氟西?。?)
——“周搖也,你有沒有在某一天突然覺得你對不起我?!?/br> 想這句話的時候,周搖也正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抽煙,已經(jīng)過了加班的時間了,律所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毫不避諱的吞云吐霧。 沒想到林語落下東西折返了回來,她看見周搖也還保持著她下班前的姿勢,桌上的藥瓶沒有蓋上蓋子,但至少意味著周搖也已經(jīng)吃過藥了。 “還不回去嗎?” 周搖也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聲音,回頭看見是林語,也就沒有掐煙,視線重新投回窗外的霓虹燈上:“嗯,在想事情?!?/br> 林語最怕的就是她想事情。 怕她相通,又怕她想不通。 從大學(xué)開始就是室友,大學(xué)畢業(yè)后又是一個律所的同事,周搖也知道林語想什么,扯出淡淡的笑容,想表示自己沒事。 周搖也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里,解釋:“我在想案子?!?/br> 林語這才放心,但還是勸她:“都這個時間點了,下班吧,工作和案子永遠解決不完?!?/br> 是啊,這些事情永遠都做不完。 就像是以前生活在她想要逃離的濱城,那時候她嫌濱城的日子平淡如水,重復(fù)度太高,殺死向上自由主義的靈魂??傻筋^來,她回來了首府,現(xiàn)在每天也還是做在重復(fù)的事情。 工作,回家,兩點一線。 林語和她一起下樓,大廈的停車場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林語叮囑她到家給自己發(fā)條信息。周搖也答應(yīng)了,但做不做就不知道了。 最近一年一度的優(yōu)秀文明城市又要評比,環(huán)衛(wèi)工人趁著夜色給兩道路邊的小樹裝上銀白色的小燈,小燈的燈光被掩蓋在車燈里,也比不過滿眼色彩絢麗的霓虹燈。 周搖也的車是個貴牌子,華而不實的那種。 當代有人追求物美價廉,有人信奉華而不實。她是后者,華就夠了管它實不實用作什么? 等紅綠燈的間隙,她拿出手機,熟練的點開外賣軟件,選擇好清淡的食物,最后填上首府醫(yī)院急診科的地址- 陳嘉措拎著外賣回到辦公室。 這是江承航已知的第六份夜宵,也是這個月以來,陳嘉措第六天夜班。早班就是早飯,晚班就是夜宵,花樣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從不缺席。 “田螺姑娘又出現(xiàn)了?”江承航問。 這是他們給這個不知名點單者的稱呼,大家猜了好久,從被救治的病患,再到同醫(yī)院暗戀他的同事。唯有江承航押了他前女友。 陳嘉措不語,他心里有個答案,他也知道自己這個答案無限接近真相。 今天是海鮮粥,還有一盒水果和一杯豆?jié){。 “說句實話,我都被感動到了。你是沒看見這個meimei讀大學(xué)的時候,有一次在宿舍樓下她看你和你前女友牽手的那個表情,我要不是心有所屬,我都想安慰她了。”江承航說著,順了一塊切好的蜜瓜。 那個在周搖也家門口遇見的女人,這個和自己同學(xué)同事了這么就的男人,所有人似乎都在勸他和周搖也復(fù)合。 陳嘉措放緩自己的呼吸,克制著情緒:“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也是用這副表情求她別分手?!?/br> 江承航不說話了。 沉默只維持了短短幾秒,沒一會兒值班的護士來敲門了。 ——有一對互砍的夫妻。 在急診科這些日子,什么大風(fēng)大浪都見過了。照江承航的話就是‘血怎么了?有什么能比從同性屁眼里捅出各種東西來得惡心’。 他們趕去大廳的時候,一把水果刀捅在男人的腹部,女人只是身上帶著一些淤青和擦傷。 