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不過凡俗
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臨風(fēng)窗下,見北風(fēng)凜冽,初雪揚揚,傅母還擔(dān)心她著單衣著涼,又為了披上了厚厚的狐裘錦氅,哪怕閨閣之中炭火經(jīng)夜不熄,她身上依舊冷徹骨。 芙蓉不及美人妝,成碧輕咳兩聲,這數(shù)月纏綿病榻,風(fēng)寒一直反反復(fù)復(fù),還莫名染了咳疾,用了多少靈丹妙藥都無濟(jì)于事,嬌襲一身之病,太醫(yī)都說她是郁結(jié)于心,心病難除。 瓠犀發(fā)皓齒,雙蛾顰翠眉。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即便沉疴新發(fā),俏麗若叁春之桃,香腮赤染,美目流盼,如此艷色,但卻病如西子,兩眉似蹙,略帶愁意。 越近及笄,她姿容越盛,似乎要將積蓄已久的美麗盡情綻放。 “傅母,我有多久沒見他了?”她仔細(xì)掐算著日子,卻越發(fā)覺得數(shù)不清了。 傅母怕她傷心,這段日子她未出惜春閣半步,全府都怕她知道那消息之后,病情加重,故而千方百計的隱瞞,但她早已知曉。 恭王謝宵大婚,于太極殿上向陛下求娶念慈郡主蕭凝裳,此事永寧城人盡皆知,郎才女貌,堪稱佳話,卻只獨獨瞞了她一人。 這些時日,她借病推延與太子的大婚之期,甚至深秋季節(jié)悄悄蹬被子,往身上澆冷水,后來被傅母發(fā)現(xiàn),傅母從小將她帶大,對她視如己出,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還重,見她這樣糟踐自己身子,將她狠狠訓(xùn)誡一頓。 她當(dāng)時全身被水盡濕,整個人打著寒顫,后來便發(fā)起了高燒,燒到人迷迷糊糊,站都站不穩(wěn),傅母準(zhǔn)備去稟了母妃定奪,是她掙扎著攔住她:“傅母,求求你,我想他,我想見他,我不能同斂疏哥哥成婚,他還在等我,這,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 正當(dāng)她燒得人事不知時,謝宵跪在太極殿上,一句“郡主實乃兒臣心頭之摯愛”一錘定音,“請父皇成全~”求得一紙詔書,板上釘釘。 很快姨母那邊便以“雙喜臨門,好事成雙”的由頭,請陛下下旨賜婚,聘她為太子謝宣正妃,因長幼有序,她與太子婚期定在正月廿六,而恭王與念慈郡主婚期則在四月初八。 婚期如此急迫,一為皇后沖喜,二為太子監(jiān)國,太子謝宣二十又六,年近而立,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謝崇身心困頓,疲于政事久已,太子盡早大婚,就可盡早接位。 謝崇于國事雖碌碌無為,難稱明君,但養(yǎng)出來的兒子卻一個比一個出息,太子仁善,看其稟性德行,雖難成圣主,但做個守成之君卻綽綽有余,反觀七皇子宵,文武雙全,師謀用忍,果敢睿智,謝崇這不正的上梁,倒極其難得的生出如此剛正英武的棟梁之才。 成碧知道此消息時,生生咳出一口血來,卻怕父王母妃擔(dān)憂,一直貼身放置,不敢示于人前。 錦衾寒,如夢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道過往的誓言情愛,溫柔繾綣,都是鏡中月,水中花,他從未喜歡過她,還是早就移情別戀,成碧不敢細(xì)想。 鏡花水月,郎心如鐵,到底是她錯付了…… 其實早有端倪,向來韜光養(yǎng)晦的他,竟然會為了蕭凝裳,主動去碰北戎的霉頭,哪次相見凝裳她不是精心裝扮,笑意盈盈,那若臨花照水的盈盈拂禮,總是惹他側(cè)目,當(dāng)時只是她沒心沒肺沒眼力見。 他向來是煩她纏著他的,凝裳知琴棋,懂書畫,不僅一手好女工,但那栩栩如生的妙筆丹青,她已是自愧不如,而他含章殿中的詩書工本,哪一本蕭凝裳她都看過,都能陪他娓娓道來。 哪次想見想邀,凝裳她不在他身側(cè),叁人同行,珍饈茶點,執(zhí)筆書信……如此細(xì)想來的點點滴滴,謝宵的格外留心妥帖,唯恐疏漏,蕭凝裳的盈盈一笑,嬌羞萬千,最后那封送到她手里,連提筆小字都能落錯,她如何能誆騙自己,那是送信小廝的疏漏。 阿嫵阿汝,如此相似,不過一字之差,他那句“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分明正是情意繾綣,難分難舍的愛侶,總不能是寫給她的。 他是故意送這封信來,是故意譏諷她貪慕權(quán)榮,水性楊花,還是別有深意,另做他用,她已病得起不來床,無力深究。 大渝自詡天朝上國,男子無不以叁妻四妾為榮,自述鐘情如太子,敢為蕭凝裳忤逆皇后,但他東宮那些鶯鶯燕燕,還是時常嘗新鮮,這些為君尊位的體面,陛下儲君如此,更何況尋常世族權(quán)貴,像父王這樣獨守母妃一人,后院清靜的寥寥無幾,更何況父王在未娶妻之前,房里也有一二侍妾伺候。 成碧總以為她與他,同旁人定然不同,但如今看來他謝夙興也不過凡俗爾。 追-更:zpo18.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