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湘舉起酒杯眼睛里亮晶晶的：“能有機會成為老師，我真的很高興?！?/br>
    魏書云和常江齊刷刷把筷子精準伸到了某一個做了記號的餃子上，然后又一起夾起那個餃子，把它扔到了常湘的碗里。

    常湘的手機一直在響，她坐在椅子上點開了微信。

    “新年快樂。”

    賀間發(fā)了一個紅包，常湘點開，里面是88塊錢。

    “常姐新年快樂！你是我見過除了我以外最聰明的人。”

    吳謙易包的紅包，里面也是88塊錢。

    “女神新年快樂?！?/br>
    何藝舒的紅包也是相同的金額。好像他們都已經(jīng)商量好了。

    “常姐新年快樂，云神在你旁邊嗎？也幫我給云神帶個好。祝我的cp百年好合?！?/br>
    這是狗包修。

    “常姐新年快樂?！阒覍嵉陌嚅L、青龍學習小組組長?！?/br>
    這是李宓然發(fā)的，夾帶了私貨。

    “常姐生日快樂！他們不讓我發(fā)揮，不然我一定給你發(fā)個大紅包。”

    戴景初說起話都帶著土豪味，但是當答應小伙伴不能發(fā)揮后，豪字體現(xiàn)不出來，就只剩下了土味。

    常湘抱著手機傻樂，又點開其他同學發(fā)給她的紅包，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她大概算了個數(shù)，又在班級微信群里給同學們發(fā)了個大的拼手氣紅包，然后看著搶了一毛錢的戴景初在群里不停哀嚎。

    她治愈了她的小樹們，她的小樹們也在治愈她。

    萬家燈火通明，辭舊迎新。常湘縮在凳子上，等待著新的一年的到來。電視里播放著聯(lián)歡晚會，鍋里的湯還在咕嘟嘟煮著，魏書云和常江都跑去房間拿給她準備的紅包。

    在跨年的最后五分鐘，八班的班群有人發(fā)起了群視頻電話，常湘按下接通，聽到幾百只鴨子吵吵嚷嚷。新年快樂的聲音不絕于耳，大家的臉卡成了馬賽克，詭異得一塌糊涂。常湘看著他們扭曲的表情和奇怪的聲音，忍不住笑起來。她明明在屏幕前，又好像鉆到了屏幕里，被一群人包圍住了。

    常湘其實不是很喜歡熱鬧，但她喜歡看著別人熱鬧。而且這份熱鬧來自于那么多真心喜歡她的學生，是她付出過后理所應當擁有的。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度過的最溫暖的春節(jié)了。

    ......

    三月開學的第一天，也是距離高考的一百天。

    學校為了激發(fā)學生學習、備戰(zhàn)高考斗志和熱情，像往年一樣組織了高考百日誓師大會。這是育才最熱鬧的活動，不但要領導、學生、教室代表講話，還要以班級為單位念誓詞，最好看的是放鴿子、放氣球的附加節(jié)目。

    閑了一個假期的常湘依舊像往常一樣踩著點到達教室，就看到李宓然占據(jù)著講臺，正在給大家抄誓詞，講活動流程。賀間分發(fā)著紅色的小布條，包修戴景初他們跟在賀間身后幫忙。

    沒有她班級依舊井井有條，常湘撓撓頭：“大家好。”

    “好?！北娙艘黄鸹亓怂?，然后繼續(xù)低頭抄背誓詞。

    常湘縮了一下脖子，想去辦公室喝點奶茶舒舒服服補覺，卻被李宓然叫住了：“今年校長加了一個活動，要每個人都寫一張小紙條。紙條上是一百天奮斗的目標院校，還有選擇這個院校的理由。紙條是要交到老師手里的?！?/br>
    她從桌子下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塞到常湘懷里：“一會兒我們下去誓師的時候，你坐在班級時無聊可以看?！?/br>
    “你會在班里聽我們誓師的對吧？”李宓然確認道：“不會溜到辦公室睡覺的對吧？”

    “當然了！誰會去辦公室睡覺啊！那干的是人事？”常湘聽她這么問，又看著臺下期待的眼神，也不好去辦公室偷懶了，抱著小鐵盒乖巧坐到講臺邊。

    常湘覺得自己是一個合格的老大。

    所謂合格的老大，并不是手下的小弟都懼怕她，組織離了她就像無頭的蒼蠅；而是有沒有她隊伍里都有人能站出來獨當一面。

    早上八點鐘，載著鴿子和氣球的車從正門開進來，cao場上開始熱鬧。八班的眾人手腕系著紅色的小絲帶去cao場上列隊準備宣示。

    常湘看著他們離開教室，又趴在窗臺邊，她看著有些禿頭的校長拿著話筒站在cao場前面的臺子上，看著化了妝的兩個主持人已經(jīng)就位。

    校長講話的內(nèi)容依舊是由百度上無數(shù)演講稿拼接起來的，常湘聽了兩句，覺得沒什么意思，她又拿出課本備了一會課，目光落在懷里抱著的小鐵盒上。

    常湘打開鐵盒，里面整齊碼著四十個小紙條。那些小紙條疊的整整齊齊就像一堆小茶包。

    她有一種窺探別人隱私的感覺，要不是大家都想讓她看，她是絕對不會看的。

    常湘隨手抽出一張，恰好就是賀間的。

    “準備考昌州師范大學，想和常姐一樣當一名老師。也許在某一個小巷里，我也會碰到一個鼻青臉腫又無助的人，我也會盡我所有的力量將他從深淵中拉出來，給他尊嚴給他信任，告訴他什么時候回頭都不晚?！?/br>
    常湘感覺自己被滴了一小滴檸檬汁，讓她覺得不論是眼睛還是心又酸又澀。她張了張嘴，沒說什么話，把賀間的小紙條疊好，放回到鐵盒里，又抽出一張。

    第二張是李宓然的。

    “想考昌州師范大學。有點私心，但更多的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常姐一樣的人。遇到常姐以前，我不喜歡管任何閑事，后來莫名其妙就成了所有人問數(shù)學題的對象，我也因為這件事苦惱過，但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最喜歡被人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