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顯然，他的太子，他所有的兒子們，包括他的乖孫兒，都和他不一樣。

    尤其是他的乖孫兒！

    可是皇上能狠心去摔打他的兒子女兒們，卻不忍心去掐掉他乖孫兒的翅膀。

    乖孫兒不是普通人，乖孫兒有神仙保佑，萬一，萬一，他飛起來了那？

    若乖孫兒真能飛起來，而因為他的阻止失去了機會，他豈不是要后悔死心痛死？

    皇上狠狠地一閉眼，到底是不忍心。

    皇上的眼前好似又看到他的父親，臨終看他的那一眼，雖然皇上不理解他父親的追求，但他知道那種絕望和心痛。

    他的乖孫兒，應(yīng)該是永遠閃亮的。

    他可以相信，他的乖孫兒一定會有先人們都沒有的實力和機會，更相信，他的乖孫兒一定不會和他的皇考一樣……

    *

    “走這條路線，走漠西，可以到達三姑姑的公主府?！?/br>
    “走這條路線，可以到達漠南的阿巴垓部。阿巴垓部你們知道嗎？京城正北兩千里?！?/br>
    “那不是挨著盛京？我們不回京城，直接回去盛京？”

    第70章 小肥么么噠

    當(dāng)然,現(xiàn)在乖孫兒打破了皇上的計劃，乖孫兒的一系列動作，更加完美地收服關(guān)外勢力,乖孫兒和六閨女的感情也好，六閨女的心結(jié)解開,對著乖孫兒很有一種“知己”的感情，這更好。

    可是皇上對于正式冊封六閨女，還是有疑慮。

    無他，前面還有三個女兒。

    皇上琢磨著暫時這個事兒也不著急，干脆放下。

    這頭,皇上換一身當(dāng)?shù)厝说拇笃ひ\子毛靴子，毛褲子毛披風(fēng),帽子手套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悠哉哉地領(lǐng)著侍衛(wèi)逛大街看風(fēng)景，偶爾和過往的幾個零星行人喝喝酒說說話兒,特自在。

    南西伯利亞、貝加爾湖這一帶,零下三十度的地方,呼吸的時候鼻孔都結(jié)冰,一抬眼漫無邊際的冰雪和天地，偶爾能看到一個蒙古包就特激動。

    皇上笑哈哈打開皮囊用一口奶酒，靜靜地感受作為一個人的個體的孤獨和渺小，這是從未有過的體會。

    不是皇帝,不是父親和祖父，不是玄燁，就是這天地中的一個人,和這冰雪一樣,萬物生靈中的一個。

    皇上看得出神,一動也不動的，腦袋里又想起和乖孫兒看貝爾加湖藍冰的一幕幕，也是這樣，靜靜的，不舍得說話。

    一個當(dāng)?shù)乩项^兒乘著雪橇回來，一眼看到他，熱情地打招呼：“三老爺不一樣，是從關(guān)內(nèi)來？”

    三老爺·皇上看著這些溫馴的雪橇犬歡喜，也亮出大嗓門：“關(guān)內(nèi)來。來到這里，可算是理解為何這里的人都特?zé)崆樗视赂摇！?/br>
    過路的一個中年人哈哈哈笑：“我聽一個漢人商人說的，他說，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全身的熱量都用來抵御寒冷和孤獨了，哪還有心里琢磨其他？哈哈哈?！?/br>
    皇上也笑：“說得對。這樣的環(huán)境下就是要團結(jié)?！?/br>
    老頭兒去伺候他的雪橇犬，中年人說了一句話離開，皇上繼續(xù)自己逛游。

    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說道：“老爺，傳說貝加爾湖湖泊原來叫北海，就是蘇武牧羊的地方。因形似月亮，當(dāng)?shù)厝朔Q為月亮湖。又因湖中動植物資源豐富，水質(zhì)好，透明度高，被譽為‘西伯利亞的明眸’?！?/br>
    皇上點頭：“‘骨rou緣枝葉，結(jié)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誰為行路人。況我連枝樹，與子同一身……’蘇武是一個大英雄。貝爾加湖，一直到大唐的巔峰時期才打過去……

    漢武帝興兵、匈奴北遷、這里的原住民也變了?！?/br>
    這里的原住民，骨力干人，應(yīng)該是匈奴的一個部落，后來部分匈奴人北遷，來自漠北的巴爾虎部落來到這里，從突厥汗國與回鶻汗國，到蒙古汗國……

    這里的人自稱布里亞特人，應(yīng)該都是蒙古厄魯特人的近支。

    侍衛(wèi)眼睛一亮：“老爺，滿洲八旗要在此地駐軍，都帶家屬嗎？”

    “帶?！被噬闲?，“這么偏遠的地方，不帶家屬怎么生活？”

