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斷斷續(xù)續(xù)，拼湊出前因后果來。

    項平今年過年要回家，梁靜要跟著去。項平不同意，梁靜生氣了。

    陳燦想，他們吵他們的，反正不要牽涉到她就好了。她不想去項平家里過年，哪怕他們最后和解，一起去，也不要帶著她去。這就很好。

    她戴上耳機(jī)，隔絕他們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六點初刻

    寒假前幾天, 陳燦的生活單調(diào)且乏味。除了寫作業(yè)，吃飯，便沒什么事情做。

    從前她要準(zhǔn)備做飯給梁靜吃，如今有了項平, 這事便是項平來做。

    這幾天項平和梁靜吵架, 氣氛尷尬。陳燦安靜吃飯, 安靜回房間，偶爾會聽見他們爭吵。

    可見感情這種東西, 并不長久。

    她和蕭嶼每天都會聊天，聊天的內(nèi)容毫無營養(yǎng)。大抵是為了有些營養(yǎng), 他們開始交流作業(yè)應(yīng)該怎么做。

    有人在群里起哄說, 這就是學(xué)霸嗎。

    陳燦沒回，蕭嶼給她發(fā)了解題的思路過來。她對著蕭嶼的解題思路又做了一遍，果然快了不少。

    這天夜里, 項平和梁靜又吵架。

    陳燦把自己的頭埋進(jìn)被子里, 第2天起來的時候, 項平不在, 梁靜一個人在房間里坐著。

    她坐在陽臺上，看著外頭的馬路。那架勢，有一點點像空巢老人的廣告。

    陳燦開口：“叔叔呢？”

    梁靜果然瞪她一眼, 又罵人：“這才幾天，你就一口一個叔叔。我在你面前坐著，你怎么不問問我？”

    陳燦明白她這是在無理取鬧, 女人的小情緒上頭就是這樣。她不想和她吵架，起身去準(zhǔn)備早餐。

    良久，聽見梁靜帶著些幽怨的聲音：“他回老家去了?！?/br>
    陳燦明白她的潛臺詞，他回老家去了, 卻不愿意帶我去。

    陳燦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來安慰梁靜，她只好沉默。

    梁靜嘆息一聲，扶著扶手起身：“唉，今年過年，還是咱們娘倆。照舊吃餃子吧。”

    “嗯?！标悹N點頭。

    梁靜顯然不記得，明天就是陳燦的生日。

    陳燦偶爾會疑惑，生孩子這么痛的事情，真的會忘記嗎？

    還是說，好了傷疤忘了疼這話到底比疼痛來得更有道理。

    她拿了兩個雞蛋：“你要吃早餐嗎？”

    梁靜搖頭，朝著門口去?！拔也怀?，沒胃口，你自己吃吧。我出門去了?！?/br>
    梁靜關(guān)了門，砰的一聲，房間里安靜下來。陳燦連嘆息都懶得有，自己煮了兩個雞蛋，將就著吃了點。

    這一天夜里，在今明兩日的分界線，蕭嶼祝她生日快樂。

    他打電話來，在電話里和她說：“陳燦，祝你生日快樂?！?/br>
    蕭嶼那邊有很大風(fēng)聲，不知是在哪兒。

    梁靜還沒回來，陳燦坐起身來，忍不住想推開窗戶。窗戶被推開來，冷風(fēng)灌進(jìn)來。

    她凍得脖子一激靈，“嗯，謝謝，我很開心?！?/br>
    她的聲音輕微顫抖，這是第一次，感受到被別人放在心尖上。

    陳燦記性很好，在生活里尤為明顯。她記得小時候被丟過的酒瓶，被甩過的巴掌，那些鄙夷和看熱鬧的眼光，那些惡劣的惡作劇……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她想，她也會永遠(yuǎn)記得十七歲生日這一天，她偷來的鈴鐺叮咚作響。

    連在夢里，也是叮咚叮咚的。

    咚。

    她睜開眼來，忽然明白過來，這是現(xiàn)實里的聲音。

    陳燦睜開眼，豎起耳朵認(rèn)真聽著。聽見又有咚的一聲，是什么摔倒在地的聲音。

    而后，她聽見梁靜的聲音。

    她打開門，看見梁靜喝醉了酒，癱在沙發(fā)上。

    她記得，梁靜最討厭人喝酒。

    她又想起項平來。

    陳燦站在門口，燈也沒開，昏暗光線里，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外人。

    從沒有這么強(qiáng)烈地覺得過。

    他們都說，孩子和父母是緊密相連的，連人生都綁在一起。但其實不是，這世上所有人都是獨(dú)立的個體。那些由血緣或者感情聯(lián)系的紐帶并不牢靠，甚至可以說脆弱。

    最后，人還是只能依靠自己。

    如何依靠自己呢？

    這是個長久而且艱難的問題。

    她慢慢地關(guān)上自己的門，回到床上，被窩里還殘留著余溫。她打開手機(jī)，發(fā)現(xiàn)有系統(tǒng)提示她生日快樂的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郵件，來自柳濡。

    柳濡祝她生日快樂。

    她無法想象，柳濡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她們隔著時差，卻能準(zhǔn)確地過同一個生日。

    第二日，陳燦被電話吵醒。

    電話來自蕭嶼：“嘿，陳燦，我現(xiàn)在在你們家樓下，你能出來嗎？”

    她從床上坐起身，答道：“等一下?！?/br>
    她換了衣服，輕手輕腳出門去。梁靜還在沙發(fā)上躺著，宿醉估計要到下午才能醒。

    她打開大門，迅速地跑下去。

    蕭嶼果真在樓下等著她，見了她，和她揮手。

    她又沒戴圍巾和手套，因為跑得急，有些微微地氣喘。

    蕭嶼正要開口批評她：“你怎么又……”

    陳燦拉起他就跑，跑出了那條街，一直到另一條街。

    兩個人停下來，都是大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