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殺了自己。 畢竟,他喜歡的,愿意視為珍寶的,從頭到尾都是瀲歲,而不是她這個用了瀲歲軀殼的普通女孩尤歲啊。 想到這里,尤歲明明是在笑著,紅成血一樣的眼眶泛出止不住的酸澀,眼淚如潮水一樣聚涌,紛紛滾落而出,心口發(fā)寒。 一種比舍身咒,比活活放血還要痛數(shù)萬倍的疼痛朝她席卷而來,讓她幾近喘不過氣,窒息到快要死掉。 guntang的眼淚混合著血液,順著臉盤滴落,聚成一團(tuán)濃稠如墨的絕望之色。 她僵硬的轉(zhuǎn)了轉(zhuǎn)呆滯的瞳孔,黑色的紋路已經(jīng)蔓延到肩頸,祭壇也隱約啟動了起來,形成凜冽的肅殺陰寒之氣。 尤歲有種預(yù)感,只要黑色紋路蔓延到脖頸。 那么,舍身咒就會全面發(fā)作,反噬于她。 大概僅需要一炷香的時間,她就會死無全尸,尸骨血rou化為灰燼,到時只需要一股風(fēng),她就真真正正的消散于這片從來都不屬于她的世界。 尸骨,無存。 尤歲緩緩闔上眼睛,隨著眼皮徹底閉合的那一刻,心如死灰。 喃喃自語,消散在蕭瑟的風(fēng)里... “這樣,也好,死了,也好?!?/br> “本就是一個從頭到尾,不屬于她的荒謬世界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diǎn)生理期不舒服,又寫少了一點(diǎn)點(diǎn)...gt_lt 第59章 換舍 “歲歲!” 意識逐漸消散之際, 尤歲聽到微生潯向來冷靜自持的聲音,因為慌亂變得有些急促,宛若撕心裂肺。 她想抬眼看一眼, 看一眼此時的微生潯, 究竟是何等模樣, 臉上的失措惶恐,是因為她, 還是因為瀲歲。 她掙扎著動了一下, 渾身軟綿綿的,蒼白無力, 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只覺得眼前朦朧一片,光影綽綽,一個她極為熟悉的身影將昏暗的墜魔之地照亮, 有光漏進(jìn)心間, 卻依舊蒙塵灰靄。 “師,尊...” 感受到臉上的溫?zé)嵊|感,尤歲喃喃自語,緊蹙的眼睫濡濕一片, 聚涌滑落在貼合著臉的手心。 “歲歲...” 微生潯蹙著眉, 小心翼翼的為她擦去眼淚,擦去臉上的臟污。 輕柔的動作讓尤歲心間顫了顫,僵直著身子。 察覺到她無聲的抗拒, 微生潯頓了一下, 卻依舊細(xì)心的為她擦拭脖頸上, 指尖的臟污。 皮rou綻開的地方,他小心用靈力為她溫養(yǎng),嘴里緩著聲音, 一聲比一聲親昵,低低的喊著。 “歲歲,歲歲...” 身后是靈力魔氣翻涌的戰(zhàn)場,遮天蔽日,身前卻是難以言喻的細(xì)心和溫柔。 “師尊,我好痛啊?!?/br> 尤歲顫了顫眼睫,終是強(qiáng)行摒棄了心尖的漫天的心酸,動了動指尖,怯生生的,啞著嗓子依偎在微生潯的懷中,小聲的抽泣。 就讓她做一個卑劣的偷竊者就好,只要微生潯在身邊就好,替不替身,那又能在怎樣,她沒辦法了啊。 尤歲自嘲的笑了笑,卻仍舊乖巧的倚在微生潯肩上。 回應(yīng)她的是伏在她肩頸,微生潯溫?zé)岬暮粑蛨远ㄓ辛Φ谋蹚澀h(huán)繞,以及額間安撫珍惜的親吻。 “歲歲別怕,我?guī)慊丶?,回家就不疼了?!?/br> 微生潯抱起她,提著手里的天玄劍往身后的羅修劈去。 漫天華光的劍氣劈裂云層,劈開灰蒙蒙的天際,將直射而來的羅修掀飛了出去。 天將破曉,不死之地撕開一道縫,通往萬靈山。l 眾人跟隨著微生潯魚貫而出,墜魔之地再次恢復(fù)死一般的寂靜。 * “不死之地沒有找到萬生鏡,這該怎么辦?” 天璣宮內(nèi),玄鴻玄錦兩人時而緊盯著床上沒個人樣的尤歲,時而來回踱步,內(nèi)心焦躁不安。 “師姐的舍身咒已經(jīng)蔓延到脖頸了,再不想辦法制止,就會要全面反噬了?!?/br> 玄錦眉心跳動,手心握成了拳,青筋暴起,燥郁之氣濃聚不散。 “換舍吧。” 從回來后,一直抱著尤歲不放的微生潯啞聲開口,向來精致到一絲不茍的儀態(tài),此時盡數(shù)消失不見,挺拔的脊背微彎,隱約有些頹靡。 “換舍!” “師弟,你瘋了嗎,這不就是一命換一命嗎!” “絕不能這樣,師弟你本身就有暗疾在身,要換也是我們這些排在你前面的師兄師姐來換?!?/br> 玄鴻玄錦聽聞臉色大變,立即撲到床前,想要阻止微生潯荒謬的想法。 “我意已決,勞煩師兄師姐幫忙布陣?!?/br> 微生潯摩挲著尤歲因為舍身咒折磨,已經(jīng)變得干枯毛躁、失去了光澤的長發(fā),視若珍寶一般,目光溫柔繾綣。 在聽到反駁時,他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瞥向玄鴻玄錦,語氣淡淡,勉強(qiáng)平穩(wěn)的面色堅定異常,隱約帶了點(diǎn)罕見的祈求意味。 望著微生潯的神色,玄鴻玄錦皆是被震得一怔,呆愣在了原地。 玄錦神色復(fù)雜,望著微生潯,莫名就想起上百年前的那驚天一戰(zhàn)。 當(dāng)年他們的師尊了塵仙君外出云游,魔界的無上尊君羅修就掐準(zhǔn)了時間,布下結(jié)界悄然入侵天璇。 