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曲林(2)
江承航入睡的六個小時后,他被陳嘉措的電話吵醒。 他沒睡醒聽的糊里糊涂的,掛了電話后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陳嘉措找他有事。 他閉著眼睛穿上棉服,刷牙洗臉不到五分鐘奔去了醫(yī)院。 進了急診科的大門,病人有序排著隊,看來不是大規(guī)模的傷員,他在大廳愣了幾秒,護士認出了江承航,比他還不解。 “江醫(yī)生你今天不是晚班嗎?怎么一大清早就來了?” “是啊?!苯泻竭€有些木訥,自己接到了陳嘉措的電話就趕了出來,早知道就在電話里問清楚了:“陳醫(yī)生呢?” 護士指了指值班室:“我剛看見在值班室?!?/br> 江承航說了聲謝謝剛準備走,護士又喊住了他:“昨天來了個割腕的女病人,陳醫(yī)生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反應,當時主任也在場,我看主任臉色都不太好。陳醫(yī)生不是要評優(yōu)嗎?會不會有影響???” 江承航記下這件事,他自然知道什么應該說什么不應該說,隨便打發(fā)走了護士,朝著值班室走去。 陳嘉措在等他。 江承航從他手里接過一份病歷,打開看。 是一個割腕病人。 江承航簡單掃了一眼:“怎么了?病歷寫的很不錯啊,我看也不是什么疑難雜癥?!?/br> 陳嘉措:“八點半查病房,你替我去,行嗎?” 事出反常必有因。 目光重新落在病歷上,最上面一欄的病人信息里寫著一個名字。 周搖也。 - 江承航早就不記得周搖也的長相了,但奇怪的是,自己一直記得她長得很漂亮。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一次回宿舍的路上。江承航和室友打完球回宿舍,陳嘉措和女朋友走在他們前面。 江承航吃酸,蹲下系了個鞋帶,沒一會兒他看見一個女生跟在陳嘉措身后,她就這么遠遠在站在寢室樓下那棵從不開花的梅樹下,望著和女朋友手拉手走在她面前的陳嘉措。 那天是一個清明綿綿細雨下起的第一個晚上,她衣著單薄的站在風雨之中,神色倦怠。 風帶起了她披散的長發(fā),江承航站的遠,看不清是否有淚水,只覺得那個女生難過的很。一瞬間他跟著心頭一緊。 回宿舍后,江承航玩笑似的提起:“陳嘉措你有女朋友還惹桃花?我剛回宿舍路上看見一姑娘盯著你和你女朋友看了半天,看見你們你儂我儂,她唰的一下,眼淚都下來了。” 陳嘉措翻衣柜的手一頓,沒回答。 另一個和江承航一起看見的室友接話:“我也看見了,老江你知道那姑娘是誰嗎?法學院高嶺之花,周搖也。陳嘉措你認識她嗎?” “周搖也?陳嘉措你女朋友是不是叫周瑤瑤?是不是姐妹?名字還挺像?!苯泻酱蛉?。 那是江承航頭一次聽說周搖也這個名字。 距離那時候大概過去六七年了。過去六七年再看見她,還是和江承航印象里一樣的好看,甚至更甚。 主任走到周搖也的病床前,看著一眼鹽水:“誰的病人?” 江承航舉手:“陳醫(yī)生的,但他突然有事,所以轉(zhuǎn)交給我了。” “這種病人更要注意心理,結(jié)束后找她家屬談談。”主任交代的不多,簡單的又問了問周搖也自己的感覺,她半依著床上,目光放空,不肯言說一字。 按照主任的說法,江承航轉(zhuǎn)達給了陳嘉措:“你去還是我去。” “你去。”陳嘉措又說:“我旁聽?!?/br> 來的人是昨天送周搖也來醫(yī)院的女人,她自我介紹說她叫林語。