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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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底也覺得他的紫禁城里不必為一個陸氏添一個草廬,確實不好看也不好聽,于是對皇后說:“那就別建在宮里,將她送出去?!?/br> 皇后下意識道:“圓明園?” 皇上冷笑:“圓明園朕還要去住呢,看著豈不是傷眼睛,送到暢春園去?!?/br> 皇后:…… 暢春園是康熙爺最喜歡去的行宮。 先帝雍正爺自打從康熙爺手里獲得了圓明園,又好生修理擴建較之暢春園并不遜色。于是先帝在位的十三年,暢春園也就冷落了,唯有圓明園越發(fā)精美。所以皇上也更喜歡住在圓明園。 皇上從前說著處處跟著祖父康熙的步伐走,真有討厭的妃嬪,卻還是要趕到康熙爺?shù)膱@子去免得礙眼。 皇后也只得領(lǐng)命。 待皇上走后,葡萄才輕聲道:“娘娘,皇上如今圣威真是難測,動輒得咎?!?/br> 皇后輕嘆:是啊,皇上這兩年的行事,真是越發(fā)獨斷專行,竟與剛登基的時候大不相同,或許也不該全歸罪于妃嬪的不謹(jǐn)慎,而是皇上,越發(fā)的不肯縱容旁人的一點違逆。 高靜姝聽說陸氏被發(fā)配到暢春園住草屋后,忽然覺得當(dāng)日貴妃那十三日的禁閉,也算是皇上開了恩了。 慶貴人事件,令嘉妃頗為尷尬。 好在她于二月三日誕下一個皇子,序齒為八阿哥,也就抹了從前的事兒。 皇上按照妃位的賞賜照例加厚了兩分賞了嘉妃和八阿哥。 太后笑瞇瞇:“孫子孫女都好,如今湊成了一對好字,就看貴妃的了?!?/br> 而貴妃此時正因肚子里的孩子睡不著覺。 到了最后一兩個月,正是坐臥都被肚子頂著難受的時候。腿腳也是腫的,胃里一直反酸。她真是等不及要生了。 高斌送進(jìn)宮一個蜀地女醫(yī),是個年輕守寡帶著一個兒子的婦人。 因兒子也十歲了,要讀書上進(jìn),她便也極愿意的將兒子托付給大學(xué)士家中,自己拍著胸脯表示,一定好好伺候貴妃——兒子還抵押在高家呢。 民間的大夫本就是靠著走量養(yǎng)出來的。 這位吳大夫如今三十有五,母親原就是做穩(wěn)婆的,從會走路就跟著親娘在產(chǎn)房里幫著端水遞剪刀,等自己大了出嫁生子,那真是看全城穩(wěn)婆都不靠譜,邊生孩子邊指揮人家給自己接生。 這半輩子下來,經(jīng)手的產(chǎn)婦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比起孫大夫的耿直,這位吳大夫格外有種蜀地女子的脆爽和俠氣。她進(jìn)了宮后,起先還有點畏懼,但等著徹底沐浴擦手后來到貴妃跟前,一見到孕婦,專業(yè)對口,立刻就把害怕忘了。 上手就摸貴妃的肚子。 還非常自來熟的跟紫藤說:“這位妹子,娘娘的襖兒太厚了,幫我一起解開?!边@還是從高斌找到她起,就開始讓人教官話,怕她一口川音,到時候貴妃生產(chǎn),她跟旁人直接對不上話豈不要壞。 蜀地的官話也帶著一股子干脆。 紫藤上來與她一起解開貴妃的衣裳,柯姑姑跟木槿就一個去關(guān)寢宮的門,一個去將火爐撥的旺一點。 只見吳大夫認(rèn)真仔細(xì)的摸了一遍,忽然一拍大腿:“妥了?!?/br> 這給紫藤嚇得:“怎,怎么了?” 吳大夫笑眉笑眼:“大學(xué)士找到草民,我起初心里是怕得很呢——富貴人家的夫人啊,都養(yǎng)的太好,又不肯動,自己那樣小一只,卻把胎兒養(yǎng)的那么大?!彼葎澚藗€小瓶口和大西瓜后,才對貴妃笑道:“何況宮里的娘娘們呢。我這一路進(jìn)京就擔(dān)心的不得了。” “誰料娘娘養(yǎng)的這樣好哩,娘娘雖自己是纖瘦的體態(tài),但好在并非胯骨窄的女人——若是骨頭窄,那可就完了?!?/br> 她這一串話把紫藤聽得眉毛直哆嗦,此時再也忍不?。骸皡谴蠓蚩煺f我們娘娘把,別說別人了?!?/br> 柯姑姑也忙道:“吳大夫,宮里可不能說完了這兩個字??!” 