氏也說這樣的話,頓時嚇得皮緊毛豎,再不顧及許多,三兩下制住了祝彭氏,便麻溜地往外扛。 * 鐘氏好不容易安撫好了彭慈月,急急趕到正廳,就見那一伙人又烏拉拉地,抬著個被捂了嘴的祝彭氏往外跑,個個神色慌張不知為何。 見了鐘氏進來,岳清嘉起身賣乖,甜甜地喊了一聲娘。 鐘氏疑惑:“她們這是怎么了?” “給打發(fā)走了唄?!?/br> 岳清嘉也不想細說這個,她更關心女主小寶貝怎么樣了,有沒有嚇到有沒有傷到有沒有ptsd。 可惜鐘氏沒那么好糊弄,她找邀春問清楚了事情經(jīng)過,嗔目注視岳清嘉:“得虧那曾氏是個好糊弄的,不然看你怎么收場?罷了,既事已了,我只問你,你以后可還干這樣的蠢事不干?” 岳清嘉立馬表現(xiàn)得聲怯氣短:“再不敢了?!?/br> 鐘氏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嘆氣:“你怎么就不能和慈月那孩子好好相處呢?” 岳清嘉豎指發(fā)誓:“我保證,我以后一定和表姐好好相處?!?/br> 不僅好好相處,最好比男主還要先一步,把她捧在手心里寵才行。 第7章 ----------- 宏闊大氣的宅府中,康子晉與梁致跨過月洞門,走上一座跨水而建的水榭。 梁致負手對著湖面,雅逸的眉目間,摻了幾分反抗失敗后的呆滯感,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些沉郁不揚。 而康子晉則坐在欄椅上,上半身像沒骨頭似的倚著柱,一臂還搭在靠背上,那幅倜儻不羈的模樣,讓人毫不懷疑他下一刻便會把腳給翹起來。 “在想什么?” 康子晉懶洋洋地發(fā)問。 梁致轉(zhuǎn)了過來,他的聲音疲憊又低沉:“表兄,你該知我心思的。” 康子晉徐徐挑起嘴角: “致弟在記掛彭姑娘?” 苦澀爬上梁致的眉間,他面色頹唐:“我對不住她,我…” 康子晉則噙著笑搖搖頭:“恰恰相反,致弟既是已然負了彭姑娘,不如就此忘了她,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br> 聽了這話,梁致詫異:“表兄?” 康子晉微微坐直了些,難得正色起來:“致弟大婚在即,你現(xiàn)下搬出了宮,那梁旻可還在宮里頭,他年歲也不小,本也到了賜府成婚的時候,圣上卻偏要把他留在身帝,圣上心里在想什么,致弟當真不察?此事…難道不比彭姑娘要來得重要?” 梁致蹙眉:“表兄為何作此言論?我對慈月是何等感情,你莫非不知?” 見梁致又開始對某些事避而不談,康子晉掰了掰指節(jié),改為了大馬金刀的坐姿,悠悠開口:“賜婚圣旨不可抗,致弟與周府小姐這婚是結(jié)定了的,若你打著要納彭姑娘為側(cè)妃的盤算,先不說她愿不愿,據(jù)我觀察,彭姑娘是個綿軟性子,心思也單純,她若入了你府內(nèi),那兇悍的周如清可會放過她?還有姨母也定是不滿,她二人拿出婆母與正妃的身份去磋磨彭姑娘,致弟猜猜,彭姑娘可受得???” 梁致神色端肅地繃著臉:“我自會護著她?!?/br> 康子晉垂眉低笑:“你堂堂皇子,既開了口要納側(cè)妃,就斷沒有只納一個的道理,到時候…豈不是又給了姨母往你府里塞人的好機會?” “——不用說也知道,塞來的那個,肯定不會是盞省油的燈,就算是畏著你,姨母與周如清不正經(jīng)出面,派個側(cè)妃去絆彭姑娘的腳,她二人在身后撐腰,可一點不難?!?/br> “——致弟再是清閑,也不可能日日守著彭姑娘,若是你強行插手婦人間的呷醋之爭,鬧得府宅不寧,反倒讓姨母與周如清有了借口去清人,到時候兩個一起端了,再把彭姑娘往宗正寺一搡…以彭姑娘的身子骨,恐怕在里頭待不了半年,就要香消玉殞了?!?/br> 聽康子晉分析得條理貫通,梁致抿了抿嘴,待要說些什么,去只能頹然坐下。 見梁致把話聽進去了,康子晉幾不可聞地動了動眉。 在他看來,囿于小情小愛,不如心懷天下,做些實事。 皇后嫡子,亦是宗室長子,那儲君之位,本就該是他這位表弟的,若不是那余國公突然把個梁旻給找了回來,梁致早該入主東宮,而不是在宮外這皇子府成婚了。 如今帝后之爭愈發(fā)激烈,又來了個梁旻,若非忌憚臣屬,圣上必是力排眾議,也要將那梁旻給扶上太子之位。 此次北巡,若非臣屬極力反對,圣上本也打算要帶上梁旻一同前去的。 