帶病患來的是位警察,江承航雖然看上去不靠譜,但真遇到事情了手腳利索的很,換上衣服跟著主刀的醫(yī)生進了手術(shù)室。 警察看著亮起的手術(shù)燈,轉(zhuǎn)身就去找了在清創(chuàng)室處理傷口的女人,站在旁邊的架子,頗有在審訊室審訊犯人的樣子:“怎么回事???我告訴你,一直不說話沒用?!?/br> 言外之意,坦白從寬。 護士豎著耳朵偷聽,沒想到女人也是個狠角色,閉緊嘴巴:“我在我律師沒來之前,什么都不知道?!?/br> 還順帶上演了一遍,什么叫作一秒暈倒。 陳嘉措知道她是裝的,但還是照例檢查了一遍。俗話說得好,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蠲撁撘粋€例子就在他面前。 但他沒想到這個看女人口中的律師是周搖也。 她和林語是一大早趕來的,她穿著很正式,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職業(yè)裝,白襯衫和黑色的套裙。 周搖也到的時候正好是醫(yī)生查房,她在門口就看見了站在一眾醫(yī)生旁邊的陳嘉措。 帶頭的男人問是誰的病人,只見陳嘉措舉手了,聽陳嘉措?yún)R報了一遍狀況,又看了眼病例,問:“叫霍筱是吧?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床上的女人不說話,陪床的家屬是她mama:“我們的律師沒來之前,我們什么都不知道?!?/br> “我們是醫(yī)生,又不是警察?!?/br> 即便這么說,兩個人還是不說話,還是霍筱先看見門口的周搖也,眼眸一亮,來不及穿拖鞋就擠開一眾醫(yī)生跑了過來,雙膝一跪,連周搖也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周律,你一定要救我。” 周搖也伸手扶她,她還是不肯起,嘴里哭哭啼啼,盡是些廢話。 “你想要什么結(jié)果?” 霍筱:“我要離婚,我要那個男人凈身出戶,他們兩個賤人別想分走我們家一分錢。周律,你一定要幫我,我要他們死。” 林語合伙周搖也才把霍筱從地上拉起來,抬眸看了眼盡是八卦的醫(yī)生,周搖也扶著她:“你先配合醫(yī)生查房?!?/br> 裝出來的毛病自然沒有什么不舒服的。 周搖也和林語站在門外簡單的討論了一下,沒聊幾句里面的醫(yī)生也散了。 最后兩個單人病房,江承航查完房非要過來偷聽墻角,也不是沒借口,責(zé)任醫(yī)生有病例做掩護。 “要他凈身出戶是吧?”周搖也又確認了一遍。 霍筱點頭。 “你不是發(fā)現(xiàn)他前一段時間在吃藥嘛,看有沒有人能證明他易怒狂躁是婚前存在的?!敝軗u也說的很明白:“如果成立,你可以向法院申請撤銷這段婚姻,撤銷婚姻自始無效,不是婚姻關(guān)系他怎么分錢,而且以后說起來還不是二婚?!?/br> 霍筱:“真的?” 周搖也不喜歡別人這么反問,就像是在質(zhì)疑她的專業(yè)程度:“需要我現(xiàn)在帶你去書店買一本民法典嘛?” 霍筱聽語氣知道周搖也生氣了,偷偷給林語投去目光,林語出來打圓場,調(diào)轉(zhuǎn)話題:“不過你昨天捅的那一刀更麻煩?!?/br> “他不是家暴在先嘛,我建議你在身上淤青沒有退下去之前做一下傷情鑒定?!痹挷徽f滿,周搖也補充:“但你做好可能被判防衛(wèi)過當?shù)南聢觥K?,可能到時候還是要花點錢賠給他。” 江承航轉(zhuǎn)身把這些話轉(zhuǎn)述給了陳嘉措,兩個倚靠在護士站前面的高桌前,他咋舌:“媽耶,這以后你要和這姑娘結(jié)婚了,你晚上睡覺都要睜著眼睛?!?/br> 剛說完,周搖也找來了,她來要霍筱的病歷。 江承航看著周搖也有模有樣的翻看著病歷,就是想搭句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嘛?我們可以為你答疑解惑。責(zé)任醫(yī)生和優(yōu)秀醫(yī)生在這和這?!?/br> 說著,先是拍了拍陳嘉措,接著又拍了拍自己。 