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狼心狗肺
她不再任性,端起玉碗一飲而盡,卻自喉嚨深處涌起一股苦澀血腥味,喝完馬上含了一個糖漬山楂,半點甜味沒有,卻自覺那股苦澀味歷久彌新。 看她皺眉,溫澤笑她:“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喝藥還要吃蜜糖?” 成碧黛眉微皺,急忙拿了絲帕拭拭嘴:“要你貧嘴!阿韌你同我說實話,你處心積慮算計謝宵的龍血,并非只是為了戲耍他那般簡單吧?” 溫澤是她的親弟弟,但卻非有勇無謀的莽夫,空有一身蠻力,實則天縱英才,足智多謀,自幼跟隨父王能征善戰(zhàn),是一等一的帥才。 如今卻手無縛雞之力,連那個纓槍都提不動。 “姐,這幾日你可能覺察到什么變化?” 成碧原也覺察不出什么異樣,但細思之下…… 胸悶、氣短、苦澀、血腥……同謝宵歡好時,愈發(fā)情欲難當,身熱情動。 近幾日她似乎越發(fā)覺得不同,指尖時常有麻痹之感,有時還覺刺痛,初初只以為是幻覺,現(xiàn)在想來,這些變化是從她喝龍血開始的。 “難道謝宵的血,可使我起死回生?”她只覺天方夜譚。 溫澤卻信誓旦旦,胸有成竹:“我何曾食言于你,若非如此,我何苦千里迢迢帶你重回永寧,不過眼下若要真的重生,時機尚未成熟……” 成碧從未覺得起死回生值得歡喜雀躍,她是心死身寂之人,能否重新?lián)碛幸粋€鮮活躍動的心臟,對她來說并沒有多少吸引力。 做人不如做鬼來得輕松自在,但做人她卻可以重新?lián)碛辛α?,再給他一刀,但就這一點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我還能重新?lián)碛辛R?”語氣中是難以察覺的欣喜。 “能!”溫澤斬釘截鐵的告訴她。 “那你告訴我,六年前在蠡河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那是成琢第一次領兵出征,謝宵初登位,西南動亂已近一年,諸部互相征討,民不聊生,易子而食,戰(zhàn)火甚至一度蔓延到大渝邊城。 十六歲的阿韌臨危受命,同他成家收養(yǎng)的燕云十八騎同爭西南,大軍日夜兼程數(shù)月,剛剛到達西南邊陲蠡河,連戰(zhàn)場尚未踏足……這座原本安靜祥和的邊關小鎮(zhèn),卻在血腥硝煙中,成為了新的戰(zhàn)場。 她在入京路上聽過不少說書,都說是成家軍通敵賣國,與西南九霄族里應外合,意圖顛覆大渝江山社稷,舉兵不前,擁兵自重…… 她想知道真相,但數(shù)萬成家軍尸骨無存,為此她曾逼問溫澤數(shù)次,卻始終問不出所以然,他每次不是嬉皮笑臉,就是像現(xiàn)在這般沉默不語。 溫澤有些狼狽的站起來,順帶替她掖了掖被角,看著外面高起的春陽,他倒不合時宜的囑咐她要多加休息,但此話尚未說完,外面便來了傳旨的宮人。 折竹慌慌張張的敲門回稟:“法師,陛下傳召。” “陛下傳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你慌什么。” 折竹的聲音透過遮掩的床扉傳進來:“回法師,是陛下身邊的內(nèi)侍大總管阮顯,而且……陛下傳召的不是您,而是……落云仙人?!?/br> 謝宵傳她? 還是派了心腹阮顯過來,阮總管可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精,位比叁公,恩寵深厚如寧國侯言敏,在阮總管面前都要禮讓再叁,何人能得他親自傳召。 新貴如溫澤,也只是剛剛進宮時客氣的送過一回。 成碧剛剛喝了龍血,精神尚算可以,由知雪折竹伺候著換了衣裳前去面君,原本知雪還想往她臉上搽些胭脂,看起來氣色好些。 她卻擺了擺手,素面朝天,只著了往日的天水碧淺衣裙,綠雪含珠簪簪發(fā),不施粉黛,在她心里去見謝宵似乎搽什么都是浪費。 女為悅己者容,她悅謝宵?簡直是狼心狗肺…… 啼夜月,子規(guī)腸斷情切切,燈花傷,落地成灰一行行,芙蓉不及美人面,空懸明月待君王。 含章殿的正殿是謝宵舊居,如今專人把守,無人膽敢擅入,宮里傳得甚至比正陽宮都要神秘,而謝宵素來簡樸,于起居上難得講究,所以即便旁人覺得偏殿折辱,有失身份,他也從來不以為然。 成碧覺得謝宵傳她必是問責,畢竟那晚她狠狠咬過他一口,誰讓他憑著蠻力占她便宜! 但謝宵是景帝,是至高無上的陛下,別人尚且不敢仰望他,她卻趁著歡好傷了他的龍體…… 誰能想到成碧一進含章殿的偏殿,只見大臣內(nèi)侍跪了一地,包括一身橙黃色華服宮裝的蕭凝裳,曳地的裙擺繡滿芍藥花一地盛放,發(fā)間珠翠琳瑯滿目,其中以那只七羽凰冠最為驚艷,而她艷麗無比的臉容,雍容華貴,卻與素面朝天的成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實在是恍若隔世,令人可慨可嘆,最喜素衣恬靜,清靈若水的蕭凝裳,現(xiàn)在卻繁麗雍容,而艷色逼人,嬌艷灼灼的她,卻習慣了竹青天碧這樣素凈的顏色。 現(xiàn)在這一幕,成碧只覺得無比熟悉,當年她不愿意喝藥時,也是折騰的嬤嬤婢女跪了一地,只不過謝宵與她不同。 他不是在喝藥,而是拿著匕首在給自己放血。 小女兒脾氣的成碧還是相當可愛的,畢竟也是我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