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小女孩滿臉都是幸福洋溢著的燦爛笑容，被兩只手拉著蹦跳著。她穿著粉紅色的小裙子，有著藍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淡褐色的頭發(fā)。這張照片本來似乎是一張全家福，不過為了適應(yīng)相框的大小，才裁剪成了一張單人照片。

    “嘖嘖嘖……不是吧老兄？”旁邊突然傳來的一個語氣輕浮的說話聲，讓卡斯特蘭嚇了一跳，他回過頭，看見的是一個賊眉鼠眼的士兵，好像是隔壁排的，看著還有點兒眼熟。

    “什……什么??？”

    那人用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相片，咂了咂嘴道：“這姑娘也太小了點兒吧？”

    卡斯特蘭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他尷尬地笑了笑：“這是我女兒……”

    那兄弟立刻瞪圓了眼睛，低下頭看看照片，又抬頭看看卡斯特蘭的臉。

    “我靠不是吧……還真有點兒像，你多少歲啊哥們兒？”

    “今年剛?cè)?。?/br>
    那哥們兒瞬間就露出了一副灰心喪氣的表情。

    “我比你還大得多呢，我連個女朋友都沒，你都有女兒了靠。”他連連搖頭，“敬愛的主天神，你對待凡人真可謂是公平合理啊……”

    卡斯特蘭收起照片，用力懟了他一下，并抬起頭來警覺地看了看，士兵們的表情都很嚴(yán)肅，兵器在手，等待在一個途中的小鎮(zhèn)上。風(fēng)很大，所以他們倆的竊竊私語沒有人聽得清。

    “你這些話可千萬別讓圣職公會那幫人聽見了，”卡斯特蘭厲聲說，“他們對這事兒可是很嚴(yán)肅的?！?/br>
    那伙計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他們大多已經(jīng)沖進去打探了，這是最后一次沖鋒，現(xiàn)在他們不出手還等什么時候？”他說，“待會兒信號一來，咱們就得跟幫瘋狗一樣殺進督坂，殺光他們的男女老少?！?/br>
    卡斯特蘭不置與否地猶豫了，這話他不知道怎么接。

    “哎……你做一個軍人，這么早娶妻生子，不覺得風(fēng)險大了點兒嗎？”那老兄還在跟他狂侃，“我看你女兒這樣，想必你老婆一定也漂亮，萬一你怎么怎么……豈不是年紀(jì)輕輕就要守寡？”

    卡斯特蘭聽著很不舒服，可這人說得也在理。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想了很久，他只能說出這樣一句口號似的說辭。

    那哥們兒輕笑了一聲?？ㄋ固靥m留意到他身上的防風(fēng)斗篷和琉帝國制式的服裝不太一樣。

    “你是雇傭兵？”

    “嗯……可以這么理解?！彼c點頭。

    “你叫什么？”

    “我叫瑞恩。”他朝卡斯特蘭伸出一只手，卡斯特蘭緩慢地握了握。

    “我叫卡斯特蘭?！?/br>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互相沉默了半晌。卡斯特蘭主動扭過頭去：“如果見到女人，老人和孩子，你會下手殺死他們么？”

    瑞恩很慢很慢地抬起頭。

    “……他們要是先弄我，我指定搞他們。”他說，“但他們要是不弄我，我就也懶得管他們了。說不定還能救一個督坂妹子，讓她對我芳心暗許?！?/br>
    卡斯特蘭苦笑，這雇傭兵的思路真是不一樣。雖然此前他也沒聽說過帝國還為這次戰(zhàn)役雇了局外人。

    “不過，萬一有人威脅你女兒老婆的生命，”瑞恩突然說，“就算那人是女人，老人或者孩子，你會怎樣？”

    卡斯特蘭愣了好一會兒。

    “我會……阻止他?！彼D了頓，“不管用什么手段。”

    “對嘛?！比鸲鬟珠_嘴笑，“人不能太無私，太無私了最后就變成了極度的自私。這輩子總有一些人是你真正重視的，為了保護他們，你可以讓千百萬人死?！?/br>
    卡斯特蘭呆呆地聽著。

    “不過，似乎今天你還不用考慮那個問題，卡斯特蘭老弟?！比鸲髡玖似饋?，“今天這仗看來是打不起來了?！?/br>
    卡斯特蘭一愣，跟著他站起身，遠處沙暴中的督坂靜悄悄地孤立著。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呃……誰知道？情報泄露，他們跑了唄?！比鸲鲏男α艘幌?，抓起一把黑色的直劍，戴上一頂寬邊大帽，兩步走出了戰(zhàn)壕，孤身一人站在了舞動的沙塵中。

    “瑞恩！”卡斯特蘭想阻止他，可是他已經(jīng)信步朝督坂最后的城鎮(zhèn)走了過去，姿態(tài)輕松而愉快。

    “那人是誰？”一名隊長來到了卡斯特蘭身邊，質(zhì)問他道。這時所有士兵都抬起頭來，看著那名劍客遠去的背影。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說他是個雇傭兵，名字叫瑞恩……”

    “瑞恩？”隊長渾身都震悚了一下，“他告訴你的？”

    卡斯特蘭猶豫著點點頭。

    “在我們國家他的名字可不是什么瑞恩，士兵，他也不是什么雇傭兵！”隊長看著那個背影隱沒在沙塵中，“是銳弋！是圣職公會的暴風(fēng)劍圣銳弋！”

    卡斯特蘭震驚地眨了眨眼。

    他剛才一直都在和這樣的人物聊天？而他居然還……

    “都上吧！跟著劍圣沖進去！”隊長終于舉旗號召進攻了。

    他們氣勢洶洶地沖進了督坂，可是督坂卻早已是一座空城。就在今晨，或是昨天夜里，督坂所有的駐守人員已經(jīng)全員放棄了武裝，向東逃跑了，整個督坂城區(qū)毫無生氣，連他們升起的叛旗也有氣無力地飄蕩著。

    士兵們集結(jié)在旗桿下，看著六名圣職念叨著禱詞降下叛旗，再由琉帝國的將領(lǐng)升起琉帝國國旗?？ㄋ固靥m一直盯著銳弋，他帶著一個看上去嚴(yán)肅而無精打采的青年，始終帶著一臉壞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