    皇上頗多感嘆：“我記得，五十年前，沙俄人來到這里，要劃為沙俄地盤，后來大清反攻，這里的人就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去了沙俄，一部分退到喀爾喀境內(nèi)，一部分留下來?！?/br>
    “將來，一定會變得更熱鬧。”

    侍衛(wèi)一臉向往：“如果可以，來看看風(fēng)景多好。關(guān)外的人應(yīng)該去關(guān)內(nèi)看一看，江南的人，關(guān)內(nèi)的人，應(yīng)該來這里看一看。”

    皇上小小的驚訝：“說說看？”

    侍衛(wèi)特實在的表情：“將來路越來越好，出門容易了，南方人去北方看看，北方人去南方看看，南方人知道北方人的淳樸大氣，北方人知道南方人的精致聰明……那樣才好?！?/br>
    “哦。難得阿爾本阿還有這番心思?！被噬闲?，“可惜，這里不好修路?！狈碓綆X、跨越雪山冰窟來到這里，一般人很難做到，“不過夏天來也好，牧民們說，夏天的貝爾加湖，美，一年四季都美?！?/br>
    夏天湖泊的周圍草木繁茂，碧藍的湖水和翠綠的植物交相輝映。湖水清透，山花爛漫，水質(zhì)較春季更好，若是乘船游覽，皇上相信，那一定和西湖泛舟不一樣的風(fēng)情，不一樣的美。

    皇上慢悠悠地逛到這里唯一的一個菜市場，其實就一些關(guān)內(nèi)商人的腌菜干菜小攤子，沙俄商人的牛羊攤子，湊活當(dāng)?shù)厝四脕斫灰椎母鞣N物事兒，基本都是以物易物的模式。

    冬天的時候不管哪里吃把青菜都困難，京城里頭火洞子多，養(yǎng)殖的青菜多，可一根黃瓜也要一兩銀子，一斤韭黃三兩銀子，品相好的更貴，稀奇的水果蔬菜達到五十兩一斤的都有。

    而這樣偏遠寒冷的地方，簡直不能看價格。一斤梅干菜、一斤羊rou，換。

    皇上笑著搖頭，布里亞特蒙古人的服飾別具特色，樣式美觀大方。男人頭戴布尖頂帽，身著長袍，腰束綢帶。女子頭系綢巾，肩部是否打褶，是女子已婚、未婚的醒目標(biāo)志。

    兩種袍服不系腰帶，與常見的蒙古袍樣式相比，別富韻致。冬天的時候男女均頭戴尖頂紅纓皮毛帽，腳蹬毛靴，身著皮袍或長裙。男子腰束綢帶，女子則在長袍之外再罩一件皮、棉坎肩。

    他們勤勞豪爽，樸實無華，還喜歡唱歌跳舞、熱情好客。有空閑的時候不管男女都在家里做手工，服飾的艷麗、藝術(shù)性、高超、精湛的剪裁、縫制的技術(shù)……都有其獨到之處。

    人們熱情地笑著，邀請關(guān)內(nèi)來的商人們，沙俄商人們?nèi)ゼ依镆黄鸷染?，跳舞，這是一個雪花中都洋溢著熱情，一個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的地方。

    這里，將是大清的地盤。

    皇上想起乖孫兒說的“日本人也有自己的文化”，對于這里的文化，當(dāng)然更不打算干涉。

    晚上的時候，皇上領(lǐng)著孫子們?nèi)ヒ患页捎H人家喝酒。親朋好友、村鄰們在蒙古包外的毛氈上圍圈坐定，年長的歌手舉杯祝福，年輕的燃起篝火，一邊用高亢動聽的歌聲送去祝福，一邊圍著火堆翩翩起舞。

    弘星和哥哥們也跳啊，嘿啊嘿啊，吼啊吼啊，和當(dāng)?shù)氐暮⒆觽円黄鹚?、搶喜錢，五歲的小娃娃穿的圓滾滾的，不一會兒玩出來一身汗。

    “瑪法，弘星要穿起來做串兒?！?/br>
    “好?！?/br>
    大清的銅錢和沙俄的金銀幣到了這里，變成一種裝飾，小兒郎們就喜歡串起來掛胸前，帖帽子上亮閃閃，弘星自然更喜歡。

    弘星的帽子上各種珠寶熠熠閃光，比那雪山的冰雪還亮。

    給完禮金，吃完一頓當(dāng)?shù)厥謸{面和烤面包，弘星最喜歡的一樣，用羊rou、羊下水和草原上野菜做餡的“布里亞特包子”一連吃了三個，還去看看新娘子。

    盛妝的新娘雍容華貴，艷麗中透出幾分圣潔。新娘子頭戴圓筒帽，帽子上的金銀珠寶閃著光；腳上的高筒靴烏黑發(fā)亮；袍肩密褶聳起，腰部纖瘦，裙擺四散，猶如孔雀彩屏半開……