來勢洶洶的羅修,幾乎是集結(jié)了魔修全族的戰(zhàn)力,帶著勢在必得的殺意,領(lǐng)著浩浩蕩蕩的魔修大軍就這樣殺上天璇。 一路走來,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遇人殺人如屠狗,就連靈獸花草樹都不放過,手段卑劣的用著他們魔修一族的魔氣和秘法毀滅所有。 如今鎖靈陣的那一片荒蕪,就是當(dāng)年羅修帶人造下的罪孽。 那時還不是如今這般修為的他們,沒了師尊這跟頂梁柱的庇佑,壓根就不是羅修的對手,無數(shù)宗門長老盡數(shù)慘死在羅修手中。 萬靈山上上下下數(shù)不清的殘肢斷臂,鮮血快流成了河。 那一戰(zhàn)之慘烈,氤氳漫天,乾坤斷裂,萬物蕭條。 籠罩在頭頂?shù)暮谏?,形成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怪霧一般,蠶食他們的靈力,還有性命。 毫無反抗之力的局面,令他們心生絕望,就在幾乎快要放棄抵抗時。 作為他們師尊親傳大弟子的師姐瀲歲,因護(hù)師門心切,為救他們這些師弟妹們提前出關(guān),以一人之力擋在他們身前。 為了保住他們,在勉強(qiáng)從羅修手中救下師弟微生潯后,師姐清淺的湖綠色長裙在半空中劃出最后一抹靚麗的弧度,隨后迅速膨脹爆炸,化成星光點(diǎn)點(diǎn)消散于風(fēng)中。 只留下面色鐵青的羅修和他們這些僥幸存活了下來的天璇弟子和少數(shù)長老,面面相覷,相互失了神。 這是自爆,以神魂靈魄、失去涅盤重生的可能為代價。 目的只是為了破開羅修布下的結(jié)界,為他們爭取一絲存活的可能性,好讓師尊感知到這里的,能及時趕回來將他們救下。 ...... 玄錦知道,親眼目睹師姐為救他們死在眼前,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幾乎成了心魔,日日夜夜都會想起,一想起時,就會喘不過氣來。 更何況師弟,對師姐存了那般心思的人,又怎么能接受得了心愛之人為救自己而死,尸骨無存,連神魂都是靠師尊的神器天機(jī)印,耗盡心神才勉強(qiáng)留住一分封印在師姐的魂燈里。 她這些年來旁觀微生潯,看他好不容易熬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找了上百年,如今才找回來的師姐,他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又一次死在自己眼前。 所以,哪怕是以自己性命為代價,那又如何。 師弟他,必然是甘之如飴啊。 “師兄,我們?nèi)ゲ缄嚢?。”玄錦收回目光,拉了一把陷入盛怒的玄鴻,往另一邊邊走去。 “師妹你在干什么,怎么也能跟著師弟瞎胡鬧,我們在想想看有沒有別的法子救師姐,不會這么陷入絕地的?!?/br> 玄鴻掙脫了玄錦,壓著怒氣道:“我們四人如今好不容易才團(tuán)聚,難道又要讓一人死去,永遠(yuǎn)陷入三缺一的局面嗎?!?/br> “師兄你別說了,眼下迫在眉睫,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想別的辦法了,你讓師弟換吧,這次若不救下師姐,師弟他會瘋了墮入魔道的?!?/br> 玄錦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玄鴻垂著頭一語不發(fā),跟著她去偏殿布陣。 陣成時,偏殿忽然發(fā)出幽亮的光。 微生潯望了一眼,俯下身子抱起已經(jīng)被舍身咒折磨的只剩一把骨頭的尤歲,往陣法中心走去。 “師弟,若是有事,一定要記得喊我跟師兄?!?/br> 換舍復(fù)雜繁瑣,且禁制第三人在場,因此玄鴻玄錦布好陣后,便往殿外跨去,準(zhǔn)備在外邊為他們護(hù)法。 跨到殿門時,玄錦突然回頭叮囑了一句。 在得到微生潯的點(diǎn)頭回應(yīng)后,心頭反而更加沉重。 一旦換舍陣啟,要么成功,死換舍之人一個,要么失敗,換舍與被換之人一起死。 因此,倘若換舍途中微生潯真的開了口求助,那恐怕師姐和師弟是必死無疑了。 玄錦望了眼陰沉的天際,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道該希望換舍成功還是失敗。 “@嗚哇嗚哇*...” “嗷嗚嗷嗚...” 殿門即將閉合時,長生和皮皮宛如一道閃電沖了進(jìn)去,圍著尤歲與微生潯悲鳴嗚咽。 長生更是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撲簌滾落,將銀白色的毛發(fā)打濕,黏成一縷一縷,狼狽可憐至極。 它蒲著身子靠近尤歲,使勁舔已經(jīng)蔓延到尤歲下巴的黑色紋路,見沒有用后,它蜷縮成一團(tuán),窩在尤歲的脖頸間一動不動。 只是急速起伏的肚子,暴露了它正在止不住的嗚咽抽泣。 “出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