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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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娘忽然提議道:“姐妹們,方才進來的時候,我見外頭花蘺上,有一叢木芙蓉開得正妙,趁這天兒好,不如咱們?nèi)フ獛锥鋪硗嫱???/br> 她自來都是一呼百應(yīng)的人物,這提議立刻得到了大片附和。 姑娘們嘰嘰喳喳邀起康子晉,康子晉興致缺缺地翹起腿來拒絕:“你們?nèi)チT,本侯這會兒不愿動彈?!?/br> 槐娘笑呤呤地,故意問:“榮施姑娘要不要和我們一道去?” 榮施囁嚅道:“日頭有些大,我怕曬,你們?nèi)チT?!?/br> 槐娘似笑非笑地看了榮施一眼,直把榮施看得心虛不已。 她唇畔緩緩上揚,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就招呼著一幫花娘離開了水心榭。 * 嘰嘰喳喳聲走遠,水心榭一下子空了。 榮施輕咬下唇,她端起盛放茶水的漆盤,遞給岳清嘉,微微笑道:“茶水涼了,勞煩姑娘去換一壺熱的?!?/br> 岳清嘉想也不想,就伸手接過,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就被叫住了。 康子晉眼眸微瞇:“本侯有說讓你去么?” 榮施臉色一滯,心下無措起來。 他方才那樣,分明是對自己有意,此刻又怎會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要把人支走,與他獨處? 摸不清康子晉的態(tài)度,榮施只能小心翼翼地,怯聲解釋道:“這天時漸冷,若是飲了涼茶,恐怕會傷了侯爺?shù)奈浮?/br> 康子晉不語,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 榮施心內(nèi)顫痛,她勉力揚起臉來,對岳清嘉笑了笑:“是奴僭越了,還請姑娘告訴奴地方,奴去幫侯爺換壺熱茶來?!?/br> 這回,康子晉有反應(yīng)了。 他漠聲道:“去罷?!?/br> 得了岳清嘉的指向,榮施端著漆盤,款步出了水心榭。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水榭中傳來男人不遮不掩的斥責聲:“她是個什么身份,也配支使你?你也不度一度,不過是個妓.子,她的使喚你也聽得?” 榮施腦子里‘轟’的一聲,周遭萬籟俱靜,她停下腳步,似乎連五感六覺都被封閉了。 妓.子兩個字,仿佛一把凌厲的刀,剮得她整個人挖心摘肺般的疼。 好幾息后,榮施的瞳孔才重新聚焦,她一路趄趄趔趔地,幾乎是拖著腿腳到了茶水房。 而水心榭中,岳清嘉保持著喪尸.jpg的表情,麻木聽訓。 她可算是知道為什么看電視的時候,那些個跟在主子身后的下人都是一臉呆滯,跟行尸走rou一樣了。 主子心、海底針,尤其是跟著這個不知道什么品種的神經(jīng)病,在他身邊該哭還是該笑,沒人猜得透,不如做個沒有表情的木頭人,保平安。 康子晉見岳清嘉沒半點反應(yīng),倒襯得自己像個長舌婦一樣嘮叨,不覺心內(nèi)愈發(fā)躁氣。 他站直身來:“此處甚是無趣,走罷,你也隨本侯去瞧瞧那叢木芙蓉?!?/br> 岳清嘉也不多嘴,乖乖跟著出了水心榭。 康子晉一出現(xiàn),就成了中心,原本嘰嘰喳喳在賞花的姑娘們,又簇擁到他身邊,拿著自己剛摘的木芙蓉,非要他從中評出花魁來。 