陳嘉措坐在隔了好幾個座位的椅子上,轉(zhuǎn)動著手里的水筆,裝的很像一個正巧在辦公室的普通醫(yī)生。 “你是她……?”江承航?jīng)]說完。 林語不打算隱瞞:“我是她同事,并不是家屬。至于她父母,據(jù)我所知已經(jīng)離異很多年了,就算來醫(yī)院關于周搖也的病情他們也沒有辦法提供任何的幫助?!?/br> 江承航哦了一聲,用余光瞥了眼陳嘉措,又開口:“那你知道她為什么割腕嗎?我們只能治好她的身體,如果是心理疾病,比起我們她更需要心理醫(yī)生?!?/br> 林語抿唇,有些難以開口,但還是說了:“她有十年的精神病史。?!?/br> 林語話音一落,陳嘉措手里的水筆從他手中落下,塑料材質(zhì)落在桌上發(fā)出了不小的動靜。 十年。 她十七歲的時候。 他們遇見的那一年。 - 高二暑假前的期末考一結(jié)束周搖也就去了診所,她病了。 醫(yī)生說是抑郁癥:“才十七歲啊,是在讀高中嘛?在哪所學校?在外國語讀書?學習的競爭壓力很大吧,對對……我聽說你們學校有國際班,要考年級前叁十才有機會吧,每月績效考核還會把人刷下去,很累吧?周末有什么安排嘛?一直補課?馬術奧數(shù)書法還有嗎?你還學過琵琶和芭蕾啊……你能告訴我那天你看到了什么嗎?” 墻壁上的鐘在轉(zhuǎn)動,她手里緊緊的抓著首府外國語的學生卡,現(xiàn)在是晚上六點,她已經(jīng)來了一個多小時了。 來的路上她走的是國貿(mào)大廈和錦城天府那條路,一路上有叁家星巴克,十七個紅綠燈,有六個抱著寵物的女人和她面對面路過。 一只泰迪,一只阿拉斯加,兩只布偶,兩只吉娃娃。 周搖也抬頭看向面前的心理醫(yī)生,回憶著她的話:“你問我那天看見了什么嗎?我好像……大概是看見了我爸爸。可不對,我不應該看見我爸爸,我放學應該直接去了補習班?!?/br> “你看見你爸爸了,你尖叫了,你跑開了……” 醫(yī)生的話一點店的勾起周搖也的記憶,那模糊的畫面一點點的變清晰,清晰的瞬間胃酸反流,她捂著口鼻跑進了廁所。 對,她看見了她爸爸。 她眼珠子轉(zhuǎn)動著,鏡子里的自己也跟著做出一個的動作,周搖也知道她真的病了。 而,她mama沒來,爸爸也沒來。 對,她是一個人來看的醫(yī)生,也對,最近爸爸mama在吵架,沒有人有空管她。 - 陳嘉措和周搖也的初遇發(fā)生在濱城游泳館旁的餐廳里,升高叁的暑假。 七月的日頭毒的很,他和朋友游完泳是午飯點之后了。 客人稀少的午后,老板在空調(diào)下看著電視劇。 除了他們結(jié)伴而來的四個人,只有一對母女。 婦女點了一份午飯,點餐的服務員拿著點餐本等著女生開口,女生沒看菜單,而是盯著對面的婦女。 婦女笑了笑將兩份菜單都還給了服務員:“給她一杯水就可以了?!?/br> 陳嘉措的煲仔飯上的慢,他端著水杯看著斜對面的女生,她很漂亮,那時候陳嘉措不知道‘叁白眼’這個詞,化妝品點綴著她有些無神的眼睛,眼瞼下垂,她的表情桀驁和不爽各占一半。 與她不同,對面的婦女雖然也面無表情卻不兇相:“周搖也注意你的表情,我不欠你的,所以我沒想過要說服你?!?/br> 陳嘉措在心里記下這個名字,原來她叫周搖也。 ------------------------------------- 埋伏筆了埋伏筆了,我稍微修改一下女兒黑化的速度,這樣rou才能快點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