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充滿恨意的眼。

    在這個時候，他才反應(yīng)過來是我在背后搞鬼。

    我沒有急著走過去，陳紹南扶著墻緩緩地站起來，他的左腿一直在發(fā)抖，站不太穩(wěn)，膝蓋彎曲著，他的左腿廢了。

    白宇招呼的可真周到。

    我對白宇說：“你們就在外面吧，我一個人進去。”

    監(jiān)獄長本想立即反駁，白宇在這，還輪不到他開口。

    白宇反對：“你一人進去太危險了，他現(xiàn)在可什么都能做得出?！?/br>
    “他不會對我怎么樣?！蔽覉猿肿约阂粋€人進去。

    不等白宇同意，我走了進去，反手將門給關(guān)上。

    陰暗的牢房里，我與陳紹南之間只隔著三步距離，門哐當(dāng)關(guān)上時，他瘸著腿快步過來，帶血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怒氣森森：“是你，為什么這么做，我三番五次放過你，為什么你要置我于死地，海棠，你就真這么想我死。”

    我沒有反抗，站著不動，任由著他掐住我的脖子，呼吸一點點變得困難，空氣變得稀薄，我錚錚地盯著他。

    陳紹南終究是沒有下得了手，如鉗子般的手緩緩地松開，朝后踉蹌了一步，苦笑道：“我真恨不得殺了你?！?/br>
    “我也很想殺了你，替我的孩子償命，替沈家兩條冤魂償命?！蔽衣唤?jīng)心的掏出紙巾擦掉脖子的血跡，涼涼一笑：“曾經(jīng)我依靠著你，才能治好我的抑郁癥，那時的你我怕是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把你送進來?！?/br>
    陳紹南脖子上青筋暴跳：“你跟白宇達成了什么交易，他才會幫你做這種事?！?/br>
    我冷冷揚唇：“你猜猜看，你是心理醫(yī)生，能催眠，也能看穿別人在想什么，那你看看，我此時心里在想什么。”

    他有三言兩語中就將人催眠的能力。

    陳紹南盯著我的眼睛，試圖從我的眼睛里看穿我心底藏著的心思。

    可他失敗了，他的眉頭緊緊地蹙起，有些不可置信：“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令海棠，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br>
    “看來陳醫(yī)生是在這里待久了，被打怕了，腦子也廢了。”我聳聳肩，走到墻角坐下來，仰頭看著他：“你的腿不便，還是坐下來聊吧?！?/br>
    陳紹南眼底劃過一抹驚愕，愣住沒動，我一個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竟然能平和的坐在地上，打算要與他促膝長談一番似的。

    他看不懂我。

    拖著瘸腿，地上留下一條不太明顯的血痕，忍著疼，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落到了你的手里，也知道走不出這扇門，你給我一個痛快?！?/br>
    我拍了拍冰冷的地磚：“我沒有仰頭說話的習(xí)慣。”

    陳紹南沉默了幾秒，坐了下來，他自嘲道：“還真沒想到能與你在監(jiān)獄里坐下來聊天?！?/br>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如果我的手里有一把刀，我或許直接割開了你的喉嚨，你也或許直接刺進了我的心臟?！蔽乙暂p松的口吻微笑著說出這些話，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想笑。

    明明都是想置對方死，卻能談笑風(fēng)生。

    他也笑了，很陰冷的那種，眼底閃過殺意：“可是沒有那個機會，殺了你，怕是我下一秒就得被槍斃|。”

    我譏笑道：“你剛才不是求著我給你一個痛快，這會兒倒是怕死了。”

    陳紹南面色難看，陰鶩地說：“沒人不怕死，若能活著走出去，誰都不想死在這里。”

    我靠著刺冷的墻，喃喃自語：“是啊，沒人不怕死，我也怕死，可死神來了，誰也擋不住，陳紹南，不用你動手，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今天我們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見面，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死太容易，太輕了，你就在這里贖罪吧，白宇應(yīng)該會好好招待你?！?/br>
    “你怎么了？”陳紹南驟然抓住我的手，急切道：“什么叫沒有多少日子?！?/br>
    “呵呵，你們做醫(yī)生的不是最常說這句話，怎么這個時候倒是不明白其中含義了?！蔽页榛厥郑瑓拹旱牟恋羰稚险慈镜难E。

    他身上有干涸的血，也有新鮮的，靠近時，那股惡心的血腥味怎么都忽略不掉。

    陳紹南浮現(xiàn)惱色，不知為何，他倒是很快斂了神色：“你跟白宇的交易就是拉梁騰飛下馬是不是？”

    我諷刺道：“你的智商解鎖了？”

    陳紹南冷哼：“梁騰飛不是一個小小的白宇就能拉下來的，沈家，上官家，就是前車之鑒，他就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br>
    “有沒有那個能力我不知道，但他倒是把你弄進來了，這一點很是解氣。”我笑著說：“你知不知道，我做夢都在想，到底要如何讓你接受該有的懲罰，蘭馨，陳志宏，我未出生的孩子，被你逼死的王嬸，你助紂為虐害死沈振威，沈老爺子，這一條條命，我苦思冥想，到底你要如何償還，你只有一條命，可不夠還啊，最后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活著受罪吧，你的余生，就在這里度過?！?/br>
    我就是來看看陳紹南的下場，以圖自己痛快。

    陳紹南在這里待了這么久，早有了覺悟：“若是你輸了，我還有機會離開這?！?/br>
    “你不會有機會了?！蔽一秀钡亩⒅厣系难E，訥訥地說：“我死的那天，必將梁騰飛一并拉去地獄?！?/br>
    我扭頭看著一臉震驚之色的陳紹南，揚唇笑了笑：“我近來出現(xiàn)了幻聽，幻視，連自己何時服過毒|品都不知道，有時眼前還會出現(xiàn)去世的人，會看見墻面裂開，自己掉進深淵里，會看見自己雙手鮮血淋漓，還會出現(xiàn)自己殺人的幻覺，醫(yī)生建議我住院，說我心理出現(xiàn)了問題，我若是再在外面晃蕩，說不定我身邊的人就會被我傷害，也會傷害我自己，你也是醫(yī)生，應(yīng)該知道這是什么癥狀?！?/br>
    陳紹南難以置信，刷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怎么會，怎么會……”

    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病情的人，說出來真的好受多了。”

    我伸展著四肢，眸色陡然間冷冽：“真想試試殺人的滋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