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瘋批美人
他是趔趄著爬來見她的…… 這幾日九死一生,差點命喪黃泉的,除了成碧,還只有他了,只有內(nèi)廷和帝陵那邊甚至悄悄命人備好,名曰趨吉避兇,為帝沖喜。 那些杜鵑讓她蹂躪得不成樣子,花鳥司不敢再送,眼下庭前金桂開得正盛,那是阮顯命人送來,說是增添幾分“生氣”。折竹素手采下兩枝,獻(xiàn)寶一樣送到她跟前。 晚秋的斜陽日光正正灼人煙,她透過幽幽金桂,只見丹青珠鏈半掩間,窺見那窗外那落魄身影,一時間兩人目光交匯。 折竹退下,她波瀾不驚的起身掀起竹簾,冷冷道了句:“來了~” 那個君臨萬方的天下之主,如今虛弱到不能支撐站立,只能扶著柱子呼吸急促,顯然是剛起身不久,即便如此一身月白寢衣的他,面如冠玉,病若謫仙,即便病容憔悴,仍難以清貴雍容,人間帝皇的威儀氣度。 成碧一恍惚,當(dāng)年那個溫潤如玉書生氣十足的謝夙興,已在那把龍椅上做了整整六年。 “朕聽說……你想見朕,便來了……”他輕咳兩聲,卻是從五臟六腑扯出來的疼。 “既然來了,那邊進(jìn)來吧?!彼畔轮窈?,心平氣和的招呼她進(jìn)來。 鬧過死過,如今便也折騰不動了,她坐在榻間的暗影里,看著他步履蹣跚的走進(jìn)來,身后沒山呼海嘯的帶著宮人,而一旁的折竹沒得吩咐也不敢輕易上前。 斜陽透過窗紗,將窗格的影子投進(jìn)有些昏暗的內(nèi)室,照在她悲喜莫變的秀臉上。 兩人相對,靜謐無言,謝宵一舉一動都顯得頗為吃力,卻還想從榻上拾起她的狐裘為她披上,他啞著聲音:“晚間莫貪涼……” 沒想到成碧手里玉杯跌落,淌了他一身的茶水,她沒去收拾,反而心平靜氣的問:“我有孕了,你可知?” 他當(dāng)然知,那日成碧服下羽化,彌留之際他反而從艷秾嘴里驚聞此訊,那時他早已瘋魔聽不得別人只言片語,魑魅魍魎早已什么都不在乎,此刻誰能保下她,什么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甚至賠上萬里江山,他的性命…… 他都不在乎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朕只要她,求求你保住她……”他當(dāng)下里只管救下她,哪管得了她是否有妊。 那日場景,這些時日旁人在她耳邊已念叨起了繭子,她卻置若罔聞。 “你要保下他?”謝宵是指她肚子里的孩子,這幾日他雖然臥床不起,但阮顯事無巨細(xì),依舊事事奏稟要他裁決,成碧的事作為第一要緊事,當(dāng)然瞞不住他。 “我現(xiàn)在不過是一具披著人皮的枯骨,腹中孩兒仍未知是人是鬼,我要生下他!”她并非在征求,而是直接宣告。 她執(zhí)意如此,但皇室誕下鬼胎,該是什么驚世駭俗的丑聞,前朝卞皇后誕下的皇子不過缺了一只手,便被白綾賜死,不得善終,又是罪己詔,又是告宗廟。 “朕,都隨你。” 他目光癡癡的望著她,見她長發(fā)柔柔的披散在身后,雪白臉龐瑩潤,淡綠色的羅裙拂過淺黃的榻墊,殿內(nèi)點起了心字香,和著淡淡的血腥味飄蕩縈繞。 她小腹已經(jīng)平坦,但從他得知此訊那時起,他便總?cè)滩蛔《嗫磶籽?,無論她腹中為何,都是他與她的骨血。 月夜蘭宮,他們曾徹夜歡愛,她的聲聲呻吟,徹骨滋味,他至今記憶猶新,哪怕只看著她,他仍避免不了身熱情動,但他不能再失去她,便不敢輕舉妄動,唯恐一個不慎。 任何人,都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失去她的痛苦,比剔骨焚心更痛。 這般無私無量,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旁人幾句不痛不癢的辯解求情,如何能換得百條鮮血淋漓的性命,求死未得死,那就活著吧,活著礙別人的眼,這不是她最擅長的嗎? 她抬眼看著他,澄澈的眸光中倒映著他的身影,語氣溫柔卻說著最狠的話:“謝宵你知道嗎?這不是我第一次懷胎……” 越是求之不得的東西,她越要毀滅給他看,這樣往他心上捅刀,才會刀刀致命。 “六年前未央殿的那場大火,我除了了結(jié)了自己之前,還親手殺了腹中的麟兒,那個你期盼已久的孩子,一碗紅花灌下……你知道那碗藥的滋味嗎?我能感覺到它一點點從我身體里剝離,血是熱的,從大腿上慢慢留下來,接著是疼,蟲咬一般,鞭打一般,鉆心一般……七哥哥,我疼,好疼~你知道我怕疼了!” 她如墮夢魘,虛妄真實難辯,但媚眼如絲,臉若桃敷,狡黠一笑,帶著瘋魔的狷狂邪魅,一點點將當(dāng)時的情景說給他聽,要他身臨其境,要他感同身受。 要他死,要他疼! PS:瘋批美人,我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