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微怒，雙眼中的渾濁都染上了怒色：“你這人，怎么和長輩說話！”

    “你住口！”盛元帝終于顫抖著兩只手，叫停了二人之間的對話，“人還沒審出來，你們兩個(gè)倒是先在這兒嗆上了！”

    齊王和謝迎書雙雙后退一步，拱手言：“陛下息怒?！?/br>
    盛元帝擺擺手，讓他們退下，謝迎書正欲退，齊王卻往前一步，“陛下，臣有一事要奏?！?/br>
    “有什么奏不能等到之后再說？”盛元帝的精神頭已經(jīng)卸了，此時(shí)本就已經(jīng)過了凌晨，不愿再處理這些事情。

    但齊王卻不同意這一點(diǎn)，追上前繼續(xù)說，“陛下，許是謝小侯爺年紀(jì)輕，有些不懂的，也許是老侯爺未曾告訴過他，他也被蒙在鼓里，可時(shí)至今日，臣卻不好再隱瞞事情了……”

    盛元帝本已經(jīng)喚了隨身的公公來，聽見他這話又頓了一頓，問：“你真是什么意思？”

    “臣方才說了這么一堆，本是為了讓小侯爺能自首，可小侯爺卻什么都不說，反而來問臣。臣想或許小侯爺也并不知此事，到底是珩兒喜歡的姑娘如今要許配的人，若是小侯爺當(dāng)真不知道，臣還要在此為小侯爺求個(gè)情了，還望陛下對小侯爺能網(wǎng)開一面?！?/br>
    謝迎書皺眉，他不慎清楚齊王到底又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可齊王這樣說，明顯是沖著他父親在說的：“你胡說什么！”

    “小侯爺稍安勿躁，我知你與你父親并不和，你要走文官仕途，他一直逼你做武館，明面上是做給大家看的，為的就是讓大家覺得他是個(gè)細(xì)微謹(jǐn)慎的，不愿意摻和到這些朝堂上的事情來——似乎，陛下也是這樣看的？”齊王把問題又拋給了盛元帝。

    盛元帝并未回話，卻示意他繼續(xù)講下去。

    齊王：“可事實(shí)上呢，武官孤立自己，孤立的到底是什么呢？看似他孤立無援，甚至出個(gè)事兒都沒有人愿意幫他說道說道，他也從不出錯(cuò)，可小侯爺，哪兒有人一輩子不會出錯(cuò)的呢？

    “老侯爺看似毫無膽量，但卻依然能把整個(gè)北疆騎兵弄的跟個(gè)鐵桶一般，于邊韃亦然，可于京城亦然。他究竟在邊韃都做了什么怕是連小侯爺，也未必能一清二楚吧?！?/br>
    “你不要平白污我父親！”謝迎書有些急了。

    若是江若茵在這里，定會拉著他的手讓他暫時(shí)不要?jiǎng)优?/br>
    齊王最會蠱惑人心，也最會說這種場面話，他們這些小輩，比不過齊王吃的鹽多，總是容易中了他的圈套。此前江若茵跟他說了好些話，叫他若是遇上了齊王不管什么都忍著，別叫人家挑出錯(cuò)來，可真就遇上了提及自己的父親，謝迎書還是難以咽下自己心里的那口氣。

    可就是這么的著了對方的道兒。

    齊王笑了些，隨即搖搖頭，“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有些事情，不是兒子相信老子，老子就真的不會做的?！?/br>
    他轉(zhuǎn)身面對盛元帝，從袖中取出了一份東西來，“北疆年年與江南換防，這是江南總兵去北疆換防的時(shí)候，在軍中大營撿到的東西，上面是原永寧侯與邊韃人勾結(jié)的罪證！只是可惜，這一份證據(jù)我本可以不呈上來的，畢竟老侯爺千算萬算是把小侯爺留在了京城，卻沒想到小侯爺非要到北疆去給他復(fù)仇，又為了自己的meimei硬生生的打下了薩克爾疆場。本來已經(jīng)認(rèn)輸?shù)睦虾顮?，怕是也只能在這春節(jié)朝會上，殊死一搏了吧……”

    齊王的話語中甚至帶著一絲的惋惜，盛元帝接了那份東西，搖了搖頭問謝迎書：“你當(dāng)真什么都不知？”

    謝迎書被齊王那番話驚住，“臣不知！臣——”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盛元帝打斷了，“你來看看，這是不是你父親的筆跡，你該是最清楚的了?！?/br>
    盛元帝將那布袍扔在謝迎書的面前，叫他自己去撿。

    謝迎書只看一眼，那字跡確實(shí)與永寧侯的極其相似，甚至連平時(shí)寫字的一些小習(xí)慣都仿得一模一樣，若是他相信父親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若不是江若茵早就與他說過齊王心懷不軌，怕是連他也要信了這份證物……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關(guān)注那些被控制的邊韃刺客究竟是誰，他們都在看這臺上的一場戲，看謝迎書究竟如何收場。

    并不是沒有人不去懷疑這場鬧劇的真相，了解齊王的人也不再少數(shù)，如江戎一類，也并不是不去懷疑這戲是否是齊王自導(dǎo)自演的。可懷疑是懷疑，并沒有人敢去淌這趟渾水。

    兩邊兒都是盛元帝忌憚了一輩子的人，這會兒就是幫誰也討不出巧來。

    這就是盛元帝要的——兩敗俱傷。

    江戎的身影藏在諸位文臣之中，給旁邊立著的小太監(jiān)使了個(gè)眼色。

    他們老了，再?zèng)]有膽量做這些事情這，只能由著孩子們自己去決定。

    盛元帝還在催問：“看出來了就看出來了，你不是說你不知道，那你怕什么看出來呢？只要你真的不知道，看在你軍功赫赫的份兒上，株連之罪可以網(wǎng)開一面。”他到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給謝迎書放了一條生路。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你承認(rèn)了，我就可以不糾你的罪。

    謝迎書想說他不要什么網(wǎng)開一面，父親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齊王一定在撒謊。

    可是他沒有證據(jù)。

    他被人死死的按在這里，要么承認(rèn)他跟這件事情沒有關(guān)系，要么被這份不知道哪兒來的罪證錘死，成為謀反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