    弘星抱著新娘子親一口，用當(dāng)?shù)卦挻蠛埃骸靶履镒觠iejie漂亮，永遠閃亮?！睒返眯履镒庸?，抱著他親了又親。

    周圍的人也哈哈哈大笑，外頭的人也都哈哈哈大笑，齊齊夸贊三老爺?shù)膶O子好，和貝爾加湖一樣閃亮。

    皇上樂呵呵地笑，乖孫兒在這里玩的“樂不思蜀”，也挺好。

    皇上琢磨著乖孫兒回京后就剃頭，正式進學(xué)的事兒，現(xiàn)在自然不想約束他。

    康熙四十三年的春節(jié)和元宵在貝爾加湖過，別有一番滋味兒，各個蒙古包上方飄揚著各種彩條，喜氣洋洋。

    康熙四十四年一月二十，皇上領(lǐng)著孫子們南下，這次不走喀爾喀的商路，繞到漠南漠西挨邊的巴林部落去看三公主。

    正好是三公主的太婆婆，固倫淑慧長公主的三周年祭祀，弘星和瑪法一起拜祭固倫淑慧長公主。

    固倫淑慧長公主，是皇上的親姑姑，先皇一母同胞的親jiejie。弘星聽著當(dāng)?shù)啬撩裰v述兩位公主來到這里后做的事情，感恩的心情，小胖臉嚴(yán)肅。

    弘星最大的感受是，一代代的蒙古女子嫁到大清，一代代的大清公主郡主嫁到蒙古。

    而她們，都默默無聞。

    即使三姑姑沒有和六姑姑一樣權(quán)傾一方，她也盡可能地給當(dāng)?shù)厝俗鍪虑?，修橋鋪路、找醫(yī)問藥、親善每一個人……

    弘星不明白。

    “瑪法，為什么男子可以封侯拜相，女子不可以？瑪法，其他國家的公主都可以做國王。”

    親親瑪法心頭一哽，捏捏乖孫兒的小胖臉，嘴巴動動，還是不知道說啥好。

    皇上連一個固倫公主都不給冊封，乖孫兒還要什么“封侯拜相，公主繼承皇位……”

    皇上虎著臉：“各個國家有各個國家的不同規(guī)矩。幾千年形成下來，自然有其道理?！?/br>
    弘星氣鼓鼓著臉：“瑪法，人都說‘窮則變、變則通’‘樹挪死、人挪活’，瑪法，中原的人和文化，都要變了?！?/br>
    親親瑪法氣幺。

    “還能怎么變？你看英吉利人和法蘭西人折騰的。路易老爺爺不是給弘星寫信了，這要打壓?！?/br>
    弘星不服：“路易老爺爺說，那是不對的，但不是說，那就是不對的。弘星已經(jīng)給路易老爺爺回信。

    瑪法，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敺ㄒ棉q證的思維去看待弘星的問題，不能用‘自有其道理’，要說到底有什么道理?！?/br>
    親親瑪法：“?。?！”

    “瑪法說的就是道理……”一句話卡在喉嚨口，皇上怎么也說不出來。小孩兒的大眼睛瞪得溜兒圓，氣勢起來，跟這初春草原上的小馬駒似得，皇上又忍不住樂呵。

    皇上氣笑了。

    “那還有什么道理？女子要懷孕生子，哪有時間和精力去做其他事情？更不要說長途跋涉做事兒。即使是大草原上，也只有情況最需要的時候才有女子當(dāng)兵。

    至于中原，更不需要。男子都只讀讀書，有銀子的還涂脂抹粉的，更何況女子？”

    第71章 小肥么么噠

    皇上和小殿下發(fā)現(xiàn)一顆星星,一顆其他人沒有發(fā)現(xiàn)的星星，取名叫“太孫星”。大新聞一般在大清各地方傳遍，口耳相傳、民間小報、官方邸報……

    老百姓瞬間想到的是,他們的小殿下果然是天生神仙轉(zhuǎn)世。

    官員們想到的是，趕緊的去看星星,跟上皇上和小殿下的愛好。

    欽天監(jiān)里的官員們想到的是，可了不得了，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皇上和小殿下發(fā)現(xiàn)了，失職,趕緊的努力干活兒。

    更有那民間的有志之士，文人墨客們,都sao動起來。

    無他,知識是無限的。在他們以為自己學(xué)富五車、通曉古今的時候，其實是不知道有很多知識,在等待發(fā)掘。

    大清刮起來一股天文熱,熱度高漲,導(dǎo)致前一段時間很多人一窩蜂地朝河南擁擠的現(xiàn)象緩和很多——天文和金石考古,左邊和右邊，人的精力能力有限，不能兼得啊。

    家族群里頭，三格格一臉驕傲地宣布：“烏庫瑪麼、瑪麼、阿瑪、大伯……小三兒看到那顆星星了。好看?！?/br>
    啪啪啪,下面一排全是鼓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