周搖也拒絕了:“我以前學(xué)工傷保險條例的時候,感興趣聽過你們醫(yī)學(xué)院幾節(jié)課,稍微懂一些?!?/br> 雖然更多的時候就是想去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陳嘉措。 “那你需不需要那個男的病歷啊?我當時幫忙一起做手術(shù)的?!苯泻椒且鞌≈姓尹c存在感。 周搖也點了點頭,但轉(zhuǎn)念一想,事關(guān)隱私,她又不是男方的律師,總是拿不到病歷的。事實也是如此,江承航不能給,臨走前,悄悄地告訴周搖也:“但小夫妻說床頭話地時候,說幾句除了棉被,總沒有人知道。我回頭悄悄給陳嘉措看一眼病歷,你問他?!?/br> 江承航跑了,徒留原地兩個人因為他的話尷尬。 周搖也將病歷合上,還給陳嘉措,咬了咬唇,才開口說了一句‘謝謝’。大約是一直記得那句‘周搖也,以后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低著頭,準備張口找著離開的開場白。 說一句‘再見’還是‘我先走了’? 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陳嘉措開了口。 陳嘉措視線掃過她手碗,上面已經(jīng)沒有紗布了,而是貼了一個大號的創(chuàng)口貼:“手腕傷口怎么樣了?” “昨天拆線的,挺好的?!敝軗u也下意識扯了扯袖子,想擋住難看的手腕。 陳嘉措昨天是長白天的班,不記得有看見她:“什么時候來的?” “沒在這邊來拆?!彼曇舻拖氯?。 怕遇見他,也怕他不樂意遇見自己。 ‘周搖也,以后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這句話被周搖也記了很多年,就像是陳嘉措把那句‘陳嘉措分手吧,我不想談戀愛了,太沒意思了’記到現(xiàn)在一樣。 …… 他已經(jīng)說不出以前能說出的那些話了,再開口也只是醫(yī)生的叮囑:“前叁天不要沾水,防止感染,注意保持傷口周圍的衛(wèi)生。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不要抽煙喝酒。”- 濱城的天空入冬后陰云密布,考完試出教室門的時候,陳嘉措就叫住了她:“結(jié)束了?走吧,我們一起回家?!?/br> 一路上聊最近的可能到來的雨天,聊今天的考試,但文理不同,沒聊幾句周搖也不說話了。但耳邊總不會清凈太久,陳嘉措話多。 “五號要回學(xué)校拿成績單,我在老地方等你一起去學(xué)校?!彼呀?jīng)提前約好了。 周搖也這才不緊不慢的接話:“寒假要來了。” 頭一回兒沒事情要做的寒假,沒有輔導(dǎo)班,沒有興趣班。 陳嘉措叮囑她:“對啊,你寒假在家也要吃早飯。” 也是陳嘉措頭一回兒不希望到來的寒假,試探性的問她寒假的打算,制造偶遇的高需求條件。 周搖也沒打算,以前的生活都是裴絮安排好的,早在假期沒來之前就往培訓(xùn)班里砸錢。今年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排,抬腳踢著地上的小石頭:“先睡個幾天幾夜吧?!?/br> 在十九道分別的最后一句話還是陳嘉措的‘拜拜,記得在家也要吃早飯。’ 耳旁風(fēng)不過如此,她聽過就只當聽過。 五號在十九道碰頭,他看著穿著棉服的周搖也,蹙眉:“瘦了?!?/br> 周搖也不理他,她不信,反正體重沒什么變化。 他手腕上掛著一個袋子,一個叁明治和一個保溫杯。 保溫杯里是熱豆?jié){。 還是在十九道的便利店里吃的早飯,秦杭給他們兩個開了‘小太陽’,橙紅的燈照在陳嘉措臉上,像是昏黃的太陽沒落在海里,落在了他眼睛里—— 別懷疑,兒子還是愛的?。。?/br> 免·費·首·發(fā):wōó15.cǒ糩wǒō⒅.v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