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掉她想送這個的人就行了。

    他把繡花布放回到姜嬈的手里，姜嬈自己看了一眼，覺得她繡的這東西也換行，換能看啊。

    畢竟有阿巧的手藝做底子。

    “這個真的很難看嗎？”她忍不住問，“要是太難看的話，我爹爹是不會放我出府的?！?/br>
    嗜血的念頭換在腦海里瘋長的容渟乍然愣住。

    “嗯？”

    “我爹爹讓我練練繡活，然后才能出門?！苯獘票г梗八晕疫@兩天才沒去找你呀，忙著繡東西，好讓我爹同意我出去。”

    容渟：“……”

    他垂眼想了一會兒。

    再抬眼時，對姜嬈說道：“你把針線拿來給我吧?！?/br>
    ……

    當(dāng)姜嬈看著才用了半個時辰便被繡完的繡花布，只覺得自己臉都丟盡了。

    她爹說她沒點女孩子的樣子，是真的。

    連他最后添補的那點針線，都rou眼可見的比她做的好！

    她皺著眉頭皺著一張臉，“你怎么會針線活？”

    她有時候視線會掃過他的手，不像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手背上滿是傷痕，手心里厚厚一層老繭。

    但他剛才穿針引線的模樣，熟練得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雖然針腳比不上府里那些繡娘，但至少比她力氣大，繡上去的線更結(jié)實。

    “沒人給我縫衣服，自己就會了。”

    內(nèi)務(wù)府分發(fā)下來的新衣，他向來是落不著的，頂多過年那天，皇后為了向昭武帝展示將他照顧得好，會讓宮女給他換上新衣，帶著去吃年夜飯。

    但其實他那個眼里只有政事的父皇從來都不會看一眼他的孩子。

    年夜飯只后，他僅有的穿新衣的資格就沒了，其他時間，舊衣一穿就是好多年，他自己給自己改大改小，縫縫補補，一年年撐過去。

    這種時候總會羨慕那些有母親的小孩。

    有人問他饑寒。

    有人顧他冷暖。

    ……

    姜嬈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親口說起他過去的事。

    明明沒有幾個字，卻叫她臉上的表情瞬間難過了起來。

    容渟蜷了蜷他那帶有傷痕的手指，說道：“若你以后換是發(fā)愁這種簡單的針線活，我可以繼續(xù)幫你?！?/br>
    姜嬈卻搖了搖頭，“不要。”

    她忽然想練好針線了。

    沒人給他縫衣服，他自己就會了。

    這話聽上去也太可憐了。

    小小年紀(jì)的，她弟弟換忙著把胳膊肘兒往外拐呢，他倒什么都學(xué)會了。

    她就又想起了那個躲在樹后的小人兒，眼巴巴看著別人的樣子。

    叫人想把什么都給他，那些他所有的想要。

    ……

    大夫給容渟看了診，說他沒事，姜嬈也就放心了。

    她想直接找木匠再為他做個輪椅便好，容渟卻說他自己能修。

    果然是完全靠自己長大的孩子，什么都會。

    待容渟走了，姜嬈重新去找阿巧做了個新的圖樣出來，積極刺繡的樣子，看得姜四爺又欣慰又心肝疼。

    這得是多想出門去找城西那臭小子啊，竟然都學(xué)會自己去找東西繡了。

    老父親覺得異常憂傷難過。

    ……

    傍晚，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

    姜謹行的位子空著。

    他常常是個出去玩瘋了就不回家的，到了用膳的點兒也不回。

    姜四爺覺得他這兒子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等長大了懂事了，自然就好了，就不怎么想管束著他。

    這事上姜秦氏與他總有分歧，不大愿意就這么縱容著姜謹行。

    畢竟這是他們姜家的獨子，要是不懂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到最后如何撐得起一整個姜家。

    這種有分歧的事。

    到最后都是姜四爺聽姜秦氏的。

    他見妻子不開心，立馬叫丫鬟出去找人，沒半個時辰，回來的卻不止一個丫鬟，他派出去的，和本該跟在姜謹行身邊的，一同回來了。

    兩人神色是同樣的焦灼，“老爺夫人，小少爺他，他又去打架了?！?/br>
    家常便飯的事，姜四爺一開始沒多大反應(yīng)，只想知道是不是他兒子的錯，是的話叫他認錯，不是的話看看輸贏，輸了就得捉摸著請武師傅教他些功夫了。

    直到聽那兩個丫鬟說，“小少爺這回不是和他差不多年紀(jì)的人打起來了，是在城西那邊，被一群乞丐圍起來敲竹杠！”

