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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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紀大了,心就軟乎些,見岳清嘉年歲不大,董老掌柜只當這是個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 想來,要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也不會冒著雨,拿這樣的好東西出來當,是以那多出來的三十兩,就當是他私人饋贈了。 而岳清嘉聽了這個報數(shù),差點驚掉下巴。 這他娘的,這對鐲子這么貴么? 嘖嘖,不愧是財大氣粗的侯爵,從他手指縫里漏點出來,就能把人給撐死了。 岳清嘉咽了下口水:“那當、當一只就好了。” “也成,若是只當一只,便算你八百八十兩罷?!?/br> 董掌柜再循例問一句:“客人是要銀票,還是要現(xiàn)銀?” 岳清嘉連忙接道:“銀票、要銀票?!?/br> 開玩笑,八百多兩的現(xiàn)銀讓她扛著走,那不是明晃晃的叫人來打劫自己。 * 過了一會兒,岳清嘉揣著銀票出了遠盛典鋪,打著傘的凌姜不安地問:“小姐,您當了康侯爺給的鐲子,就不怕他生氣么?” 岳清嘉其實也很有些心虛,但還是強裝硬氣:“他氣個錘子哦,這東西給了我就是我的,再說了,這當鋪里的東西都不在都京城流通,他怎么會知道?” 凌姜小聲咕噥:“您現(xiàn)在對表小姐也太好了罷…” 岳清嘉嘆氣:“那不然呢?表姐這些東西可都是二皇子送的,要真當?shù)袅耍枚嚯y過啊?!?/br> 凌姜不平地抱怨道:“奴婢覺得,表少爺不一定是真病了,極有可能,是表夫人聽說表小姐當了皇子側(cè)妃,便想在她身上撈些好處,才一直讓表少爺給表小姐寫信的。就算真有什么病,表小姐之前匯過不少銀兩給紹通的,再是天大的病,也該治好了罷?” 治不好,就該早早準備棺殮后事的。 “害,誰知道呢?!?/br> 岳清嘉無奈地搖搖頭,再走幾步,回了馬車里,把銀票和小匣子一股腦給了彭慈月。 彭慈月打開妝匣,見自己的首飾還一件不少地待在里頭,她拿著銀票,好一陣茫然:“這、嘉姐兒,這…怎么回事?” 岳清嘉眨眨眼:“路上撿的,表姐的首飾不用當了?!?/br> “這樣不行,嘉姐兒,我怎么能用你的銀錢?” 彭慈月自然曉得是怎么回事,她急得不行,欲要站起來下馬車:“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銀錢?你是不是也當了什么物件兒?不成,我得去贖回來?!?/br> 岳清嘉連忙攔住她,急中生智道:“那這樣,表姐就當是把東西抵給我好了,等將來表姐手頭寬松了,再來找我贖回,好不好?” 趁彭慈月沒反應過來,岳清嘉打開她手里的小匣,隨手挑了只蓮花蟠鳳簪:“吶,這簪子我一眼就看中了的,不如,表姐就把這個抵給我?” 彭慈月發(fā)怔:“這…” 岳清嘉故意嘻笑道:“怎么?表姐舍不得了?” 彭慈月擺手:“不不不,嘉姐兒喜歡,你便拿著罷?!?/br> 岳清嘉滿意了,催促道:“不是還要去給表兄祈福嗎?咱們快動身吧?!?/br> * 同一時間,遠盛典鋪的內(nèi)院正廳中,康子晉看絨布上的鐲子,滿臉郁色。 枉他忙里抽閑,好不容易輪到休沐這日,就跑到這鋪子里頭來,想著再給她挑些好東西,結果沒想到,董老掌柜拿來的,竟然有自己前回送出手的鐲子。 這東西除非是出了鬼,才會自己跑到這典鋪里頭來,而這鬼,自然就是收了他鐲子的人。 