吳大夫拍了拍自己的嘴,又把話題倒回來:“娘娘雖然是纖瘦的體態(tài),但有腰有胯的,只要孩子養(yǎng)的不大,就不難生。這不巧了嗎,孩子真不大!” 高靜姝:……這不是巧了,這是我自己好好控制的好不好。 吳大夫一臉喜色,可見是預(yù)想著艱難,但一摸貴妃,情況還好,于是喜形于色。 見她這樣高興,高靜姝的心也放下了些,笑瞇瞇道:“還有一位孫大夫,也是接生的圣手,你們正可聊聊天呢?!?/br> 吳大夫能在蜀地作為出了名的穩(wěn)婆,甚至被人稱一句大夫而并非只管接生,也是有自己的金字招牌的。 她取出一包藥來:“這是我們那后山上的一種草,研碎了抹在人中處,婦人就暈不過去,娘娘是知道的,婦人生產(chǎn)最怕脫力暈過去,孩子就要憋……”她想起宮中不能說‘完了’兩個字,于是硬生生咽下去:“就要不太好了?!?/br> 柯姑姑伸著頭看了一下這包草末:“還得請?zhí)t(yī)院的太醫(yī)看過才好?!?/br> 吳大夫連連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她也不敢直接就往貴妃臉上抹啊。 林太醫(yī)和孫大夫吳大夫三軍會師,夏院正也在一旁坐鎮(zhèn)。 林太醫(yī)研究了一下藥草,又嘗了一點子,甚至給一位最近正吃壞了肚子腹瀉到奄奄一息的小太監(jiān)用了一點試試。然后夏太醫(yī)又接過去走了一遍同樣的流程。 然后不由感慨:“哪怕當(dāng)年神農(nóng)氏嘗遍百草,世上醫(yī)書浩如煙海,我們所知道的藥草也只是滄海一粟啊?!?/br> 柯姑姑在旁邊圍觀了兩人掉書袋說成語,不由問道:“兩位太醫(yī)給我個準(zhǔn)話,我好去回主子,可是能用?” 夏院正摸著胡子:“能用,最妙的是這藥嗅入既可用,不必像咱們太醫(yī)院之前的提神提氣的藥一樣灌下去。” 若是已經(jīng)暈過去,其實藥物很難灌下去,等灌下去女子蘇醒再開始用力,時間也就耽誤了許多,風(fēng)險也就大多了。 柯姑姑臉上露出喜色。 夏院正起身:“既如此,我與林太醫(yī)去回稟皇上,姑姑回去回稟貴妃娘娘。” 雖皇上早發(fā)了話,但高家還是算著日子不敢早入宮——外命婦在宮中不便多呆,免得貴妃有個驕縱逾規(guī)的名聲。 于是過了二月二,宮中年慶完畢,高夫人才向皇后請旨進(jìn)宮陪伴貴妃。 臨走前對自己大兒媳和女兒鄭重囑咐:“所有神佛前的香火可都不能斷!” 因上回皇上重病貴妃侍疾時,高家貢奉了道佛兩家的神祗,而后貴妃果然平安順?biāo)斓某鰜砹?。以至于高夫人不確定是佛祖慈悲還是道祖顯靈,索性就一起供著。 另外京中京郊所有有點名氣的寺廟,都被高夫人供了一座大佛燈。 道觀里也都請人開壇做法驅(qū)邪保平安。 高斌上個月問起家里的賬目,發(fā)現(xiàn)一半都是在從事迷信活動,不由扶額,但是也不敢去跟夫人抗議,只得罷了。 何況他雖是讀圣賢書的人,當(dāng)著人要說貴妃自有皇上隆恩庇佑,自己不能去求神拜佛,但夫人這樣虔誠,他其實也覺得心安一點。 高靜容見母親顛來倒去的吩咐,可見是緊張。大嫂只能一遍一遍答應(yīng),不敢多說別的,于是自己上前道:“額娘,jiejie一定會平安。額娘去大覺寺給jiejie求的平安簽兒,也都是上上簽,您別這樣緊張,倒是讓jiejie看了更害怕了?!?/br> 說的高夫人連連點頭,連忙端出了一副沉穩(wěn)的神色,又打點了許多各色面額的銀票帶入宮中。 京中風(fēng)俗,正二月內(nèi),有女之家,多架木打秋千,宮中也會扎幾個秋千私下取樂。 高夫人站在女兒身旁笑道:“等這孩子落地,明年這時候,你也可以去跟她們打秋千了?!?/br> 母女兩人正說著,皇后宮中葡萄來了,笑著請安福身道:“貴妃娘娘,明兒是花朝節(jié)呢,皇后娘娘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綢子,明兒系到花枝子去,貴妃娘娘自然不好走動,只請您親手剪一段綢子,明兒請高夫人替您系上一條,算是敬花神了?!?/br> 高靜姝點頭,親手裁了一段闊二寸,長三尺的金黃色綢子。 “明兒是花朝節(jié)嗎?”