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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愿為尊者所渡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人是不能確定自己無法認知的東西是否存在的。心魔也是一樣。唯有本體認識到自己存在心魔,心魔才會誕生。

    心魔總是愛對著本體屁話多就是為了讓本體意識到自己的識海里還有一個不同于自身的“存在”。本體對心魔的認知越清晰、越完整,心魔也就越接近實在的人。

    修士越是厭棄自己人性里的惡,越想從自己身上剔除人性的缺點,那些人性之惡與人性缺點就越容易被具體地匯總起來。是以得苦修多年的道高僧最容易生出極端邪惡、酷愛屠殺的心魔。清廉高潔的道人最容易生出貪婪卑鄙、yin邪放-蕩的心魔。

    修士越是把心魔當成壞東西來絞殺,心魔的存在越發(fā)被確立。逐漸接近真實的心魔自然越來越強。當心魔完全被本體分離出來,心魔也就有了實體。

    當然了,不去厭棄心魔,而是聽從心魔呢喃的修士也無法甩脫心魔。因為會被心魔說服本身就意味著修士將心魔當成了能給予自己建議的,比自己還要高等的另一個存在。這樣的修士往往會被心魔奪取rou身,吞噬掉原有的人格。

    謝薇不能很好地形容自己是怎么理解了這一切的??傊褂眠^牽魂鈴,侵入過諸多修士的識海之后,她就是理解了。

    “……尊者何必與明褒暗貶擺明了就是要潑你臟水的人多費口舌?”

    謝薇冷笑,忍著頭痛半點不怕道不孤地朗聲道:“就算你現(xiàn)在一刀捅死我,把我千刀萬剮他道不孤也能污蔑你是作戲不是?”

    “他道不孤可是能挨了蕩神槍正面一擊還這么快就活蹦亂跳的修真界泰斗。想要弄出個假的我來不難吧?待日后讓假的那個我以‘天狐’之名四處作亂,不就照樣可以污蔑尊者今日渡我是假,與我狼狽為jian是真?”

    “道不孤,你打從一開始就不在乎什么天狐不天狐的,你不過是想借口天狐來打擊慈航尊者的威望!”

    謝薇此言是以牽魂鈴送出,直達所有修士腦海。即便是那鼓膜破了還未修補好的修士也能聽到謝薇的話,那些已經(jīng)嗑藥修補了身上絕大多數(shù)傷口的修士們就更不用說了。

    修士聽到謝薇的話,頓時再起sao動。

    道不孤亦以修為傳聲,其聲若洪鐘敲醒眾人:“天狐妖言惑眾!誰不知你精通幻術,可侵入人識海以幻覺催眠他人,讓他人聽信于你?諸位莫要上當!”

    謝薇氣急,還要趁著自己神志清明繼續(xù)再辯。然而她腦中的暈眩感一陣強過一陣,不過是將將張嘴人就站不住了。

    灰色的僧袍微微一卷,滿額是汗的謝薇就到了慈航的懷里。

    眾修士又是一陣sao動,卻聽慈航道:“道盟主,你所殺佛修乃貧僧二十一年前為了不讓天狐降世而遣下須彌山的化身。謝施主若不是目睹貧僧化身遭你所殺也不會化身為天狐。”

    慈航不卑不亢,左手托住昏昏沉沉、細細顫抖的謝薇,掛著佛珠的右手立起掌來。

    “貧僧并不是在指責道盟主倒打一耙。貧僧相信道盟主也是出于對天下蒼生的關切才會做出今日之事。只不過道盟主,因果輪回,謝施主現(xiàn)在還不是害這仙云十三州血流成河的因,而是被仇恨逼出的果。”

    “道盟主何苦再繼續(xù)咄咄相逼,讓果成因?”

    道不孤扯著嘴角:“尊者這是承認你與這天狐有染?還是在威脅老夫讓老夫收手,否則你會讓天狐禍害更多的正道修士?”

    “禿驢莫要顛倒黑白!”

    “你個禿驢也好意思說這種話!”

