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沒什么意見，反而勸明湘有時間多去看看馮宛。

    燕國公夫人猶豫了一夜，到底答應(yīng)了明湘，前提是不帶顧易，讓國公夫人帶著明湘入宮。

    顧易無法，只好答應(yīng)。

    入宮那日，明湘穿著十分低調(diào)樸素，兩人入宮一路暢通無阻。

    燕國公夫人知道不能多留，把時間交給了明湘和馮宛獨(dú)處。

    馮宛在病床上，見到她們來了，拉著明湘的手直笑，“是顧易讓你來的？”

    明湘點(diǎn)了點(diǎn)頭。

    馮宛摸著她的頭，輕笑道：“他上當(dāng)了?！?/br>
    明湘眨著眼看她。

    馮宛壓低聲音道：“湘君，我身子一向很康健……”

    “這次病不是沒來由的?！?/br>
    明湘想岔了，抿著唇道：“他把氣撒到你身上了？”

    馮宛搖搖頭，“不是，他只是想讓你入宮?！?/br>
    “讓我入宮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并非陛下肚子里的蛔蟲，這或許要你親自問他?！?/br>
    明湘忍不住道：“母親，陛下到底為什么這么不喜歡你呢？”

    馮宛淡淡道：“他不是討厭我，他是恨我?！?/br>
    明湘一愣，因?yàn)橼w據(jù)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陛下曾經(jīng)很信任我，后來發(fā)現(xiàn)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打碎了他對我的信任。”

    “那是什么事？”

    “何貴妃之死，我也動了手?！?/br>
    明湘一顫，臉色發(fā)白，唇瓣血色全無。

    她是知道趙據(jù)有多么在意何貴妃的事情的。

    “傻孩子……”看到她的表情，馮宛疼惜地把她抱在懷里，“所以我跟你說了，若是有選擇，你還是不入宮的好……”

    “只是沒想到，我入宮前，哄你說會和你一起走?！?/br>
    “我們到底都在宮里了，真是世事弄人。”

    明湘輕泣道：“母親那時候?yàn)楹芜@么做呢？”

    “人都有不得已啊，那時候我若是不站在衛(wèi)皇后那邊，也許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見不到我了。”

    馮宛想到了那個臨死前哭求她的女人，她柔聲道：

    “湘君，你會恨我這個無能的母親嗎？”

    明湘搖搖頭。

    馮宛笑了笑，眼角多了一點(diǎn)晶瑩淚意，道：“你是個好孩子，和你父親一樣?！?/br>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該走了。”

    明湘臨走前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馮宛。

    馮宛在病榻上，溫柔地望著她離開。

    她忽然心酸不已，只覺得馮宛好像一直在看著他們離開她。

    出宮的那一段路上，明湘心神恍惚，都在想馮宛。

    忽然四周一靜，燕國公夫人眼疾手快拉著她行禮。

    “臣婦見過陛下，陛下萬安?！?/br>
    跟在她們身邊的宮人也齊齊行禮。

    明湘心中一震，知道是誰來了，卻沒敢抬頭，只垂著頭默默跟著伯母行禮。

    她垂著眼睛看著地面，隱約感受到了男人熟悉至極的氣息。

    一道沉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身上灼出一個洞來。

    他久久沒有出聲。

    明湘和國公夫人便無法起身。

    明湘感覺自己腿都酸了，甚至身體都開始微顫。

    這時，她垂著的視線里看到了一雙男人熟悉的靴子。

    趙據(jù)停在了她身邊，目光居高臨下，冰冷又刺人。

    她呼吸微亂，卻始終不肯看他。

    她感受到汗珠滲了出來。

    一聲含著嘲諷的冷笑冒了出來。

    他離開了。

    周圍迫人的氣勢也如冰融化了般消逝。

    燕國公夫人讓人扶起她，柔聲安慰道：“不用怕湘君，陛下已經(jīng)離開了?！?/br>
    明湘腿都在發(fā)抖，那一刻想像從前一樣，奔上去質(zhì)問他為什么故意欺負(fù)她。

    可她到底知道她現(xiàn)在不該那么做。

    她抿唇，跟著國公夫人先離開。

    上馬車前，一個宮人匆匆奔了過來。

    “夫人！”

    他尖聲喚著燕國公夫人。

    燕國公夫人一怔，問道：“怎么了？”

    “陛下說，以后誰都可以來看太后娘娘，他不會再管了?！?/br>
    燕國公夫人聞言眉頭緊皺，這是什么意思，又不軟禁馮宛了？

    是因?yàn)楸菹乱姷搅讼婢?/br>
    燕國公夫人目光看向明湘。

    明湘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知道為什么趙據(jù)忽然這么做。

    但從這一日開始，整個燕國公府的人卻都感受到了陛下對燕國公府的滿滿的惡意。

    這個月第五次，燕國公顧恪被陛下叫到文華殿，冷冷訓(xùn)斥。

    他走出殿門，便看到宋國公傅周在等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讓陛下如此針對你？”

    顧恪沉默不語。

    傅周冷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了一二，怎么馮宛的女兒又跟宮里的貴妃扯上了關(guān)系？”

    顧恪道：“那不只是馮宛的女兒，也是燕國公府的女兒?！?/br>
    傅周呵呵一笑，“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大魏開國以來，幾個頂級名門，只剩下顧、傅、何三家，三家表面上對峙，其實(shí)某些方面一直是同氣連枝。

    尤其顧恪和傅周私交甚好，是過命的交情。

    顧恪沉聲道：“先頂過這段時間，陛下脾氣不好，但是大事上一直有分寸，他不會輕易動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