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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馬上,幾乎不敢睜眼,只能死死拽著韁繩,聽風聲從我耳邊呼嘯而過,那些廝殺聲也漸漸遠去,越來越弱,最后便消失不見。 跑出了很長一段路,直到確定那些人已不會追趕上來,廖如雪才喝停了馬。我突然覺得,自從出了豐澤鄉(xiāng),我便是一路都在逃跑中度過,想害他的人或是想抓我的人,一刻也未停歇過,你方唱罷我登場,忙得不亦樂乎,而我,甚至已經開始漸漸對這種逃亡變得麻木了。我只希望能快點回到豐澤鄉(xiāng),那個寧靜的,沒有云想容之前的小村莊,才是真正適合我生活的地方。 我轉過頭去看身后的廖如雪,她臉色泛紅,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這么劇烈的馬上顛簸,只怕又牽動了她的傷口。我點擔心,小心地探問道:“你沒事吧?” 廖如雪確笑了起來,搖頭道:“我沒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br> “什么意思?”疑問的話剛問出口,我便只覺脖頸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接著便不醒人事。 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只麻袋里,手腳都被綁得緊緊的,連嘴里也被塞上了破布。我的第一個感覺便是,自己被綁架了。但綁我的人是誰,為了什么目的,我卻想不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孫家的人,對待他們的大小姐,只怕不會是這種待遇。 麻袋里空氣稀薄,又悶又熱,汗水順著額頭流到了眼睛里。我下意識地要伸手去抹,可兩只手都被綁在了身后,動彈不得。 一聲“吱嘎”聲傳了過來,感覺我像是被關在了一間屋子里,此時有人開門走了進來。我不敢出聲,生怕他們會發(fā)現(xiàn)我已醒來,而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 聽那腳步聲,好像不止一人,顯得很是凌亂。一把劍被擱在了桌上,發(fā)出輕微的撞擊聲,之后便聽一個聲音說道:“妹子真是好本事啊,這一招使得真是妙,那賀求名只怕非要被氣死不可?!蹦锹曇艉苣吧瑥奈绰犨^,大概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吧,音色很亮,中氣十足,怕也是個練武之人。 “哼,他只道全天下就他一個聰明人,別人便都是傻瓜蛋兒。我偏要讓他吃個大虧,看他以后還敢小瞧我不。”一個女生憤憤說道。我一聽那聲音,只覺腦門充血,眼前發(fā)黑,真有再次暈倒的沖動。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廖如雪。我突然想起來,我暈倒之前與她同乘一匹馬,她說了一些古怪的話,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覺。想來動手打暈我的人便是她。她抓了我想要做什么?威脅賀求名,還是想干脆將我殺了,以絕后患?我的腦子被這些想法攪得一片混亂,真恨不得掙脫繩索,將廖如雪一陣破口大罵,方覺解恨。 但我很快放棄了這種做無謂的掙扎的念頭,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第一個開口的男人又笑道:“妹子竟然能想到這聲東擊西的一招,讓我們纏著賀求名,自己便騙這孫陳芫芷上馬,讓賀求名誤以為你是帶她逃命去了。這會子,想必那家伙已是氣得七竅生煙了吧。” 廖如雪得意地笑道:“幸虧在買馬車的時候碰到了陳大哥,才能悄悄通知他帶些弟兄來耍這么一出戲。話說回來,你們這一幫人扮的馬賊很是生動,連我要帶這笨蛋女人逃跑時,還懂得佯裝要來截我們,真是妙啊?!闭Z畢,她與那中氣十足的男子便大笑起來。 另一個聲音卻顯得有點落寞,嘆息道:“可惜有三個兄弟死在了賀求名的手下,我真是……”說到這兒,這男聲竟哽咽起來。聽他的聲音,可比之前那個年輕不少。 “陳兄弟不必難過,”那中年男子朗聲道,“今兒晚上便拿這妖女開刀,祭拜那三位喪命的弟兄,想必他們在九泉下也會覺得死得其所的?!?/br> 他們要殺我?一個念頭從腦海里閃了出來,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劇烈,是在哀嘆我即將逝去的生命嗎?沒想到,我的轉世之旅竟是如此短暫,這么快我便又要再死一次。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來到這個時空,過的日子也是難過大于快樂,唯一遺憾的是,我在死之前,竟不能再見許白羽一面,將那翠玉鈴鐺還給他。 第二十六章:火焚 我感覺面前站了一大堆人,可惜被套在麻布袋里,我猜不出來到底來了多少人。但我能感覺到我現(xiàn)在已經不在屋子里,而是到了一片空曠的地方。因為不時有鳥叫著飛過,那聲音清晰又嘹亮。 人群里小聲說話的人很多,湊在一起聽起來亂亂的,大家各說各話,沒個張法。突然有人高喊一聲:“殺掉樊朝狗皇帝!”那聲音在那些“悉嗦”聲中很是響亮,眾人立即也跟著高呼起來。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吼叫,就像海水漲潮時的隆隆水聲,嚇得樹上的鳥兒長嘶不已,紛紛撲翅飛走,那嘶鳴聲也漸漸隱了下去。 那群人喊了大概二十多下,突然卻停了下來。只聽一個低沉厚重的聲音說道:“樊狗殺了我大靖國憲宗皇帝,奪了江山,魚rou百姓,追殺我等靖國臣民,此仇不報,誓不罷休?!?/br> 很爛的鼓動詞,甚至連個具體內容都沒有。我暗暗的恥笑道??赡切┤艘宦犓@話,卻便像著了魔似的,又開始高喊口號,義憤填膺,像是要將天也要捅個大窟窿才罷休。 如此這般鼓動加口號的喊了半天,我?guī)缀醵伎煲獏捑氲卮蜞舅?,才有人想起了麻袋中的我,解開袋子,把我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