    天道盟的修士帶頭叫罵。忙著抵御狂風黑云與九天玄雷的正道修士們大多是墻頭草,不是誰說得對就聽誰的,而是誰聲音高就聽誰的。

    慈航背后有沒有須彌山這些修士說不準,畢竟人人都聽說慈航是惹怒了大尊者須菩提后被扔進冰獄赤炎塔里關著的。

    與之相反的是,道不孤身后一定有天道盟。天道盟與昆侖往來密切,又頻頻聯(lián)合其他正道宗門,隱有成為正道之首的意思。

    于是明知慈航說得不無道理,正道修士們還是在抵御九天玄雷的空隙里朝著慈航罵罵咧咧,什么難聽撿著什么罵。

    慈航搖頭,不欲再辯。就他與道不孤這幾句話的功夫,又有十幾個正道修士為九天玄雷吞掉了魂魄,真龍身上隱約生出一點兒鱗片的痕跡。

    “世間與我諍,我不與世間諍。無高無諍,是沙門法?!?/br>
    世人要與我爭辯,我不與世人爭辯。不帶自詡正確的傲慢,不與人做無謂的爭辯,這才是皈依佛門之人應做的事。

    慈航這兩句佛偈中灌注了浩蕩佛力,眾修士只覺眼前一花,后腦勺如遭巨鐘一錘。

    眼見慈航居然帶著謝薇就想走,道不孤腳下一蹬就要追。

    浩蕩佛力卻是在此時突然綻放,如金色蓮花吞沒了慈航謝薇以及波牟提陀眾人。

    ——怎么才能在九天玄雷之下救出更多的人?很簡單,既然不能讓這些人離開,就只能帶吸引來九天玄雷的謝薇走了。

    慈航本不需看著道不孤演戲,聽道不孤在人前叭叭叭一堆有的沒的,他可以扛起謝薇就跑。

    可他扛著謝薇跑了之后,波牟提陀的僧眾們會如何呢?

    化身記憶里的謝薇在二十年前就有自我毀滅的傾向,當謝薇凝出冰劍來遞給慈航、慈航碰觸到那柄晶瑩剔透的冰劍時,慈航就知道謝薇想要自我毀滅的開關又被按下了。

    ……這位謝施主是真的很容易產(chǎn)生為他人獻身,為她心中的大義而死的想法。

    慈航這么想著,可以預見波牟提陀的僧眾哪怕只是一人出事,被他扛著離開的謝薇爬也會爬回來以自己的所有一切、包括性命和靈魂來復仇。

    所以他聽著道不孤打嘴炮,任由謝薇激-情反駁道不孤。他悄然從袖中灑下了一粒菩提子,然后等著那粒菩提子滾落到波牟提陀僧眾們的腳邊。

    將波牟提陀的僧眾們收入菩提子內(nèi)的空間,慈航將菩提子收入袖袍之中。

    他慈航做事不需要由別人來判斷對錯。要聽他人來評斷對錯,自己不確定正確與否的“道”也說不上是“道”。

    他是癡僧,亦是狂僧。

    不癡何以堅定道心?不狂何以盡渡世人?

    癡狂入骨,才會有許下大愿的慈航。

    “諸位還請惜命,待貧僧引開九天玄雷后莫要再追上來?!?/br>
    “那么,貧僧就此告辭?!?/br>
    ……

    巫山老怪并不知十數(shù)日前謝薇就被慈航從章州帶走,是以他殺死第十四個“道不孤”、同時也為“道不孤”們圍攻重傷之后,他恍惚了一下,忍不住分心去想狐貍丫頭會不會已經(jīng)被一打“道不孤”撕成了碎片。

    “——都到這步田地了,閣下為何始終不肯答應與我天道盟聯(lián)手?”

    第十五個“道不孤”看起來困擾極了。

    “為何?”

    “‘為何’?這他-媽還用問嗎?”

    巫山老怪哼笑一聲,按著一邊鼻子就擤出一管淤積在鼻腔里的血來。

    “天道盟創(chuàng)立之初,本意就是為了匡扶天道。而你們現(xiàn)在做的事情,別說是匡扶天道了,根本是有違人道!”

    “道不孤”更困惑了,他摸著下巴繼續(xù)道:“閣下此言差矣。物競天擇弱rou強食難道就不是天道所在么?”

    巫山老怪根本不想與怪物廢話,哪怕手中定靈拂塵已經(jīng)折斷,女媧盾邊緣也已碎裂,他仍攻上前去。

    “有所生克,循環(huán)不息,這才是天道!”