實在是摁捺不住心頭的火氣,康子晉沉聲問:“人剛走?” 董老掌柜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康子晉站起身來,行步如飛地往外走去。 好,實在是好得很,他這回倒要親口逮著人問問,到底是有缺錢,才會這么不在意他親手送的禮物。 * 可能是因為下雨的原因,今日的會清寺,比往日要冷清許多,只看到寥寥幾名香客,和極少的僧眾。 岳清喜和彭慈月一起去請了香,兩腳齊齊踏進正殿時,大佛前,才禱告完的一個老婦人被人攙起身。 那二人轉(zhuǎn)過面來,才發(fā)現(xiàn)那攙人的,居然是蕭綿。 那老婦人雙目緊閉,右手拄著根探路的竹杖,在蕭綿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往外走。 蕭綿好像沒吃飽飯一樣,走路捏手捏腳、歪歪斜斜的,就在岳清嘉覺得她隨時會撲街的時候,果然見她腿一軟,低呼一聲,帶著那目盲的老婦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就在眼巴前摔的,還是認識的人,岳清嘉和彭慈月自然不好當做沒看見,只得雙雙上前去扶人。 那目盲的老人被攙起后,還雙手亂摸,臉上焦急得很:“綿兒,你沒事罷綿兒?” 蕭綿蹙著兩道細眉,神色痛苦:“娘,我好像、好像崴到腳了?!?/br> 岳清嘉:“……” 怪不得她使了吃奶的力氣,也拽不起人來。 可是…這摔得,怎么感覺有點湊巧了? 不等岳清嘉深想,蕭綿就懇求道:“可否請二位行行好,幫我把婆母送上馬車?” 表姐妹二人對望一眼,一個眼睛不便的老人家,一個崴了腳的小媳婦,這樣的請求…還真是讓人不好拒絕。 “去罷,我們就在這殿內(nèi)等?!?/br> 一個打傘,一個攙人,正好把凌姜和樂冬都給用上了,蕭綿則堅持自己歇一會兒,就能繼續(xù)走,岳清嘉和彭慈月也就不多說,給她拿了個蒲團,讓她坐著揉揉腳。 蕭綿道謝:“謝謝二位,我不礙事的,你們繼續(xù)上香罷,我一會兒就能走了。” 岳清嘉總覺得心里毛毛的,也不曉得是不是上回被人抓過一回,疑心病犯了。 她和彭慈月走到佛前,在燈龕中點燃了香,一邊跟著彭慈月去跪拜,一邊還忍不住用余光留意著兩邊。 可岳清嘉忘了,自己只有兩只眼睛,縱然能顧得了左右,卻顧不了頭頂。 當耳邊捕捉到輕微的風聲,后腦勺也感覺到了異樣時,岳清嘉方一轉(zhuǎn)身,就被兜頭給罩了個嚴嚴實實的。 一片黑暗中,岳清嘉奮力掙扎,可才要出聲,就被人給點了啞xue,叫不出聲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被人給扛在肩上,疾步往什么地方走去。 蕭綿的聲音跟了上來:“綁她做什么?這人沒用,你們主子不需要?!?/br> 一道粗聲粗氣的男聲問:“綁都綁了,也不能放,萬一她去報信怎么辦?” 蕭綿的聲音悠然鎮(zhèn)定:“這還不簡單?自然是滅口了,你們不該擅長這個么?這寺廟后頭有座懸崖,把人往下頭一扔,不就萬事從簡了么?” 岳清嘉被人扛在肩上走了幾步,在頭暈腦脹中聽到這么幾句話,一時如墜寒窖,眼珠子都要爆了。 隨著雨點打在身上,岳清嘉明顯感覺自己被扛出了寺廟,扛她那人跑得賊快,跟他娘的人形三磞子似的。 在岳清嘉心里循環(huán)念著吾命休矣時,扛她的人忽然身形一歪,躥了起來,接著,她聽到了一道無比性.感的天籟之音:“把人放下?!?/br> 疾追上來的康子晉眼如冰刀,整個身子緊繃成進攻的姿勢。 他瞇起眼來,重復了一遍:“即刻把人放下,本侯饒你一命?!?/br> 扛著岳清嘉的黑衣蒙面人冷笑了聲:“原來是博安侯,你不過會點三腳貓功夫,也敢跟老子在這兒吹狂。莫要多管閑事,速速離開。” 