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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 天才剛亮,許九寧就被外公揪了起來。 早餐隨便對付了一下,外公就拉著她出門了。 走了沒兩步,許九寧打了個哈欠,揉著眼往隔壁的柵欄一看。 好家伙,人屋里的雞都還沒醒呢。 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雞都還睡著呢。” 外公輕拍了下她的手背,“說什么呢?就該早點去?!?/br> 他指了指頭頂上還藍得發(fā)灰的天,笑著問她,“晨迎昏行,懂不懂?” 許九寧有點懵,搖了搖頭,“不懂?!?/br> 外公笑嘆一聲,拍了拍她的頭。 “晨迎昏行,就是早上男方去女方家迎親,黃昏時再行禮?!?/br> “喔,原來是這樣?!?/br> 許九寧點了點頭。 難怪要起這么早。 外公瞇眼笑了笑,忍不住多說幾句。 “這古時候啊,說婚者,謂黃昏時行禮,故曰婚。在那會兒黃昏就是吉時,所以才有那句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故君子重之?!?/br> “想你牛爺爺和劉奶奶年紀也大了,排場是整不了什么了,但這吉時還是可以安排上的。” 說完,外公又笑了起來,催促道,“走走走,再走快點。你牛爺爺啊,肯定等急了?!?/br> “行行行,聽你的,都聽你的?!?/br> 許九寧彎著眸子點了點頭,步子也快了起來。 跟在后頭的來福也好似聽懂了般,咻地一下跑到了前頭。 gt;gt;gt; 中午,光照進客廳,落了一地影子。 DCT眾人一改往日作風,一個個早早地起了床,在餐桌上吃飯。 “哥,等會兒真有搬家公司來嘛?” 齊銘夾了一筷子菜進嘴,想起這事又問了遍。 “有有有,真有?!眲㈩:攘丝跓釡娣剜皣@了一聲,“一點左右就來?!?/br> “可是哥,你還沒說新基地在哪呢?” “?。课覜]說嗎?”劉睿拍了下腦子,“不會吧?我沒把地址發(fā)群里嗎?” 他看向order。 order一臉純善,搖了搖頭,“沒,你沒發(fā),而且…連我都沒說?!?/br> “哎喲! 瞧瞧我這腦子! 這都給忘了?!眲㈩R慌哪X門,拿起手機,忙說道,“我這就發(fā)這就發(fā)!” 他笑嘻嘻地點開微信把定位扔群里。 “瞧瞧,快點開瞧瞧這地段,這片區(qū)的氣派?!?/br> 隊員們一瞧,懂行的都驚呆了。 “哥! 我們隊現(xiàn)在這么有錢嗎?都租得起別墅區(qū)了??!” “我滴個乖乖?!碧K陽剛查了一下,“居然還是環(huán)湖獨棟的那種! ” “是一開窗能看到湖景的那種?”小勻問。 蘇陽點頭,“對,就是那種?!?/br> 他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想象了一下那場景。 “大概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感覺吧!” 隊員們笑作一團。 齊銘坐在劉睿旁邊拽了下他衣服,“哥,這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呀!”劉睿笑了笑,“沒有比這兒再真的了?!?/br> 小波喝了口可樂,笑著打了個汽嗝,開玩笑道,“睿哥,講真,是不是你中大獎了?” “想什么呢?真以為天上能掉餡餅啊?” 劉睿話一說完,仔細一想,好像這事還真有點掉餡餅?zāi)俏秲骸?/br> 他笑著,隔著人,意味深長地看了趙簡兩眼。 誰知道買個選手還能送個老板呢? “那是…換老板了?”小勻猜測道。 “是,就是換老板了。”劉睿瞇著眼笑了笑,“換了個為愛發(fā)電的慈善家?!?/br> “???怎么說怎么說?”小波一聽這形容就知道有故事。 劉睿想起許九寧的囑咐,只好聳肩攤手,抿嘴一笑,“佛曰,不可說,不可說?!?/br> “??!睿哥,話別說一半啊?!毙〔ㄊ莻€好奇心重的,沒聽全,急得撓心撓肺的。 蘇陽也好奇,連忙幫他說話,“就是就是,哪有一大早上就吊人胃口的?” 劉睿嘿嘿一笑,給他倆一人塞了個包子。 “胃口好,正好多吃點?!?