康子晉負手在后,笑得恣意:“選便選了,勝者,可得賞銀三百兩?!?/br> 這話一出,簡直讓姑娘們都瘋魔了,再看自己手上的花,剛才還喜愛得不行,眼下是怎么看怎么落人下風。 在其它花娘紛紛重新去摘花的當口,槐娘靠到岳清嘉身邊,一把絹扇搖得風情萬種:“敢問姑娘怎么稱呼?我見姑娘很有些眼熟,倒與侯爺身邊一位姓賈的小郎君很有些相像呢?!?/br> 岳清嘉只能順勢敷衍道:“那是我大哥?!?/br> 槐娘也不戳破她,只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很有幾分熟悉感呢,賈姑娘和賈小郎君都能在侯爺身側(cè)服侍,看來是很得侯爺使用了?” 岳清嘉尬笑:“一般般、哈、一般般,棲桐和祝金才是最得侯爺使用的?!?/br> 槐娘掩嘴一笑,也轉(zhuǎn)身加入了爭奇斗艷的隊伍中。 畢竟三兩百對她們來說,可不是小數(shù)目。 那片花蘺架在別業(yè)外頭的直道上,粉粉艷艷的,確實開得好看。 只是這頭動靜大了,自然就引起了路經(jīng)之人的側(cè)目。 任嬸子剛忙完地頭的活兒,經(jīng)過旁觀的小道時,就見到群鶯鶯燕燕在道中喧吵。 她暗啐了一口,罵聲下作娼.婦,心里想著眼不見為凈,正要走開,就瞥到個其中有個穿著身碧色丫鬟衫的姑娘,那身量身段和背影都與自家小姐無二。 任嬸子繞到斜側(cè)一看,頓時鼓起了眼,慌慌張張地跑進了莊子里。 這廂,熱熱鬧鬧的花蘺下,芝碧泫然欲泣地,睜著雙春水一樣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康子晉:“侯爺,奴想要那朵,可是奴夠不著…” 康子晉反手用扇柄懟了懟身后的岳清嘉:“去幫她摘?!?/br> 岳清嘉:“……” 知道你是什么顏色嗎?你是樂色。 這貨腦子絕對過了保質(zhì)期,剛才說的話轉(zhuǎn)頭就忘。 她擼起袖管來,一臉怨念地走了過去,瞄了瞄上頭那朵開得最艷的木芙蓉,再伸起手來試了試—— 果然夠不著。 為了摘到那花,岳清嘉只能跟打地鼠一樣,伸著手,一躥一躥地去夠。 其間,免不了就被花蘺上探出的刺勾破了衣角,在順利摘到花的時候,手心還扎出了血洞,痛得她嘶嘶聲。 岳清嘉忍著痛,把那花遞了過去。 芝碧如獲至寶,接過后看也不看岳清嘉,而是轉(zhuǎn)頭對康子晉嫣然一笑:“謝謝侯爺?!?/br> 見岳清嘉單手捏著指頭,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身后,康子晉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 在評選花魁時,他隨手選了朵中規(guī)中矩,甚至還有一抹黃黑色蟲斑的木芙蓉,夸了句蔚若錦繡,惹得芝碧急聲道:“侯爺再瞧瞧,明明奴這朵才是最好看的啊?!?/br> 康子晉眉眼下壓:“你是在質(zhì)疑本侯的眼光?” 芝碧一駭,連忙眼淚哏哏地搖頭:“奴萬萬不敢。” “……” 岳清嘉算是看明白了,博安侯這逼就是個拔x無情的,前一秒能寵你,下一秒,就能呲你。 評選結(jié)束,一眾人正準備回別業(yè)內(nèi),就見道上吭哧吭哧跑來兩個人。 當前那個戴著立幘的大爺,嘴里還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小姐”。 眾人站定,那兩人到了近前,擠到岳清嘉身前去,看清了人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當真是小姐!” 任嬸子道:“保莊頭,我就說沒有看錯,就是小姐?!?