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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lián)解體后,列昂尼德并未歸隱山林,而是在復(fù)雜的政治格局背后開始了他經(jīng)濟控制國家的道路,不論是一手扶持寡頭經(jīng)濟,還是暗地控制國家命脈,這幾十年來舍巴爾申家族的事業(yè)經(jīng)歷了各種波折與轉(zhuǎn)變,而唯一一個穩(wěn)定機密的項目便是“異種”…… 星野對此不甚了解,雖然列昂尼德十分希望能由他長大后接手這個項目,但他并不怎么感興趣……特別是被逼著到偏遠的實驗基地看過那些可憐的試驗品后。 列昂尼德的弟弟,比他小了十幾歲的弗拉基米爾,星野川倒還是蠻喜歡這個叔父,畢竟不像父親一樣嚴厲刻板,這個男人總是抱著還是少年的星野川在太陽下的躺椅上睡覺。那時候,莫斯科的春天并不溫暖,但陽光就是這么讓人舒服。 比起去梅德諾戈爾斯克市看那些可憐人的實驗體,他更喜歡窩在莫斯科的大樹下和弗拉基米爾叔叔曬太陽。 列昂尼德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要把星野送到哪個大學(xué)去讀神經(jīng)科,不過母親總是笑著說:“還早,孩子還小呢?!蹦莻€時候,星野回頭看到房檐下站著的星野未奈和列昂尼德,看著樹蔭與屋檐在母親光滑白皙的皮膚上投下透氣的陰影,他甚至覺得日本女人是世上最美麗端莊女人。 這種想法一直延續(xù)到98年的某一天,星野大概不可能忘記在父親出發(fā)去梅德諾戈爾斯克市的第二天,在樓上的臥房里看到的兩具赤果糾纏的白皙的身體,以及某個曾經(jīng)唱日本民謠給他聽的聲音嘶啞誘人的喊著:“哦,我的弗拉基米爾……哦,唔,求你,求你留下來……” “呵呵,親愛的……我有多愛你……唔,你總是這樣一次次的拒絕我……哼啊,列昂尼德那個老男人怎么敢擁有你,就算兒子這么大了……你還是這樣可愛又溫順吶……唔呃?!毙且肮庵_,站在冰涼的地板上,從遙遠窗口照入的陽光,第一次如此的讓人不舒服,而那張溫順謙和有帶一點堅強的美麗面容,在棕發(fā)高大的男人身下,露出難耐魅惑的表情來,豐腴的肩膀上布滿著汗珠。 星野死死扣著門框,蹲在地上,嘴抿的毫無血色,他動也沒動,更沒發(fā)出任何聲音來,轟鳴的大腦中只記得他敬愛的叔叔披上一件衣服,從床上下來時,拍了拍未奈的后背,坐在床邊說道:“你是我的,這里也是我的,那個實驗也將會是我的。我不會失去任何東西的?!?/br> 那一個瞬間,星野幾乎想要跳到那個男人的背上去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不,這個男人想要破壞我的家,我親愛的叔父所有的一切都是偽裝!他會要把mama帶走,會要把家洗劫一空! 腦海里是這樣的想法,但真正的結(jié)果卻是他悄無聲息的退走了。他還想維持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如果說出去,最終的結(jié)果大概也就是父親暴跳如雷的打了母親,兩人分開,弗拉基米爾叔父被趕了出去。 那么……又有什么好處呢,還不如自己隱忍著,將大家都蒙在自己的世界里,維持著表面的平和,多好。至少,有些事情還會爆發(fā)的晚一些。 在老師眼里,隱忍,安靜,溫和,謙遜的甚至有些懦弱的星野川選擇了閉嘴。 但這個決定卻足夠讓他后悔多年,1999年,他崇拜又害怕的父親,那個驕傲又硬凈的男人,以幾乎可以說是侮辱的方式,被他的叔父逼死,所有的職權(quán)與財產(chǎn)在他母親的同意下,以監(jiān)護未成年的星野川的名義,歸于叔父名下。 而就在他偷聽到母親懇求叔父留他一命的第二天凌晨,星野未奈偷偷背著叔父,把他送到了馬來西亞。大概還是不放心,或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兒子慘死…… 那天,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港口上,星野站直了身子,任冰冷狂暴的海風(fēng)吹刮著黑色的亂發(fā)與略尖的下巴。他兩手抱在胸前,裹緊了大衣,大衣里貼近胸口的是父親送他的黑色硬皮謝澤費羅迪的《概述俄國的未來》,1868年莫斯科版的,雖然硬邦邦的,卻讓星野感覺堅實極了。 這些天的巨大變動使他的消瘦在臉上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星野未奈看著他圍在一圈毛領(lǐng)中的臉和垂下去不愿看她的眼瞼。 長而直的睫毛在風(fēng)中顫動著,臉在稀薄的晨光中是半透明的藍色,想來觸感一定和看上去一樣冰涼。這個女人盯著他的兒子,既沒說什么話,也沒有伸出手摸摸他,只是直直的看著,似乎要記住他臉上的每一分特征,每一點不同。 她長而柔順的直發(fā)也被風(fēng)吹得凌亂,最終這個女人朝后退了一步,走開了,僵硬的用星野川也會的日語說道:“你若是死在馬來西亞,想來列昂尼德也會很失望吧?!?/br> 你有什么臉提到那人的名字!這個想法猶如竄上來的怒火一般燒向星野的大腦,但他只是摟緊了懷里的書,沉默的把視線壓得更低。 “宮本,你送他上船吧,快點走。”女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身邊背著太刀的沉默男人點了點頭,朝星野川比了一個請的姿勢。星野也沒回頭的轉(zhuǎn)身了…… 沉默,隱忍似乎是大多數(shù)人對他的印象。 現(xiàn)在他還是這樣,站著面對著那個人,隱忍的選擇了閉嘴。弗拉基米爾濃綠的猶如瑪瑙一般的雙眼直直的看著他,同樣是沉默,這次卻不一樣了。你盡是看著我的軟弱與逃避吧,我遲早會把一切該拿回來的東西拿回來,為父親做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