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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過……” “我只能給你留半個床的位置?!?/br> 陳姨找到億城·鯤時,宋詞正在給唐詩換藥。 落地窗圈住的郡城油畫般明艷,會客廳里陳姨坐在唐詩對面,時不時瞥她一眼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唐詩看眼宋詞小聲道:“我用不用回避下?” “不必。”宋詞在她身側(cè)坐下,手覆上她的手背,“陳姨有什么話可以直說,她是我未婚妻,很安全?!?/br> 她循聲偷瞄眼宋詞,他明明沒看她,卻剛好在她看他時揚了下嘴角。 陳姨猶豫片刻點了點頭,握杯子的手一個勁兒搓:“我,我之前沒跟你們說實話,其實那個人我拍到了。” 唐詩目光微定:“你是說你拍到了推宋詞下懸崖的人?” 陳姨連連點頭:“我當時在拍老爺新買的瓷器,不小心拍到了有人推詞總下去的畫面?!?/br> 說著陳姨顫抖地從口袋里翻出手機遞給宋詞:“我這個手機女兒新給買的,照片可以放大的。” 宋詞放大照片,唐詩湊過去看。 照片中戴白帽子一身米黃衣服的人是側(cè)著身子。 唐詩瞇起眼來仔細看,語氣不太敢確認:“這個人難道是個……” “是個女的?!标愐痰莱鏊孪氲拇鸢?,“我那晚在別墅里碰到個穿我們制服的女人,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請假的芳芳回來了。結(jié)果她戴著帽子口罩根本不搭理我,我這才覺得奇怪。我只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乍一看感覺是和你有點像的。” 陳姨指著唐詩語氣怯懦道:“所以我進來才,才不太敢說?!?/br> 唐詩蹙緊眉和宋詞對視一眼。 手機鈴聲驚得她一怔,她垂眸看見屏幕中央映出“薛尚”二字。 老式紅磚房的藍油漆木門,一拽開便猛地抖出一層灰。這是個堆雜物的小棚子,里面除了干茅草什么都沒有。 薛尚手里握著木倉,小心繞到屋內(nèi)最大的茅草垛前,草垛動了動居然開口說話。 “你來了……” “別動!” 草垛明顯一抖不再動,薛尚撥開干草。 一張覆著灰土慘白的臉露出來的瞬間,豆大的眼淚掉下來在那張臉上和了泥。 薛尚押著葉陶心走出紅磚房,葉陶心的視線就沒從唐詩臉上移開過。 這是唐詩第一次見葉陶心,她并不覺得她們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夏祁說的對,感覺是最主觀最會騙人的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啜泣聲自耳畔傳來,唐詩循聲看見常亮一雙眼死死盯著葉陶心。 他頭發(fā)蓬亂眼底淤青滿下巴的胡茬,人像是老了十歲。眼淚在他眼眶里打轉(zhuǎn),他手顫抖地指著葉陶心沙啞道。 “你,你說句話?!?/br> 葉陶心盯著常亮看了好久,眼睛一眨眼淚也掉下來,她聲音很悶:“哥哥,我現(xiàn)在有點忙,先掛了吧?!?/br> 薛尚拉著葉陶心從常亮身側(cè)繞過的瞬間,常亮渾身無骨般跪倒在地,瘦高的身子佝僂成一團,整張臉都埋在土里,哭得撕心裂肺。 宋詞拉常亮起來,輕聲道句節(jié)哀。 唐詩看著心里揪的難受,卻也無能為力。 挖出真相是對受害人的尊重,卻是對其至親者的殘忍。 陳姨說推宋詞下懸崖的是個女人,加上宋益被捕后,葉陶心一直以發(fā)燒為由不接唐詩的電話,到最后都是葉陶寧在和唐詩發(fā)信息聯(lián)系。 唐詩便猜到了葉陶心頭上,結(jié)果幾秒后薛尚打來的電話證實了她的猜想。 宋驥走后,宋益全都招了,是他親口道出了葉陶心的藏身地。 除此之外…… 殺馮超是他早有預謀,馮超的尸體被他喂了狗,再也找不到了。 殺常姝是沖動殺人,因為常姝翻出他隨身攜帶的邱語的戒指,逼問他誰更好觸及了他那根脆弱的神經(jīng)。 也正因為常姝的突然刺激,宋益當晚才驅(qū)車去找的唐詩,有了后面的事。 他還承認自己是良起公司非法集資的主謀,故意給唐友良下、套,逼著唐友良退到二線,在他對唐詩所謂的追求過程中當個瞎子。 還有些事不在警察了解的范疇。 審訊室里依舊昏暗,臺燈仍是刺眼。 唐詩坐到宋益對面。 光全都打在宋益身上,讓人更容易看清他的嘴臉。他很平靜,似乎接受了自己被最恨的人愚弄多年的殘酷事實,一張臉明顯憔悴許多,卻看不出有多少悔意。 2005年6月初他冒用陶倧的身份結(jié)識了常姝,選擇常姝的原因是她說話聲音和邱語很像。 2012年是邱語去世整16年。他是在邱語16歲時與她結(jié)識相戀,于是那一年,他發(fā)瘋般滿世界找和邱語相像的16歲少女,他偏執(zhí)地認為會再找到她。 2012年2月中,他又冒用陶倧的身份和葉陶心、許木涵確認戀愛關(guān)系。因為葉陶心給他的感覺和聲音都和邱語像,許木涵則是眉眼像邱語。 2012年4月初,他在藥店門口碰到唐詩,兩人一進一出撞個正著。唐詩出于禮貌跟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 一個相似的初遇場景,一句邱語當年也曾對他說過的話,讓他鎖定了唐詩。他開始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接觸唐友良。 之后他發(fā)現(xiàn),唐詩除了相貌,處事風格和給人的感覺都和邱語非常之像,就像是邱語的靈魂套上別人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