    “道不孤”往后一退,雙手聚起修為朝著巫山老怪就揍:“看來你我對‘天道’的認知有所偏差呀?!?/br>
    以女媧盾全力護胸,已經(jīng)摸清這個“道不孤”路數(shù)的巫山老怪連牙縫里都蹦出血來。他擋住“道不孤”雙拳,舉起從中折斷的定靈拂塵朝著“道不孤”胸口就捅。

    “道不孤”護體之力被巫山老怪硬生生切開,胸膛被直接貫穿。倒映在他眼中的是兇神惡煞,看上去完全不要命了的巫山老怪。

    “以你們的話來說這是什么認知偏差,以我們的話來說,這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道不孤”一張嘴鮮血就從他喉頭噴涌出來。巫山老怪并未放松警惕,他舉盾一擋,“道不孤”噴出的鮮血果然化為血箭打在女媧盾上,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響。

    拔出定靈拂塵朝著“道不孤”喉嚨再刺,巫山老怪一直到“道不孤”神形俱滅才終于啐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女媧盾。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巫山老怪稍有放松的這一秒,一只手穿胸而過,竟是將巫山老怪的心臟握在手中。

    “真可惜。閣下屬于這個時空里最容易接受新鮮事物,最會研發(fā)超出常理的器械,最喜歡探索未知的一流智人,老夫我等才會花了這么多的時間與功夫試圖招攬于你?!?/br>
    第十六個“道不孤”捏爆了巫山老怪的心臟。巫山老怪吐血不止,他試圖自爆金丹,不想另一只手憑空生出,掐碎了他保存在頭部的金丹。

    第十七個“道不孤”與第十六個“道不孤”一起發(fā)出了同樣的嘆息:“真的是太可惜了?!?/br>
    謝薇一個激靈,昏昏沉沉地醒來了。

    “醒了?”

    僧袍拂過,帶著些許寺廟中常有的線香氣息,是慈航走了過來。

    謝薇看也不看慈航,頭痛至極地按著腦袋,耳朵里像有幾千萬只蜜蜂同時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這里是……哪里?”

    謝薇眼前蒙蒙發(fā)黑,她連慈航都認不出來。她這么問也不是想知道答案,純粹是隨口而已。

    “赤州?!?/br>
    赤州……赤州!

    想起令人懷念的青丘,謝薇下意識撐起手臂就想爬起,不料雙腳一軟,人眼看著就要倒下。

    莫可奈何的嘆息在謝薇頭頂響起。這嘆息聲謝薇熟悉。大郎……和尚就是這般嘆息的。

    “謝施主,你將將突破元嬰期大境界。外面九天玄雷并未消散,想來你至少還需要再突破兩個大境界。施主的當務之急是補充修為……施主?”

    頭暈腦脹的謝薇壓根兒沒把慈航的話聽進去。

    她手腳冰涼,胃中也燒灼得厲害。光是感覺到慈航身上散發(fā)出的微微暖意,嗅到慈航身上屬于活物的香氣,熟悉的饑餓感就將她沒頂。

    她好餓。

    她太餓了。

    被榨干榨空的她腦內(nèi)快不剩什么理性了。

    瞧著抓著自己領口“呼哧”、“呼哧”大喘氣的謝薇,慈航自是知道謝薇這是犯了什么病。

    再次長嘆,早有預料的慈航只是手指一頓便敞開了自己僧袍的衣領。

    他記得化身是怎么做的。

    第85章

    迷蒙的黑里,謝薇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想不了。她一雙冰涼的手被人握住,呼吸間可以嗅到松柏、冰雪,還有極淡的檀香氣味。

    這是在做什么?

    謝薇遲鈍的腦子沒法給出答案,唯有本能在叫囂著:是給饑腸轆轆的自己一個痛快的時候了。

    無意識地張開嘴,謝薇發(fā)出低低的哀叫。

    謝薇的哀叫很短,只是幾個沒有具體內(nèi)容的音節(jié)。偏偏慈航從中聽出了乞求,以及,催促。

    謝施主只需要得到充足的精氣即可恢復理性。然而謝施主識海紊亂,神識失控,想要接駁她的識海非常困難。而謝施主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去等他慢慢深入她的識海,找到她的神識了。

    剩下的法子……

    他雖金身再筑,但這金身將將成型,不過是薄薄一層,還能破壞。只是若在金身上開個口子,日后金身便是穩(wěn)固了這口子也不會消失。

    倘若慈航此時以自己的血rou滋養(yǎng)謝薇,他身上必然會多一個極為致命的弱點。

    要想金身完整,慈航除非再度剝離整個金身,之后再次重修金身。可金身之所以是金身,那就是因為金身沒那么容易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