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就是趙江的‘小把柄’?!庇跍c涵笑了一下,“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br> 高司瑋說:“你用了什么辦法?我當(dāng)時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用,趙江把所有事都處理得很干凈,我以為……” “所以我才說,可能這就是命吧?!庇跍c涵說,“我去找過裴英智,ien當(dāng)初投過聚星但又很快退場,這就是問題所在。裴英智那個老狐貍從不做虧本買賣,反手撈了一波,還在趙江未曾察覺的情況下該抄手的都抄了?!?/br> 高司瑋說:“那他為什么會告訴你?這種事情披露出去,他也許也會有所牽連?!?/br> “他才不會有什么牽連?!庇跍c涵神秘一笑:“而且我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br> 至于是什么,她卻不肯再向高司瑋透露了。她點了一支煙,青色煙霧一下子被抽出窗外,煙抽到一半的時候,她宛如感慨一樣地說道:“小高,別折騰了?!?/br> 音響里傳出的歌聲停止時,車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此時于渃涵才聽見高司瑋又是輕輕“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歌是萬青的《十萬嬉皮》 第88章 完結(jié) 就算從聚星離開的不算光彩,但希望跟高司瑋合作共事的公司還是很多的,他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關(guān)鍵是最后還竭盡全力為合作方們降低損失,這樣守信的年輕人不太多了。 只是不過高司瑋暫時沒有什么工作的想法,對未來也沒有具體的規(guī)劃,他之前一直都太忙了,想借由這個機會讓自己放松放松。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煩心事兒都不用記掛。猛然的松懈讓他有點不太適應(yīng),他覺得自己需要從過去那種緊張情緒里擺脫出來,換一種生活方式了。 而且,是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方式。 于渃涵嘴上是沒有提過兩個人的“賭約”的,可是她不提不代表高司瑋不在意。不管這個過程是什么樣,結(jié)局已定,高司瑋愿賭服輸,也認真思考起離開過去工作內(nèi)容的方法。這也就是為什么面對那么多橄欖枝,他都沒有應(yīng)和過。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去跟原來的圈子有交際時,和于渃涵的相處確實是輕松的。于渃涵的判斷沒有錯,兩個人如果想要認真交往,就只談交往上的事情。像他們之前那樣,談著談著就開始談工作,然后再因為工作紛爭一言不合互相怨懟,是兩個人工作關(guān)系太近導(dǎo)致的必然結(jié)果。 工作是理性的,可感情是感性的,當(dāng)它們混為一談時,再厲害的人也會出亂子。 不過于渃涵也沒有多么刻意的去承認或公布他們這段關(guān)系,這是于渃涵一貫的性格,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被卷進公眾視野里,尤其她的身份地位還這么敏感,想打垮她的人永遠排大長隊。 高司瑋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現(xiàn)在也不太在意這些了,兩個人相處和諧最重要,談那么多虛的東西沒有意義,也許還更容易失去。不過當(dāng)他無意間問起自己當(dāng)初送給于渃涵的那盆山茶花如何如何之時,于渃涵也隨意地說養(yǎng)死了,扔了,他還是會有點心情復(fù)雜的。 花花草草亦不象征著什么,沒想到轉(zhuǎn)頭,高司瑋就在于渃涵的朋友圈里看到她發(fā)的一組照片。 