/br> 兩人憤憤地咬了口包子,正打算接著問,誰知門響了。 室內(nèi)瞬間靜了下來。 “搬家的就來了?”小波小聲問了句。 “不至于吧?”劉??戳搜蹠r間,“約的一點啊?!?/br> 他正要起身,齊銘立馬下桌跑了過去。 門一開,齊銘愣了愣。 來人身材高挑,一身筆挺西裝,臉上架了副半框架眼鏡,精英氣質(zhì)與身后暗沉的樓道形成鮮明對比。 見門開了,人帶笑朝他微微頷首,語氣不急不緩,“你好,請問這里是DCT嗎?” “噢,是是是,這里是DCT。”齊銘接住話,又問了句,“請問…您是…?” 話剛說完,后腦勺就被拍了一下。 劉睿從里頭走來,笑著勾了勾他的肩。 “他呀,他是咱隊的總經(jīng)理,來,小銘,快叫聲曹經(jīng)理?!?/br> 曹煜搖頭一笑,“睿哥,別別別,正常叫就行。” “哈哈哈,行,不逗你了,快進來吧,外頭冷?!?/br> 劉睿笑容可掬地將人拉進來。 一通介紹下來,曹煜受到了DCT全員的熱烈歡迎。 連趙簡也站在人群中揚著笑鼓著掌,陪他們歡呼。 少年眉眼生動,眼里不沾一絲陰霾,是實打?qū)嵉南病?/br> 曹煜掃了一圈,認出趙簡來,目光停留了兩秒就移了開。 他微微牽唇,同他們說明來意。 gt;gt;gt; 黃昏,夕陽將將落下。 往日散落在小城各處的燈火今日聚在了一塊。 牛爺爺家前堂后院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左鄰右舍們聚在大堂里閑聊,廊下有小孩你追我趕玩著游戲。 外公在后廚忙活,許九寧在前院點燈籠。 門口的大紅燈籠剛掛上,幾位叔伯從門內(nèi)出來,說是時辰到了,要先來放掛鞭炮。 許九寧笑著跑進去,順便把縮在門邊上的來福撈了起來。 人才剛到大堂,外頭鞭炮聲就響了起來。 嗶哩吧啦一陣響,嚇得懷里的小崽子一抖一抖的。 許九寧彎著眸子捂住它的耳朵,帶著小家伙往后廚走。 后廚這會兒忙活得差不多了。 外公見她來了,忙招手讓她過來。 來福聞到香味就想下來,許九寧松了手讓它下來。 小矮墩聞著香氣繞了一圈,站在一高桌下不停地往上跳,想夠著桌沿。 許九寧笑了下,往外公那兒走。 “來,嘗嘗?!蓖夤f了個小碗過來,碗里裝了幾樣小吃,正冒著熱氣。 “這幾樣剛出鍋是最好吃的,快嘗嘗?!?/br> 許九寧接過,看著碗里的小吃笑彎了眸子。 還跟以前一樣,做點什么好吃的都想讓她嘗嘗。 她夾了塊裹著糖霜的白色長條進嘴,一咬,外殼酥甜,內(nèi)里油香四溢。 眼睛不由一亮。 “外公,這什么呀?味道好特別?!?/br> 外公笑了兩聲,“這啊,叫羊尾?!?/br> “啊?” 羊尾? 是羊尾油嗎? 可吃著不像呀? 許九寧有些疑惑。 外公笑出聲來,“這里頭不是真羊尾,是肥油?!?/br> 他看著這小吃生出了些感慨。 “這啊,是老吃法。那會兒只有酒席上才吃的到,一口咬下去甜滋滋油滋滋的,可香了。” 許九寧笑著將剩下的半條丟進嘴里。 外公轉(zhuǎn)身倒了杯茶給她清清口。 “這回做了幾道幾十年前席面上才有的菜。幾十年了,口味差別大,你們不一定吃得慣,主要是嘗嘗鮮?!?/br> “嗯。”許九寧點點頭,接著嘗里頭的丸子。 才嚼了兩下,外頭就來人催席面了。 外公連忙應(yīng)下,幫著一起上菜。 許九寧捧著碗讓了讓,隔壁院的大娘拉了下她,“小九,時辰差不多了,快去前院拍東西去?!?/br> “噢!好,我這就去?!痹S九寧擦了擦嘴,把碗放一旁,伸手將亂蹦的來福撈至身前,帶它一塊往外跑。 跑到外頭,將小家伙放下,她獨自一人去后院拿相機。 從里屋出來時,請來的攝像團隊已經(jīng)在拍攝了。 她避開鏡頭往外走,拿著相機,在人群拍了些熱鬧場面。 回正堂時,人早就將前頭圍住。 許九寧踮了踮腳,知道刪繁為簡的儀式要開始了。 她人走到廊下,伸腳一踩,借著廊下的木椅,人瞬間拔高了不少。 沿廊下的大紅燈籠有些擋視線,她扶著柱子矮身避開燈籠,往前挪了幾步。 她左臂卡著柱子,以極其別扭的姿勢拍了幾張后,便單手抱柱站那兒觀禮了。 往日只掛了副巨幅山水畫的廳堂如今綴滿了紅綢。 山水畫移走后換了副同尺寸的雙喜刺繡,刺繡兩邊各掛著一長串小紅燈籠。 堂前有張紅布蓋住的高桌,桌上有紅燭一對,供果叁盤,兩盞清茶以及一壺清酒。 