高靜姝掐指算了算,然后低頭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生在花朝節(jié)呢。”像是林meimei一樣。 高夫人看著女兒如細(xì)瓷一樣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紅暈,飽滿柔嫩的簡直能掐出水來,心道:說不準(zhǔn)還真是個公主呢,那生在花朝倒是好。 記得自己懷兩個女兒的時候,皮膚就格外好,但懷兒子的時候,不但皮膚略微粗糙,鼻子還變得大了些。 以至于高斌有一次問道: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你最近是不是變……丑了些。 這給高夫人氣的直接給他攆出臥房去。 次日花朝節(jié),高夫人去皇后跟前請安。 皇后帶了眾妃嬪在御花園中送花神?;屎舐氏葘⒁欢蚊鼽S的綢緞系在牡丹花上。高夫人就代替貴妃,將一段金黃的綢緞系在一支芙蓉上。 其余妃嬪則按著順序各自系綢緞。 但妃位起就不能再用黃緞,而是用除了朱紅外各色紅緞,到了常在答應(yīng),都換成了粉紅色。 皇后就轉(zhuǎn)頭對高夫人道:“貴妃產(chǎn)期將近,夫人不必在這里久坐,心里也不安,還是去陪著貴妃吧。” 高夫人告退。 回去就見女兒認(rèn)真盯著肚子發(fā)呆,不由嚇了一跳:“可是有感覺?” 高靜姝無奈搖頭:“沒有啊。” 她白天抱著肚子等了一整個白天,除了正常胎動外,孩子一點兒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直到二更后,忽然有了陣痛。 高靜姝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這孩子真是慢性子。貴妃從未生產(chǎn)過,這第一次生孩子,從開始陣痛到生下來,估計要七八個時辰左右,那無論如何這孩子是生不到花朝節(jié)了。 隨后才開始敲床沿示意。 柯姑姑和紫藤木槿三個,自從一月前起就是輪著睡在貴妃床下踏板上的,就為了一點子動靜也要聽著。免得像有的產(chǎn)婦痛的厲害,沒有力氣叫人倒是耽誤了。 今晚正是紫藤,此時一聽輕微的扣床板聲音,立刻爬了起來。 撩開簾子,對上貴妃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傅拿嫒?,紫藤覺得心都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來人,來人!” 鐘粹宮頓時燈火通明,人聲來往不絕。 好在孫大夫和吳大夫都是住在這里的,連著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六個穩(wěn)婆都已常住鐘粹宮,正殿里一叫人,很快就都能到齊。 高靜姝看向?qū)O大夫,彎了彎嘴角,正是無聲的告訴她,若是自己如皇后一般情形,只管動刀。 為了這一日,這九個月她已經(jīng)做了無數(shù)的準(zhǔn)備。 所有在產(chǎn)房的穩(wěn)婆和宮人,都在她的檢閱下學(xué)會了六步洗手法,然后才能來碰她。 吳大夫的藥和按摩,孫大夫的手術(shù)器械,都是她問過許多遍的了。 甚至林太醫(yī)也一次次跟她保證,孩子位置很正,當(dāng)日提氣的參湯和藥物,他與夏太醫(yī)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數(shù)份,甚至還做了些藥量較輕的藥丸,貴妃自覺無力時可以先含上一顆。 縱然做了無數(shù)的準(zhǔn)備,又知道世間女子絕大部分都要過這一關(guān),可真到了這一刻,高靜姝還是不可抑止的害怕起來。 她發(fā)著抖含糊的叫著:“mama,mama。” 滿洲人小時候也是叫額娘為姆媽,高夫人原本怕自己添麻煩,所以緊緊攥著帕子避在旁邊給大夫讓位置,此時卻再也顧不得,擠開兩個穩(wěn)婆,來到女兒身邊握著她的手,強忍著不敢落淚:“娘娘……姝兒,好孩子,別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