int是有專門的玻璃花房的,有很專業(yè)的工作人員打理,里面大多是一些能夠有助于凈化空氣和放松神經(jīng)的綠植,而今在某個角落里,種了幾株山茶花。 現(xiàn)在還不是花期,混在一眾綠色之中不太起眼。 然后他就順手點了個贊。 大約是被于渃涵發(fā)現(xiàn)他在,很快于渃涵就找上了他,問他周末有沒有空,要約他看電影。高司瑋這段時間都宅在家里看書,現(xiàn)實和精神生活非常充實,不怎么上網(wǎng),便問于渃涵看什么電影。 “《fi》的首映啊!”于渃涵說,“你在家里呆傻了?” “……” 他差點都忘記了這件事,當(dāng)初電影策劃時他還參與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沒想到如今都要上映了。 技術(shù)是個飛速發(fā)展的東西,從零到一很難,但是從一到一百卻很簡單,當(dāng)初在設(shè)計電影時的fi還是初代,遇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難題,至今都已經(jīng)到了第二代。他比當(dāng)初所有人想象中的還要紅,有屬于自己的獨立動畫,有高級代言,還發(fā)過專輯開過演唱會,上過各大雜志的封面。他好像一個真實地存在于生活里的人一樣,擁有屬于他自己的獨立人生。 無論從哪種角度上來說,fi都是成功的,int也是成功的。 而于渃涵功不可沒。 《fi》的首映禮很隆重,主創(chuàng)團隊悉數(shù)到場,星光熠熠。 于渃涵給了高司瑋入場票,那天她會很忙,跟高司瑋約定到了里面再見。高司瑋去得很早,沒有著急入場,而是在外面呆了一會兒。 周圍早就聚滿了媒體和粉絲,接下來會有一個主創(chuàng)人員登場的紅毯環(huán)節(jié),準(zhǔn)點一到,主持人就現(xiàn)身了。 這部電影擇棲是主場,之前路演都在外地,陸鶴飛全程跟了下來,北京的首映禮連王寅都親自去了,足見其重要性??v有一些風(fēng)流韻事,不過大家并不是來看他的。當(dāng)陸鶴飛跟fi一起出現(xiàn)時,全場響起了尖叫聲。 高司瑋遠遠望著那個熱鬧的世界,心中甚是平靜。如果他當(dāng)初沒有離開擇棲,自己也應(yīng)當(dāng)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不過他沒什么悔恨之情,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也應(yīng)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dān)一切后果。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fi在晚上如此高強光之下的呈現(xiàn)效果比最初版本好上太多太多了,相比幕后的工作人員為了這一刻的高光付出過諸多努力。他們終將會推著這個行業(yè)往前走的。 再接著,他看到了于渃涵。 于渃涵和她的團隊一起經(jīng)過,因為不算什么主角,跟媒體們打了個招呼,沒有做過多停留。她甚至也沒有穿得太隆重,可在高司瑋眼里,她卻光芒遠勝今日所有的明星。 她所散發(fā)出來的光芒不是來自于樣貌妝容或者衣服,而是來自歲月的浸染與沉淀,在時光之中經(jīng)歷的每一件事。年輕的女孩自有其生動鮮活的美好,當(dāng)她們長大成熟時,也應(yīng)有屬于自己獨特的人生光彩與價值。 不是誰的妻子,不是誰的女兒,不是誰的母親,只是她自己。 高司瑋總是把于渃涵看成一座山峰,他想去攀登,想去征服。一次又一次,他失敗又重來,總覺得自己可以再試試,但結(jié)果終究是一樣的。 當(dāng)他也走過于渃涵走過的路,經(jīng)歷過于渃涵所經(jīng)歷的萬分之一難處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完全就是在跟自己較勁。 攀登者固然偉大,但換種角度去想,這樣偉大是否也是出于山峰的接納呢? 他想,自己恐怕不適合那樣的爭斗了,他應(yīng)該當(dāng)一個虔誠的教徒,圍繞圣山一圈又一圈地轉(zhuǎn)下去。 高司瑋穿越嘈雜的人群進入內(nèi)場,電影開場之前還有一段劇組的訪談內(nèi)容,這個跟于渃涵沒關(guān)系,她就也早早入座了。 