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呢喃道，這一刻，她徹底沉浸在回憶里。

    “先帝外表看似溫和懦弱，實則他偏執(zhí)的像是個怪物，那時候他便像是如今的陛下，沒有任何人敢去違背他的愿意?！?/br>
    “他看中了你母親，便不會放手。我們和馮家都沒有辦法，只能把你母親送入宮?！?/br>
    馮宛笑了兩聲，微挑的鳳眸凜冽而嫵媚。

    她慢慢補(bǔ)充道：

    “先帝告訴我，他沒法強(qiáng)行讓顧馮兩家點頭，但是，他可以讓人殺了我的孩子?！?/br>
    顧老夫人嘆道：“這世上沒有日日夜夜防賊的道理，我們曾想過把你們送到江南避難，可是不在洛京，誰也說不準(zhǔn)你們會不會過的更糟?！?/br>
    明湘聞言已經(jīng)是淚盈于睫，她聲音顫抖道：“所以你們是在告訴我，我當(dāng)初跑出去找她是毫無意義的嗎？”

    “她怎么也不會回來的。”

    明湘已經(jīng)想起來，玉京大亂那日，她是自己偷跑出去想找母親的。

    可后面自己怎么碰到虞崇敬，卻還是想不起來。

    馮宛走過去，輕柔地抱住了她。

    就像是小時候無數(shù)次，她都是這般安撫她的。

    明湘這次沒有在抗拒，在她懷里，感受著許久沒有經(jīng)歷過的，獨(dú)屬于母親的溫柔。

    馮宛輕笑道：“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找到你了，我的孩子……”

    “可是你還愿意喚我一聲母親嗎？”

    明湘閉著眼，任由熱淚潸然而下，浸濕衣袖。

    她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正在這時，門被一腳踹開。

    守在院子外的顧易意識到了不對，沖過來，大聲道：“你們快離開，陛下他來……”

    他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此時一只大手已經(jīng)捏住了他喉嚨。

    他被人扔了出去。

    思思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又被瑟瑟躲在一邊的婢女緊緊捂住了嘴巴。

    明湘微怔，回過身去。

    趙據(jù)提著劍，站在門口盯著她們。

    他劍上還沾著不知從哪里來的血。

    他目光看到在馮宛懷里的明湘時，瞳孔驟然一縮，黑眸中隱隱浮現(xiàn)出幾絲血色。

    然而他到底克制住了。

    他一瞬不瞬盯著她，啞聲道：“明湘，過來?！?/br>
    他沒有問她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會和他深深厭惡的女人抱在一起。

    他在給她轉(zhuǎn)圜的余地。

    明湘咬住唇，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要推開馮宛。

    “過來！”

    他見她不肯動，驟然提高了聲音，與此同時，因為用力，握在劍柄上的手背猛地崩出了幾根青筋。

    明湘一顫。

    馮宛像是明白她的選擇般，輕輕松開了她。

    明湘剛走過去兩步，趙據(jù)便大步流星上前，握住她手腕用力把她帶到了身邊。

    他胸口起伏，握著明湘的手腕，牙關(guān)狠狠咬緊，冷冷盯著馮宛。

    馮宛平靜地望著他。

    趙據(jù)冷笑了一聲，帶著疤的眉骨一抬，殺意瘋狂上涌，劍尖驟然刺向了她。

    “不要！”

    “陛下！”

    “趙據(jù)！”

    一片驚呼聲中，那劍尖抵著馮宛纖白的脖頸，劃出了觸目驚心的血痕，卻到底沒有更深一寸。

    明湘緊緊從后面抱著他的腰，幾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氣。

    顧易沖過來，護(hù)住了馮宛。

    一片森然的安靜里，只能聽到明湘輕輕的哭泣聲。

    那淚水慢慢浸濕了他腰后的衣服。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氛圍里，輕的像是一根羽毛，偏偏又?jǐn)S地有聲，一字一字錘在他心口。

    痛徹心扉的疼。

    “陛下，你不能殺她……”

    “因為，她是我的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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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畫室

    “因為, 她是我的母親啊……”

    她緊緊抱住他，說出了這句話。

    四周更加安靜了。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們。

    她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趙據(jù)幾乎是瞬間感受到血液逆流、整個人靈魂都被抽離了。

    他松開手中的劍, 玩味笑了一聲。

    “虞明湘, 你在開什么玩笑?！?/br>
    明湘身體輕顫，沒說話, 卻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趙據(jù)沒有得到回應(yīng)，唇角勾出的那抹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下巴緊繃, 眼瞳深黑, 如蘊(yùn)藏?zé)o數(shù)風(fēng)雨。

    他手往下，面無表情去掰開她環(huán)著他腰的手。

    “陛下……”

    明湘不肯, 用力抱著他，聲音里含著哭腔。

    然而他的力量, 又怎么能是她一個弱女子所抵擋的？

    他到底扳開了她的手，一用力, 她便被他甩開。

    顧盼影眼疾手快，立刻上去扶她。

    她明明扶住了明湘, 可明湘還是摔到了地上。

    顧盼影微微一驚。

    再看明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注視著他的喚道：“陛下……”

    那聲音柔軟無助, 就像是被遺棄的小動物般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