其意,自是不難猜。 而他這位表弟如今癡戀那孤女彭慈月,前些時日,更是差點為了她違抗圣旨,若真這樣做,不僅會令圣上惱怒降罪,那余國公的人也會對此大書特書,豈不是造了個天大的把柄,遞到那余國公手里? 余國公一心擁護七皇子為儲,定然不會放過這么個好機會,七皇子又正是當寵,滿揣補償心理的圣上,就勢立他為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這里,康子晉挑起一絲諷笑來。 他那位皇后姨母前幾日可是宣他進宮了,話里話外,都是讓自己勸住這位癡情表弟,就差沒直接給他下旨了。 況且,就算沒有宣他,他心里也是清楚得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失了勢,他博安侯府也得不了什么好… 以他那位皇后姨母的秉性,指不定頭一個被推出去擋刀的,又是他博安侯府。 康子晉伸了個懶腰,當真翹起只腳,又用翟扇一下下觸著自己的膝頭,繼續(xù)點明:“先不論這些,就算致弟不納她為側(cè)妃,有心之人知曉她是致弟愛慕的女子,可難說會不會起了覬覦之心…” “——若是有人拿她威脅致弟,致弟或許會妥協(xié),但姨母可會容許這樣的威脅一直存在?致弟莫要怪我多嘴,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致弟的愛,對彭姑娘來說,是負擔,會直接把她置于危險的境地。” 這樣的一番話,直接讓梁致沉默了好半晌。 他再出聲時,已是語意艱難:“表兄,按你所說,我該如何做,才能、才能護她安全無虞?” 康子晉的眉眼越發(fā)舒展起來:“自然是讓她死心,對致弟再無惦念,往后各自婚嫁,兩相安好。” * 書房中,玉擱上的筆還凝著滴緩慢回流的墨。 梁致顫著手卷起書信,交給康子晉,又在康子晉來接的時候,突地摁住他的手腕,問:“這信…表兄可會親自去送?” 康子晉望著梁致,揚了揚眉。 一封書信罷了,他豈會親自去送? 梁致痛聲道:“聽聞慈月病了許久,我如今已無臉見她,只是她那個表妹與她素來不和,岳大人此刻又不在府中,就怕那岳府小姐會借機為難她。表兄,就當我求你,你親自去一趟岳府,你就當、就當是去替她撐個腰,讓那岳府小姐也忌憚些,莫要尋她不痛快。。” 回想了下會清寺所見,康子晉倒是陡然生出了幾分疑惑,那二女看起來,明明比親姐妹還要親密,而且…讓他去震懾個小姑娘? 康子晉本不相應下,可見梁致眼角飛紅,眼里余痛亂顫,便渭然嘆息一聲,終是應了他。 生為皇室子弟,肩負重任,卻偏生是個多情且有些柔茹的性子… 只可惜生在皇家,又有位強悍如斯的母親,他豈有多少選擇的權(quán)利? 接了書信,臨出書房時,康子晉站在門階前立住,迎著日光沉默了幾息,忽然啟唇道:“致弟,為兄今日且勸你一句,與其被人相逼,不如自己主動去做,有朝一日當你登上高位,真正掌了勢,又何用再像今時今日這般,遭人多番掣肘?” * 在出這皇子府必經(jīng)的一條狹長廊道上,珠翠盈頭,貼著金箔面花的宮裝女子站在廊中,遙遙地望著康子晉,待他走近了,嬌聲喚了聲:“表兄…” 康子晉面無表情,恭敬地朝她揖手行禮:“臣見過長瑩公主。” 見他與自己如此生分,梁姹眼里原本藏不住的歡喜,立時變成了失落,她艱難地扯出抹笑容來:“表兄…這便要走了?” “臣事已畢,正要回府,長瑩公主請便,臣先告辭?!?/br> 話畢,康子晉抬腳便走,似是聽不見身后人在哀哀地喚自己。 梁姹見喚不回人,她身形一動,便要去追趕康子晉,卻被身帝的宮女童蘇拉住了。 童蘇一邊拉住梁姹,一邊急聲勸道:“公主莫要如此,這可是二皇子府上,失了禮儀,給下人看去可不好?!?/br> 梁姹的眼睛被逼出來的淚蟄得生疼,她還保持著要追上去的姿勢,哽起聲音不甘道:“他分明聽見了的,他分明聽見本宮喚他的…” 童蘇在身側(cè)無奈搖頭,并不接梁姹的話,只提醒道:“公主不是來找二皇子的么?咱們還是先去找二皇子罷?!?/br> 提到梁致,梁姹的理智回了籠,她穩(wěn)住身形,任童蘇等人為自己整理好儀容,才啞聲道:“走罷,去找致兒。” 等到了書房內(nèi),看到的卻是雙手抱頭伏于書桌之上,明顯在難受的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