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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不允,兩人在御書房不歡而散,當時太傅臉色就極差?!?/br> “為什么爭吵?!苯埔司従弳柍隹?,心思回轉(zhuǎn),靈關(guān)一閃,“糧草的事情?!?/br> 葉景行沉重地點點頭。 “所以真的是……” 她沒說出口,臉上露出驚疑難過之色。 祖父在劍南王一事中說過——“孰是孰非,都需要一個明確的證據(jù)?!?/br> 現(xiàn)在既然態(tài)度如此堅決,一定是有了結(jié)果。 “江南那人確實是順義。” 葉景行摸上腰間的竹笛,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 “但是順義消失不見了,官家堅持說與他無關(guān),但內(nèi)宮森嚴一個小黃門不翼而飛,簡直是死無對證。” “就憑這一點嗎?”江云宜皺眉。 相比較這個事情的嚴重性,這個證據(jù)太草率了些。 “跟之前的草藥案有關(guān)?!比~景行停在原處,長嘆一口氣。 “太子?”江云宜直接往他懷里撞了上去,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是官家?!?/br> 葉景行把人扶住,低聲說道。 “別聲張。”他搖了搖頭,伸手抵住她的唇,低聲說道。 江云宜死死睜大眼睛。 “草藥也是從江南來的,而且草藥的數(shù)量一直對不上,第一批草藥不見了?!?/br> “太醫(yī)院章太醫(yī)被推出的很大一個原因便是登記冊不見了?!?/br> “那批草藥大概是被官家賣出去了?!?/br> “處理這么一大批草藥,若想要神不知鬼不曉,賣去哪里更合適?” 他扭頭,面色平靜地問道,只是眼底深處冒出一點光來。 憤怒不甘,且失望。 “蠻夷?”江云宜顫抖著,“所以他們公然撕毀條約,完全不顧夏季行兵易生瘟疫的弊端。” “有證據(jù)嗎?”她眨眨眼,下意識揪住他的袖子。 “有?!彼站o手中的笛子,“但太傅全都燒掉了?!?/br> 江云宜提著的一顆心倏地落下,驚訝中又不覺得意外。 “但落了一張紙?!?/br> 一張破舊,被燒了一半的紙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腦袋發(fā)蒙。 有舒長卿的名字。 “舒家被困在太仆寺少卿多年,碌碌無為,汲汲名利,怎么會突然變成少府監(jiān)的鑄錢監(jiān)正呢?” “推薦他的陳御史便是官家的人。” “陳御史?”江云宜只覺得這個人的名字格外耳熟。 “在草藥案后曾一直彈劾過太子,導(dǎo)致太子被禁足一月?!?/br> 葉景行收回紙,淡淡說道。 “那為何之前都說是太子?”她皺了皺眉,自嘲道,“也對,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背后的事,再牽出官家那還了得?!?/br> “怪不得太子一句申訴的也沒有。” 想必太子也是早早就知道了。 她突然多了一點說不出的失望。 她是離太傅最近的人,自然最能感受到太傅對官家的扶持和信任,對大堯的全新付出。 這樣一心為國的人,被自己盡心輔佐的人背叛了,痛苦可想而知。 兩人一拐彎,終于走到丹白院門口。 門口站滿鐵甲森然的黑衣衛(wèi),番海臉色肅穆地站在門口。 “官家在里面,還請三娘稍等片刻?!?/br> 他伸手攔住人。 江云宜捏著雙說,焦急地站在門口。 天氣炎熱,這樣一個燥熱的末夏,空氣卻逐漸凝固,丹白院連蟲鳴鳥叫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她心中不安越發(fā)濃重,幾乎到了坐立不安的位置。 葉景行只是沉默地給她打著傘,一只手輕輕地按在她肩膀上。 溫柔卻又力量。 第80章 再無親人回家去 天氣沉悶得嚇人,所有人的臉色都極差。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丹白院中安靜極了。 太傅不喜喧嘩,江府常年寂靜,今日連風(fēng)吹過大堂帶來的樹葉沙沙聲都消失不見了。 江云宜被毒辣的烈日曬得頭暈。 在她接連看到院內(nèi)伺候的仆人和玄默先生被趕出來的時候,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掉。 “先生?!彼ゎ^,看著章玄鳳,輕聲喊道。 章玄鳳一張臉崩得緊緊的,輕微地搖了搖頭。 江云宜眼前一黑,身子不由晃了晃。 一雙手自背后輕輕籠住她的肩膀。 那股奇特又清冽的味道在她鼻尖縈繞,安撫著慌亂跳動的心臟。 番海和戴鎮(zhèn)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不安的神色。 一直緊閉的大門再一次打開,露出柴叔通紅的眼睛。 他佝僂著背,一下子衰老下來。 “三娘子,郎君喚你。” 他沙啞著嗓子,衰老的眼皮下露出紅腫的眼睛,悲傷卻又平和。 江云宜楞在遠處,她不敢邁出這一步。 葉景行在背后輕輕推了她一把。 “不要讓太傅久等了?!?/br> 冷靜又溫柔的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江云宜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進的院子,她渾渾噩噩間,隨著柴叔的腳步來到屋內(nèi)。 屋內(nèi)依舊殘留著來不及收拾的藥渣,彌漫著散不開的苦味。 太傅躺在床上,不過幾個時辰不見,他面色慘白,鬢須皆白,胸脯只能輕微地起伏著,一雙眼半闔著,幾乎看不出一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