康子晉冷聲:“你主子是何人?為何要擄她?” 不是康子晉要多話,而是三人已到懸崖邊上。 他估了下地形,在這處打斗,一個不小心,就會有失足跌落的危險。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想辦法把人引出這片危險地帶。 蒙面人輕蔑地哼笑:“休要多話,你既不走,便是打算來送命了?!?/br> “你那邊的同伴已著人捉到,你以為,你能取得了本侯的性命?” 康子晉一邊與蒙面人混著話,一邊,暗自把余光砸在地上。 幾乎是同時,那地面上的陰影一移,他也迅速往側(cè)邊避開,然后手肘前伸、一壓一拍,震掉偷襲之人手里的劍,并用腳接了,順著踢入那人胸膛內(nèi)。 解決了身后偷襲的人,他瞄準時機,正準備順勢,把手里的兩顆石子擊向?qū)?cè)蒙面人的雙膝,就聽那蒙面人驀地慘叫一聲,控制不住地脫了手,爾后,反手捂住兩股,在自己臀上拔下兩只帶血的簪子來。 在蒙面人的痛嚎聲中,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岳清嘉七手八腳地,把罩在自己身上的袋子給撩開,就見那蒙面人捂著兩邊飆血的屁股,一躥一躥地倒吸冷氣,而康子晉則站在自己對側(cè),板著臉緊緊盯著自己,那張臉,鐵青可畏。 有了生機,岳清嘉也顧不上自己摔得悶痛的腰,她差點喜極而泣,正想對康子晉揮兩下手,卻在下一秒,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半個身子開外,就是懸崖邊邊。 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岳清嘉再顧不上別的,她手足并用地,想要爬遠一些,可那緩過勁來的蒙面人卻雙目充火,竟然猛地,朝她甩出一把短匕拍了過來—— 就在這間不容發(fā)之際,康子晉旋身飛躍過來,足尖使力,堪堪把那短匕給踢飛了??杀挥炅芰说耐恋乇緛砭推绍浺恍?,再站兩個人上去,承受不住的那一小方土塊,瞬間被踩散踩癟了,而站在上頭的兩個人腳下失重,雙雙往懸崖邊墜下… 第58章 認栽 ----------- 一滴又一滴的水落到面頰上, 康子晉睫毛顫動,被迫從昏迷中醒過神來。 他的腦際十分不適,張開眸子后, 視線所觸,是突兀的巖石。 下一息, 頂上的一滴水直直地,砸進他還沒有完全聚焦的的眼睛里——生疼。 康子晉想抬手去捂眼,也許是動作大了,胸部與腹部竟傳來一陣牽扯的疼痛, 幾廂疊加,饒是他這樣耐痛的人, 也登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閉著眼,等那幾陣接連的疼緩過去后,抬起左手,去摸自己的額頭,觸到的, 也是一層布。 那布系得委實緊了些,難怪他額頭不僅燙,還活像被人強力摁住一樣, 勒得慌。 康子晉撐著地, 十分吃力地,把身子往左邊挪了些, 避開那滲水的地方。 就做了這么一件事,他竟然開始微微喘氣,看來,確實是傷到了。 稍稍平復了鼻息后,他正打算要嘗試著坐起來, 就聽洞外傳來一聲急呼:“呀!你醒啦?” 是岳清嘉回來了。 康子晉把她上下掃視了一遍,見她除了披頭散發(fā)、外裳有些泥污外,行走還很平穩(wěn),看他醒了,甚至還小跑起來,那抱著樹枝的兩臂看起來也無甚大礙,就連那張臉,都是干干凈凈沒有蹭傷的。 康子晉心內(nèi)松了一口氣,再看自己—— 慢著,他終于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了。 難怪他覺得自己這腰間松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