堂下有對璧人跪于蒲盤之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匕葸怠?/br> 最后一拜是夫妻對拜。 兩人目光對上,嘴角不由往上翹。 許九寧看得心生感慨,她視線去尋外公,正好瞧見他笑著擦了擦眼角。 半生蹉跎,終是得償所愿。 堂前爆發(fā)的喝彩聲將她視線拉回,兩人正在喝交杯酒呢。 許九寧笑了笑,跳下來,回正堂吃席去。 ——酒過叁巡,菜過五味。 席吃完,長輩們上了牌桌,小孩回了家。 許九寧這個老大不小的被灌了一肚子酒留在了大廳。 廳堂這會兒關(guān)了空調(diào),點了暖缸,擺了幾桌牌。 許九寧戴著耳機坐在后頭醒酒,來福吃飽了躺在一旁睡得正香。 劉奶奶放輕腳步走過來給她蓋了張?zhí)鹤印?/br> 許九寧熏熏然地半睜眼,軟著嗓子道了聲謝。 劉奶奶彎唇笑著,溫熱的手輕揉了下她的頭,“睡吧,好好睡會兒?!?/br> 許九寧輕應(yīng)了聲,乖乖闔上了眼。 耳機那頭默了會兒,小聲問,“jiejie,困嗎?困就睡吧,我不吵你?!?/br> 許九寧閉著眼笑了笑,“我不困,就是頭暈,你玩你的,我喜歡聽鍵盤聲?!?/br> 那頭笑了起來,“那聽出有什么不同沒?” “什么不同?”許九寧反問道。 “換新設(shè)備了。”他笑著,“基地也換地方了?!?/br> “噢?”許九寧勾唇一笑,順著話問他,“新基地怎么樣?喜歡嗎?” “喜歡,挺喜歡的,是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br> 說完,團戰(zhàn)爆發(fā),趙簡注意力集中到游戲里。 許九寧聽著猛烈的鍵盤聲,輕聲道,“嗯,喜歡就好。” 不枉費她特地把自己未來養(yǎng)老的地貢獻出來。 團戰(zhàn)結(jié)束,趙簡回過神來,問她,“jiejie,你剛說什么呀?我沒太聽清。” “沒,沒什么。”她打了個馬虎眼,換了個話題,“其他人呢?” “休息呢,搬完家累著了,這會兒還在睡?!?/br> “那你不累嗎?” 趙簡輕哼一聲,“不累,我體力可好了?!?/br> 許九寧彎了彎唇,打趣道,“是不是又想夸一夸自己的腹肌呀?” “這還用得著我夸嗎?”趙簡嘴角微微上揚,壓低聲音說,“jiejie不是都體驗過了嗎?” 許九寧耳廓一紅,義正言辭地回了句,“趙小六,好好打游戲,不許耍流氓?!?/br> 那頭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打游戲打游戲,我集中,集中游戲,行吧?” “嗯,去玩游戲吧?!?/br> 話說到這兒,兩人各懷心思沒再吭聲。 漸漸地,在鍵盤聲中,許九寧睡去。 只是睡得有些不安穩(wěn)。 睡前澆在心頭的熱意在夢境中化作旖旎風光。 現(xiàn)實相隔兩地的人在夢里聚到了一起。 臉頰兩側(cè)的酡紅綿延至耳后,就連背上也在隱隱冒汗。 一聲夢囈,她從夢中醒來,渾身像失了力般,輕輕喘息著,喉嚨干的不行。 “jiejie,是夢見什么了嗎?” 趙簡問得小心,而許九寧卻有些難以啟齒。 她咬了咬下唇,啞著嗓子說,“不…算…不好的事?!?/br> “那就是好事咯?!闭Z氣里一派天真。 “嗯,算是吧?!痹S九寧答得艱難。 “那夢見什么了?” 她閉了閉眼,不想答。 誰知他不依不饒還在追問,“jiejie,你夢見什么了呀?” 羞紅了的臉上生了股惱意,許九寧破罐子破摔,回道,“還能夢到什么?不就夢到你了嘛?!?/br> 說完,她掐掉電話,把臉埋到了毯子里。 趙簡腦筋一轉(zhuǎn),前因后果一聯(lián)系,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他拿起手機,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發(fā)完,心情很好地哼了幾聲。 許九寧手機一震,下意識去看,一看內(nèi)容,臉不可自抑地熱了起來。 ——“jiejie,等我放假?!?/br> 她捂著半邊臉,閉了閉眼,忍不住上手掐了掐。 叫你不爭氣,就這話,犯得著臉紅嗎? 她故意這樣想,故意不去發(fā)散,不想那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