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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霜回頭沖我道:“進來吧?!?/br> “這是什么地方?”賀求名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對著晴霜問道。 晴霜臉上微微一笑,回道:“這是孫家的地牢,放心,里面沒有危險。我走前頭,若有什么問題,不還有賀大俠在嘛。”說完,晴霜便一頭走了進去。 我看了賀求名一眼,也同時邁開了步子。進洞的一剎那,我聽他在我耳邊小聲道:“待會兒若有什么事兒,就往我身后躲。”那話讓我感到些許的感動,這個世上,只有他,從未騙過我。 地牢里很冷,沒有風(fēng),只有一股冰冷的感覺,吸進肺里的氣,像是要把整個身體的暖氣都趕跑似的。順著石階一步步地往下走著,身后的石板卻并不似想像中的那樣,突然便合上,還是依然洞開著。 光線很暗,走下石階,便見一張石桌擺在正中間,上面點了一盞油燈,火光很小,像是隨時都會滅掉似的。 “放我出去!”一聲悶悶的叫喊聲傳了過來,我嚇得往旁邊一看,只見石桌的左面是一排牢房,只有最靠外頭的一間里關(guān)著一個人,兩手抓著牢門,用力地搖晃著。燈光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孔,只能辨出他是一個男子。 “你可以上前看看清楚,記著,帶上油燈?!鼻缢獙⒂蜔裟闷鹑谖业氖掷?,努努嘴道。 賀求名將燈拿了過去,說道:“我陪你過去,你跟在我身后?!闭f著,他一手舉著油燈,一手按在胯間的劍上,走上前去。 我也跟了上去,牢時的男子見我們走了過去,又是敲又是踢的,嘴里不停地喊著要出去。賀求名拿起劍往牢門上一打,那男子立馬乖乖閉嘴,不再吵鬧。 油燈慢慢地被舉了起來,光線打在了那名男子的臉上,我湊近了細細地看了幾眼,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賀求名趕忙上前將我扶了起來。我指著那名男子,顫聲道:“許白漾?!?/br> “他怎么會在這里?”賀求名沖晴霜道。晴霜卻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芫芷,救我出去?!痹S白漾沖我大聲喊道。 我看著他那個樣子,腦中猛然出現(xiàn)了第一次在繞梁與他相見時的畫面,一瞬間,那個懦弱、膽小又虛榮的許白漾又回來了。那樣熟悉的一張臉孔,卻讓我感到極其陌生,仿佛我只是與他在繞梁有過一面之緣,這些日子里,我們都不曾在一起一般。 “不,你不是許白漾!”我大叫起來。我沖到晴霜在前,抓著她的衣袖問道:“你說,許白漾到底在哪里?” “他就是許白漾?!鳖^頂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有點熟悉,可又一時想不起來。 我抬頭望去,地牢的入口處站著一名男子,手里提著一盞燈籠,慢慢地走了下來。燈籠并未點火,隔得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臉孔。 他的腳步很輕,緩緩地走到石桌邊,向賀求名伸手道:“可否借油燈一用?” 賀求名不置可否,將燈遞了過去。男子打開燈籠,拿出蠟燭,在油燈上點燃,又裝燈籠給蓋了起來。剎時,牢里亮了許多,不僅照清了各色擺設(shè),也將眾人的臉清清楚楚地顯示了出來。 那男子沖著我微笑道:“娘子?!蹦欠置魇窃S白漾的臉孔。我的腦中頓時像被炸開了一般,不知該如何思考。我看了看關(guān)在牢中的許白漾,再看看眼前這個喚我“娘子”的男子,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牢里的那個,便是我在繞梁見過的那個,在賀求名的逼視下甚至不敢正眼瞧我的無用男人。而眼前這個,卻是我回到天一莊后,教我彈琴,帶我出門,贈我信物,甚至與我拜過天地的男人??墒?,為何會是這樣?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為什么要在我們新婚之夜做這種事情?”我發(fā)瘋似的抓著許白漾,打個不停,像人潑婦似的擰他,掐他,甚至想要揪他頭發(fā)。心中的滿腔怒火終于噴薄而出,此時的我,真有一種想要與他同歸于盡的想法。為什么,破壞這個婚宴的人,不是我,不是賀求名,偏偏要是他呢? “淡月,冷靜點兒?!?/br> 我聽到“淡月”這個名字,終于恢復(fù)了一絲理智,回頭去看賀求名,可他卻搖頭道:“不是我?!?/br> “是我,淡月。”許白漾別過我的臉,直視著我,溫柔地說道。 我想起了那日在繞梁,我被飛鏢打中,暈倒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便是那一句“淡月”。一直以來,我都強迫自己相信那是賀求名叫的,可現(xiàn)在,我才不得不相信,那一日,是他,許白漾,那是從他嘴里發(fā)出的呼喊。 “是你嗎?”我摸著他的臉,哽咽道。淚水早已布滿我的臉,滿身的紅衣在這燈火下,顯得是那么刺眼。 “是我,真的是我?!痹S白漾抓著我的手,另一手卻摸上了自己的臉,像是毫不在意,卻又經(jīng)心營造般,從臉上扯下了一張臉皮,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是他,真的是他,許白羽,真的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第五十六章:小人 許白羽的臉越真實,我的迷惘就越強烈。他矗立在我面前,一如往昔,一切,像是又回到了豐澤鄉(xiāng)的那個小村子。可我為何還是那么地不安,那么地沒有把握,生怕這就像一場夢,醒來之后一切都煙消云散。 我走到許白羽面前,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慢慢地摸向他的耳邊,一切都是那么地溫情。突然,我用盡力氣,抓住他的臉皮,像要往外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