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原先說話還壓低了嗓音，這會兒絕交時，沈鈺和陳恪都刻意提高了嗓音，引得周圍考生紛紛看過來。沈鈺卻面沉如水，冷著臉徑直向前走，看都不看孫昌一眼，只暗中給了沈瑾一個眼色。

    沈瑾會意，立即大聲道：“呸！虧我家族弟還覺得你是個大好人，沒想到你竟然惡毒地在他考籃里放紙條，要不是我長了個心眼發(fā)現(xiàn)你動作怪異，我族弟就要被你害了去！呸！族弟說得對，恥與你這等小人為伍！”

    沈鈺心下偷笑，沈瑾的嗓門很是亮堂，這么吼上一嗓子，周圍的考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大伙兒都是來參加考試的，一聽到有人故意害人，那還不得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這么干？怎么都要記住他的臉，免得自己也被他給害了吧？

    其中便有已經(jīng)認(rèn)出孫昌的考生大喊：“是孫昌！枉我還當(dāng)你是至交好友，不成想你竟然這么齷齪！”

    “恥與這等小人為伍！”

    “沒錯！心術(shù)不正的小人，合該押了他去縣衙！”

    ……

    考生們怒火高漲，任誰聽到有人想在背后暗搓搓地毀他們前程，心情都不會太美妙。更有那等考砸了的考生，本就心情不暢快，正好撞上孫昌這個混蛋。很好，出氣筒就是你了！

    孫昌大聲的辯解聲在眾多考生義憤填膺的怒斥聲中顯得格外微弱，沈鈺已經(jīng)帶著陳恪他們回了客棧，好好休整了一番，養(yǎng)好精神準(zhǔn)備迎接第二場考試。

    第二天一大早，沈鈺去排隊(duì)時，便聽到不少人在討論孫昌害人之事。因著昨天天色已晚，其他人并未看清楚沈鈺的長相，就知道有人怒罵孫昌，而后一幫人跟著罵孫昌王八蛋。完全不知道，事件的另一個人主人公正淡定地站在一旁聽他們聊八卦。

    沈鈺四下一掃，發(fā)現(xiàn)孫昌今天并沒過來，不由冷笑一聲，敢作就要敢死。這么一鬧，孫昌的科舉之路算是徹底斷了，正如他想毀了沈鈺一般，只能說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趙仁臉色慘白，視線根本不敢往沈鈺身上掃。直到縣試四場全部考完，趙仁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沈鈺面前，鄭重地向沈鈺賠了罪，又面露不忍之色，低聲道：“這么一來，孫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br>
    沈鈺眉頭一挑，沉靜如水的眼中泛起了寒光，冷笑道：“趙師兄，我們不跟你計(jì)較，不代表你也是清白的。陳恪幾回出意外之事，有不有你的手筆，大家心知肚明。你是從哪兒來的勇氣走到我們面前暗指我們行事太過分的？”

    趙仁默默無言，轉(zhuǎn)而向陳恪行了大禮，羞愧難當(dāng)：“往日，是我豬油蒙了心，見你們學(xué)問極好，便生了嫉妒之心，做出許多畜生不如之事，還請恕罪?！?/br>
    “恕罪？”沈鈺的話語極為犀利，“毀人前程，如同殺人父母，是你這一句道歉就能抵消的嗎？專挑年輕人下手，你們可真行，一把年紀(jì)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怪不得屢試不中，可見老天還是長了眼?！?/br>
    趙仁不敢辯解，只是苦笑道：“選年輕人下手，也是看他們年紀(jì)輕，心性不夠穩(wěn)重，添油加醋說上一二，就能讓他們大失分寸，即便動了些微手腳，他們也察覺不出來。你罵得對，我確實(shí)失心瘋了，被縣試逼瘋了?！?/br>
    沈鈺搖頭：“你們不是被縣試逼瘋的，而是被自己內(nèi)心的嫉妒逼瘋的?！?/br>
    趙仁神色落寞，挺直的脊背瞬間彎了下去，仿佛精氣神全都被人抽光了，呆呆道：“是啊，是我的嫉妒心害了我啊！前程盡毀的孫昌必然會把我供出來，我這輩子……也沒臉見人了……”

    說罷，趙仁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離開，佝僂著的背，顯得整個人格外凄涼。

    陳恪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呢？他這回也算幫了我們一次，要是被孫昌攀咬出來，其他讀書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一家老小都得跟著他受人白眼，也是可憐?！?/br>
    沈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冷哼道：“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他可憐，那些被他害的不能考試的考生就不可憐了？想想你前幾次受的苦，你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

    陳秀才同樣給了陳恪一巴掌，再次為這個傻兒子發(fā)愁?？聪蛏蜮暤哪抗飧鼮橐笄?，要是能同沈家結(jié)親，有沈鈺這么個小舅子提點(diǎn)著，傻兒子怎么也不會犯糊涂吧？

    沈鈺只覺得背后一涼，總覺得有種不太美妙的預(yù)感。

    回家后，沈鈺安撫了錢翠花等人，回房倒頭就睡。考試委實(shí)傷神，接連四天神經(jīng)緊繃，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這一睡，倒把錢翠花唬了一跳，心疼得差點(diǎn)掉眼淚，直說寶貝孫子遭了大罪，二話不說抓過家里養(yǎng)著的那只最肥的老母雞，咔嚓抹了脖子，指揮著李巧兒和沈梅拔毛，自個兒去廚房燒了火準(zhǔn)備做餐好吃的給沈鈺補(bǔ)補(bǔ)。

    再次醒來，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沈鈺暈乎乎地起床，一打開門，就聞到了滿院飄香的雞湯味兒，還有香噴噴的rou味兒。沈鈺這幾天都吃得不大好，尤其是中午，吃的都是冷食，還硬巴巴的。這會兒聞到了rou味兒，那真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錢翠花早就做好了菜，雞湯都在火上溫著，就等沈鈺醒來開餐。

    沈鈺一到，大家都露了笑臉，趕緊招呼著沈鈺入席，半點(diǎn)都不提考試的事兒。

    錢翠花還在那兒嚷嚷呢：“趕緊先喝碗雞湯，瞧瞧，才去了四五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可得好好補(bǔ)補(b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