兩個人交頭接耳聊了兩句,電影開場時才安靜了下來。 擇棲有投資科幻大片撲街的前例,這一次雖然重整旗鼓來勢洶洶,但那也是氣勢上的,實際戰(zhàn)略上還挺謹慎。一直到路演收獲了爆炸的口碑,大家才敢公然談?wù)摗疤匦Т笃边@件事。 片中的科幻色彩非常濃郁,每一個人物和場景都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炫目的特效讓人不得不感嘆技術(shù)的偉大。 電影是造夢,工業(yè)和技術(shù)則是夢的支撐。今夜的成功,幾乎可以預(yù)見票房的勝利。 片子很長,中途高司瑋伸手去拿放在座椅扶手上的礦泉水,黑燈瞎火地就摸到了一條光滑的手臂。于渃涵的胳膊就那么攤著,也沒什么反應(yīng),高司瑋借著銀幕的光亮才看清于渃涵的臉,原來她睡著了。 這么緊張刺激狂轟濫炸的音效之下她還能睡著,要是讓主創(chuàng)知道了,大概會傷心的。不過可能是她之前看過太多次了,對內(nèi)容早就喪失了好奇心,今天忙來忙去又很累,一閉上眼就睡了。 這時,電影里有一個爆炸的場面,整個電影院都被音效震得跟著顫了顫,于渃涵也驚醒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睡著了?”她問。 “嗯?!备咚粳|說。 于渃涵拿起礦泉水?dāng)Q開喝了一口,奇怪,電影院里那么暗,高司瑋卻好像能看到瓶口上印的口紅和留下來的唾液,亮晶晶的。 “你一會兒還有別的事情嗎?”高司瑋說,“太晚了,累了的話不如現(xiàn)在就回家休息吧。” 于渃涵說:“結(jié)束都半夜了哪兒還能有什么其他安排?你不把電影看完了?” “隨時都可以看的,不差這一會兒?!备咚粳|回答,然后在黑暗中握住了于渃涵的手。 首映禮的地方離于渃涵家有點遠,高司瑋送她回去之后,她那個困勁兒已經(jīng)過去了。一進門,高司瑋下意識問:“你家沒人么?” “我家里能有什么人?”于渃涵說,“哦,你說譚兆啊?他們學(xué)校組織旅行,出去玩去了?!?/br> 高司瑋說:“你也不管他?” 于渃涵伸著懶腰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自己主意那么正,我管他干嘛?”她舉高的手臂松懈地垂了下來,轉(zhuǎn)頭看高司瑋,笑瞇瞇地問:“你怎么突然關(guān)心起他在不在了?” 高司瑋說:“隨便問問?!?/br> “是嗎?”于渃涵的尾音揚了一下,問句中帶了點調(diào)戲的意思。她牽起高司瑋的手,有點長的指甲尖在高司瑋的掌心撓了一下,說道,“我怎么覺得譚兆才像個家長,而我們要背著家長,在他不在的時候做點……” 她的話都沒有說完,實現(xiàn)就一陣旋轉(zhuǎn)。她看到了自家客廳房頂上那個漂亮的燈,當(dāng)初她挑選了好久才定了下來,因為這盞燈可以發(fā)出一種幽暗的像是剪影散開似的光,很朦朧。她喜歡用五彩斑斕的黑來形容這種昏暗的狀態(tài)。躲在暗處享用的人不必把對方看得太清楚,光亮?xí)ツ欠N美感。 這樣恰到好處的光在她的眼眸中像是氤氳的湖面,總有一種聲音擊打著湖面,平靜被打破,蕩漾出層層疊疊波紋。這一聲結(jié)束了,又會有新的一聲響起。它們保持著相同的節(jié)奏,好像天地有生靈起,這樣古老而質(zhì)樸的吟唱就從未變過。 做人縱然有千般苦楚,可總會有那么一兩刻極樂光景讓人覺得受苦也值。 譚兆一大早從火車站出來,跟老師同學(xué)告別之后,拖著行李上了出租車?;貋淼牧熊嚢啻握{(diào)整過,時間太早,他覺得于渃涵可能還在睡覺,所以就沒跟于渃涵說讓她來接自己。 當(dāng)他打開門,站在門口,看著發(fā)上摟著睡覺的兩個人時,他大腦中第一個反應(yīng)竟然是自己想的沒錯,于渃涵果然在睡覺。 可為什么還有個男的??! 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畫面?他瞎了! 聽響動的同時高司瑋立刻就醒了,他拍了拍于渃涵,于渃涵眼睛都睜不開,看清門口站著的人時,一個激靈裹著沙發(fā)上的毯子就滾地上了。 “咳……”譚兆才想死,不知道現(xiàn)在是進去,還是把門關(guān)上。 “那個……沒事兒!