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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漸暗,新一周周考如期而至。 唐詩用盜版宋氏字體在物理卷中寫下名字,偷瞥眼已在認真答卷的宋詞清咳幾聲。 “放學后有事嗎?” “沒有?!彼卧~在括號中緩慢寫下個A輕聲問道,“什么情況?” “恩……就是有個比較重要的活動希望你能參與下。”唐詩把筆換到左手,雙眸盯緊題目,右手四指并攏拇指伸開掌心翻轉著判斷電子運動方向有口無心道。 夜里九點的峒城,室外氣溫接近零下三十度。風大且硬,吹在臉和手上像是鞭打般疼。峒城室外體育場居然有好多遛彎的小情侶,其中大多數都穿著附近初高中的校服。 觀禮臺頂層,唐詩雙手僵硬顫抖地從書包中拿出幾盒仙女棒一股腦都扔給宋詞,隨后忙甩甩衣袖把手縮進其中顫音道。 “你,你來拿?!?/br> 寒風全時段立體環(huán)繞,體育場觀禮臺的矮墻只是裝扮根本無法擋風,兩人只得靠緊彼此來勉強取暖。 仙女棒燃出的光在夜色中跳動,宋詞雙眼瞇起來瞧著,忽而想起最近學生間聊得熱鬧的瑪雅預言。 “你有沒有特別想見的人?” “先別說話,讓我自己冷一會?!碧圃姴患偎妓鞯仡澮艋氐馈?/br> 她帽子扣嚴縮成一團身子還直打顫,半晌才反應過來宋詞說了什么。 “有啊。”唐詩下巴抵著膝蓋歪過頭,目光便在頭頂的星空中迷了路,“但得要明天真的看不到黎明才能見到呢?!?/br> 很多人的記憶都是從三歲開始,唐詩稍早些,她兩歲就有零散的記憶了。雖然畫面很少記得也不太清楚,但至少,能讓她的腦海中存住一點點關于張含敏的畫面。之后別的小孩喊mama時,她還能想起她的臉。 她記得那時自己有一張1.2米的小木床,夜里每每驚醒,張含敏就會立刻出現(xiàn)在床邊,隔著圍欄拍拍她小小的身體。她特別喜歡那個一直掛著的床鈴,旋轉時金色星星繞著藍月亮,會有清脆悅耳聲響。 可好景總不長,一年后的冬天,張含敏就因腦癌走了。 時間慢慢流逝,停在唐詩腦海中的畫面像是盛在沙漏中一點點漏掉。尤其是她來到省實驗后,記憶中很多畫面再也銜接不上。 有人說被遺忘才是一個人真正消失的開始。 大概唐詩覺得自己正在一點點失去張含敏,所以說起世界、末、日,她忽然很想再見她一面,重新補上她圍在床邊輕哼搖籃曲時噙著笑的臉。 “張雪,我愛你!” 唐詩聞言驚回神,她抬眸看見跑道那側有男生雙手挨著嘴邊,一聲聲喊這句話。喊得拼盡全力聲嘶力竭,甚至于整個人都向后仰。 在這個談句喜歡都要臉紅的年紀,聽到這般放肆的告白,哪怕與自己無關,也會很容易被激起心頭漣漪。 唐詩心頭的鼓槌好像是在喉嚨間敲,她靜默咽下唾沫轉頭看去。 “你信那個關于末、日的預言嗎?” 煙火光亮映得宋詞面容明暗不穩(wěn)。 他深吸口氣不答反問:“你呢?信嗎?” 兩人靜默看著彼此,遠處的告白落幕了,耳畔只有呼吸交織和仙女棒燃著的聲響。 唐詩雙唇微抿舌尖悄然擦過唇內。 她今天放學后還不肯跟他分開,就是因為如果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他就是這世上她最想見的人。 她其實還想…… “唐詩……” “宋詞……” 他們同時喚出對方的名字,仙女棒悄悄燃盡,適應明亮的兩雙眼睛忽而看不太清對方。 “我先講?!彼卧~第一次沒對唐詩謙讓。 唐詩眼中燃著期許的光,她抿緊了唇屏息去聽,只見宋詞定然看著自己的模樣在月色中逐漸明朗。 “唐詩,我……” 手機鈴聲忽而打破此時安靜,唐詩拿出手機看都沒看是誰就忙掛斷,旋即便又迎上宋詞目光。 “你繼續(xù)說繼續(xù)說?!?/br> 可手機偏是不肯繞過唐詩,她話音剛落鈴聲便又響了。 宋詞心中也是憤懣,他斂回目光暗自嘆口氣。 “你先接電話吧?!?/br> 唐詩煩躁地拿出手機舉至耳邊,在聽清電話那頭的話后,雙眸忽而瞪大。 “你再說一次你們是哪?地址呢……” 夜里十一點半,峒城南區(qū)御林苑3號樓303室的燈忽而亮了。 臥室中,宋詞剛把唐友良輕放到床上,唐詩就連忙幫他蓋好被子。 半小時前,兩人根據電話中人說的地址,在一家小餐館找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唐友良。餐館老板說,他天一黑就到了,自己一個人喝了一整晚的酒。 宋詞看著坐在床邊神色擔憂的人,心里想她雖然平時不住這,但唐友良的家也算是她的家,應該問一句。 “你今晚要留下來嗎?” 唐詩毫不猶豫地搖搖頭輕聲道:“走吧。” 卻不想唐詩剛要站起身就被唐友良拽住手腕,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定然盯著她,還未說話就先哭出聲音。 “詩詩,是爸爸對不起你……”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時我在外地讀大學,還真給我親愛的爹地打了電話問要不要請假回去陪他。 我爹回我:好好學習,瞎尋思什么! 第14章 成年人的崩潰大多無聲,但酒精可以麻痹人自控依賴的那根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