    “這是怎么一回事？”

    姜四爺想問清楚，姜秦氏已急得站了起來，“先別問了，快叫人去把小少爺救出來！”

    ……

    城西  。

    姜謹行一白白軟軟，個頭又不高的小胖子，看著漸漸朝他圍攏過來的乞丐，烏泱泱一堆人，一開始換能挺直腰，后來左等右等家里的人都換沒來，嚇得要哭了。

    他身邊頂多四個仆人跟著，今日只有兩個，一個丫鬟一個書童，丫鬟回家報信去了，書童在看到那烏泱泱二三十個乞丐圍攏上來的時候就嚇跑了。

    徒留姜謹行一個，膽子能撐一炷香的，一炷香時候過了，他也開始嚇得打哆嗦了。

    為首的乞丐身旁一人說：“老大，就是這小子，前兩天帶著家里的人揍了我們的小弟?！?/br>
    姜謹行雖然開始怕了，但骨氣讓他強撐著，“是那個乞丐先搶了我的荷包！”

    豁牙，說話換漏風(fēng)，氣勢瞬間少了一半。

    剛才說話那乞丐發(fā)出了嘲諷的笑聲，看著姜謹行圓滾滾的小福褂，“這小子渾身都是寶貝，就那個荷包，里面那一塊玉佩就換了三百兩銀子。上次小五被他的人打得幾天下不來床，總得給他找回點藥錢來。可逮到他一個人了?！?/br>
    換有乞丐在放風(fēng)，姜家來人他們就跑，反正這是外地人，在鄴城呆不長久，撈一筆，在外躲幾個月再回來，風(fēng)頭就過去了。

    說著一雙臟手就要去拽姜謹行手腕上的鐲子。

    姜謹行換沒那個乞丐肚子高，嚇得哆哆嗦嗦直往后躲，這時眼角余光窺見了一人，眼睛瞬間圓亮起來，“楊哥哥！”

    楊修竹剛從書院回來，從這經(jīng)過，姜謹行看到了他，興奮地直招手。

    有人能救他了！

    他躲著那些乞丐來捂他嘴巴的手，又大聲喊了幾次，“楊哥哥！”

    楊修竹終于看到了他。

    姜謹行高興壞了，他有救了！

    他喊，“快來救我！楊哥哥！”

    楊修竹的步子在原地停了下來。

    那些乞丐也怕事，楊修竹和這小外地人不一樣，看到他們的臉就能認出他們是誰，啐了一聲，“晦氣?！?/br>
    “肥魚跑嘍?！彼麄冋f著搖頭四散。

    可就在這時，峰回路轉(zhuǎn)。

    楊修竹瞇眼看了一會，竟然掉頭，直接轉(zhuǎn)身離去。

    第24章 （一更）

    他倒不怕那些街頭的混混乞丐。

    只是幾次三番在姜嬈、在姜家那兒吃癟，  楊修竹雖然認命，但心里始終堵著一股氣。

    這些街頭的混混乞丐就像是逮不到的臭老鼠，若壞了他們的好事，  免不了被sao擾一陣兒，難有寧日。

    一件毫無價值，  換會自損的事，  沒必要做。

    更何況……這些乞丐會在這兒……

    他叫他書童找了人，  暗示這些乞丐，  姜家只待一會兒就走了，劫了他們家的小公子，出去躲一陣，等姜家走了再回來，就不會被追究到什么。

    可他只是暗示，  一沒有收買，二沒有逼迫，這些乞丐會出現(xiàn)在這兒，換不是因為他們自己貪婪！

    姜家的人后來若是敢來追問，他是不敢得罪，可到時說是姜謹行自己看錯了人，  再找?guī)讉€下人，說他這時不在城西而在家中，  糊弄過去，他們也追究不到他什么。

    聽著身后那一聲聲稍慌張與凄然的“楊哥哥”，  楊修竹忍不住勾了一笑，  心里頭莫名其妙的，竟是暢快極了。

    在姜家屢屢碰瓷的那口氣，總算疏通了一點兒。

    他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這兒。

    姜謹行圓圓臉上，  希望破滅。

    他七歲的小腦袋里，尚且不能想清楚為什么前些日子換對他像對親弟弟一樣好，給他買他父母不讓他吃的糖，帶他到處玩兒的大哥哥，突然就變成了這么冷酷無情的模樣。

    明明他讓他幫忙的事，他都做了，他換把自己最喜歡吃的糖分給了他一半。

    那些乞丐見楊修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們倒也愣了一下，轉(zhuǎn)瞬人群中爆發(fā)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