沒事兒啊!”于渃涵站了起來,非常鎮(zhèn)定地說,“大家都是成年人,見怪不怪……” 譚兆說:“我還沒成年呢?!?/br> “哦,那你趕緊忘了吧?!庇跍c涵把譚兆推進了他的房間,“你先冷靜冷靜,我們收拾收拾,哎呀你著孩子怎么回事兒,回家了也不跟大人說一聲兒,怎么擅自主張呢?” 譚兆“我你”了半天,于渃涵把門一關(guān),他屁都沒說出來。 兩個驚慌失措的大人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得差不多了,譚兆才被允許出來。大人就是大人,譚兆還是有點別扭的,可于渃涵和高司瑋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一個慢慢悠悠地按著電視節(jié)目,一個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掃什么。 仿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家三口的清晨,這讓譚兆很恍惚,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沒睡醒在做夢。 不一會兒,于渃涵叫的早飯就到了。譚兆埋頭吃飯,豎著耳朵聽于渃涵和高司瑋談話,兩個人就聊昨天晚上看電影的事兒,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八卦,順便夸一夸早餐還挺好吃。 難道尷尬的只有譚兆一個人嗎? “你們兩個?!弊T兆忍不下去了,把碗一放,“到底怎么回事兒?” 反正不能他一個人尷尬,他是未成年人,他需要保護! 可他不知道的是,于渃涵和高司瑋面對過的尖銳問題可比這多,也遠比這個尖銳,高司瑋向來裝死一絕,他不想回答的事情別人休想從他嘴里翹出來一個字。他看看于渃涵,于渃涵揉了一下眼睛,看得出來在組織語言,所以他沒有說話。 “哎呀,成年男女你情我愛還能有什么事兒?”于渃涵說,“你長大了也會明白的?!?/br> 譚兆問:“那你們現(xiàn)在是在一起了嗎?” “算是吧。” “那我怎么辦?”譚兆最關(guān)心的還是這個問題。他雖然住校,可每周還會回來。于渃涵的感情生活一直很空白,突然插進來一個人,讓他一時半會兒有點接受不了。 “該怎么辦還怎么辦啊?!庇跍c涵說,“小譚同志,別把事情想得那么復(fù)雜。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們所有關(guān)系的組建都沒必要弄得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樣。小高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非要強行為了我或者你而改變。在一起又不是要住在一起,關(guān)系又不是靠空間來捆綁的。重要的是我們都會因此而成為家人,家人是不會拋棄對方的?!?/br> 也許是跟于渃涵在一起久了,譚兆很容易就領(lǐng)會了于渃涵的意思。就像于渃涵原來所說的,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緣關(guān)系,只要足夠相愛,互相扶持,那么就是家人。 “算了。”譚兆說,“反正我平時又不在,你們是大人了,愛怎么著怎么著,我管不著?!?/br> 于渃涵雙手合十:“謝謝譚總理解?!彼酶觳餐绷送备咚粳|,“你看看人家這覺悟?!?/br> 高司瑋欲言又止,覺得說什么可能都會被懟回來。 三個人又回歸了早飯,譚兆講起了旅行的見聞,飯桌上的氣氛變得輕松活躍。于渃涵又說自己想換個別墅,周末的時候可以去度假休息,譚兆說她就是想想,肯定到時候又會嫌這個麻煩那個麻煩的。于渃涵就笑著說可以交給高司瑋打理。有高司瑋在,他們可以安心地當(dāng)生活廢物。 高司瑋笑而不語。 談及未來的生活,三個人有說有笑,好像大家認識了這么久,生活本該如此似的。 本該像這樣平靜安穩(wěn)、簡單規(guī)律地過著一天一天,隨便截取一個片段,都是過去的結(jié)束和未來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