/br> 保莊頭焦灼又震驚:“小姐怎地會在這里?” 主家出事,他們這莊子里也多少聽了些風聲,雖然不甚清楚,但也知道自己男主子犯事被捉了,現(xiàn)在看岳清嘉一身仆裝,保莊頭不免極度憂心起來:“當真是老爺出了什么事么?” 岳清嘉劈了,她腦子狂轉(zhuǎn),正襯度著該怎么回答,保莊頭見她遲疑,心里便做了最壞的預(yù)想,他老淚滾滾地表著忠心:“小姐放心,就算是老爺救不出來,那城里頭住不下去了,咱們還有這莊子呢,老奴幾個拼死拼活,也不會讓小姐和夫人挨餓的。小姐實在,實在不至于去給人當丫鬟啊,還、還伺候這些下作的娼婦…” 任嬸子也心疼不已,上前一步抄起岳清嘉的手:“小姐好可憐…” 任嬸子是常年做慣農(nóng)活的,掌心里滿是硬實的老繭,岳清嘉的手被她的一裹,不可避免地就蹭到了剛才被劃破的指頭。 一直隱隱作痛的指尖神經(jīng)被摩擦到,岳清嘉立時痛得臉都扭曲了。 一柄扇尖敲在任嬸子手臂上,她馬上像被人挑了麻xue一樣,兩只手不由自主地失了力,放開了岳清嘉的手。 愕然抬頭,見是個貴氣得不得了的年輕郎君,一張臉冰跟生鐵那樣難看。 任嬸子打了個冷噤。 一眾花娘中,有脾性比較潑的聽了保莊頭的話,早就心生不爽了,現(xiàn)在又見康子晉對任嬸子出了手,還以為是在替她們教訓人,當即叉起腰來,放開了回嘴道:“你這老泥腿子,罵他娘的誰是下作娼婦呢?” 康子晉回眸,眼里射出凌厲的威壓來:“膽子不小,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那花娘面色遽然一變,雙肩瑟縮了下,再也喏喏不敢言。 康子晉再看了眼那幫喁喁私語的花娘:“都杵在這處著做什么?” 槐娘一邊擺著扇子,示意人全回別業(yè)里頭,一邊賠笑道:“侯爺莫惱,奴們這就回了?!?/br> 這邊,任嬸子還低聲問岳清嘉:“小姐,這位是誰???” 岳清嘉像得了帕金森一樣抖著手指,試圖把痛感給抖掉:“這位是博安侯?!?/br> 她把老二位扯到一邊,極其認真地囑咐道:“保叔、任嬸子,我沒事的,爹爹也沒事,今天這事兒你們當沒看見,千萬保密,別和我娘親說哈?!?/br> 任岳清嘉再三強調(diào),保莊頭也不信,他抹了把淚:“就算老爺暫時沒定罪,可那監(jiān)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聽說進了里頭的人,沒病都要憋出病來,老爺?shù)那闆r怎么好得了? ” 岳清嘉也被他說得有些難受,可她也沒辦法,自己老爹犯的事兒蠻嚴重,又沒人肯幫忙,大理寺不給探視。 保莊頭再度不解地問:“小姐,你怎么會和博安侯在一起?還穿成這樣?” 岳清嘉支吾:“這個一時很難解釋,總之你們別擔心,快、快回莊子里去,我走了?!?/br> 她把人往莊子方向推了推,自己匆匆趕上康子晉。 康子晉的步伐倒慢得出奇,他頭也不回地問:“這就完事了?怎地不多聊會兒?” 岳清嘉下意識就覺得他是在說反話,便呵呵干笑兩聲:“當值時間嘛,不能被私事干擾,我懂的?!?/br> 康子晉扯了扯唇,倒沒有再說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現(xiàn)在的侯(小學雞心理):我可以欺負你,別人不行。 后來的嘉(怒):滾!大錯特錯-不要來,侮辱我的美。 第39章 不痛? ----------- 水心榭中, 榮施死死攥著手中的紙包,腦內(nèi)天人交戰(zhàn)。 要用這樣的手段嗎? 她望著水中搶食的錦鯉,卻眼若無物, 臉上像死人一樣發(fā)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