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第一次與他見面時，他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他的心里對孫陳芫芷是不是也是一絲恨意？若不是許白漾爭風(fēng)吃醋，許家那幾十口人也許便不用死，可是，我做了這么多假設(shè)也無用，事情從不照人預(yù)期發(fā)展，它自有它的運行軌跡。到如今，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誰也料不到，可誰也不能說它不合理。

    “那婚禮那天又是怎么回事兒？”我決定一次問個清楚。

    許白羽說起那日的情景時，表情變得嚴(yán)肅了許多：“那日，我借著敬酒的機(jī)會，趁酒杯碰撞的剎那，將手指中的迷魂散彈入對方的酒杯。呵，醫(yī)仙配的迷魂散，神仙也是擋不住的。他們暈厥后，師父便出來幫我，將那些人一一殺死，而我，則趕來地牢與你相見。只是我沒有想到，師父竟為了與太后往日的交情，放過了孫俊天，不過，也無所謂了，皇上是不會放過他的，太后也不會。害死了封箴，這個孫俊天，只怕會死得更慘。”

    我聽得有點心時發(fā)毛，吃驚地問道：“你是說，聶雙流在那么多賓客面前殺人？”

    “要不然，莊里的人怎么會跑得一個不剩？你放心，師父只殺了與我有仇的那些人，當(dāng)年，他們同孫俊天一起，殺了我家?guī)资?，讓他們多活了這么多年，也算便宜他們了?！?/br>
    終于，我?guī)缀鯇⑦@些天來心中的疑惑都問了個清楚，可是很多事情，知道了真相后，并不會感到愉快，反而會帶來不盡的煩惱和麻煩。

    可有一件事情，我還是想問個清楚：“那一日，你背我出禁地，說了一番話，最后那幾個字，我沒有聽清楚，事隔這么久，你能告訴我了嗎？”我敢打賭他心里還記得那番話，我也大約猜到了那幾個字是什么，可是，我還是想讓他親口說出來，因為，我想聽，我想明確地感受一下自己的心意。

    “淡月啊，”許白羽輕輕地叫著我的名字，“那幾個字，我已經(jīng)忘了。”

    “你撒謊！”

    “真的，忘了，忘了那幾個字，我也便能忘了你了?！?/br>
    “什么意思？”我抓著他的衣袖追問。

    他卻將我從草地上拉了起來，拍拍身邊的兩匹馬，笑道：“該走了。”

    “去哪兒？”

    “去你該去的地方?！痹S白羽伸手將我抱入懷中，輕聲道，“我們兩個，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從你離開豐澤鄉(xiāng)的那刻起，我們便注定要走不同的路了?！?/br>
    我掙扎著要從他懷里出來，他卻依然緊抱著不放手。我有點著急，問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為什么總說這么奇怪的話？”

    “你跟著我到處行醫(yī)也有一個多月了吧？”

    我點點頭，不想說話，因為，我要聽他說，聽他到底要說出些什么來。

    “這一個月里，你從未主動提起過他的名字，就算我提了，你也會很快帶過?！?/br>
    “不相干的人，提他做什么呢。”我知道他說的是誰，是的，我不愿意提起他，如果這樣，他就要與我分道揚(yáng)鑣，未免有點說不過去。

    “人的心中，只有真正在乎，卻又得不到的東西，才會不愿意提起。對人，也是如此。淡月，為什么要欺騙你自己？”

    “我沒有?！蔽医K于生氣了，用盡全力將他推開。

    許白羽并不生氣，只是笑著牽過一匹馬來，把韁繩遞給了我，說道：“去找他吧，不管他去了哪里，去把他找出來吧。你已經(jīng)受過一次傷，了結(jié)了一段失敗的姻緣，這次，別再錯過了?！?/br>
    “你……”我說不出話來，腦中無話，心中也無話，我對于他，只剩驚訝。

    許白羽拍拍我的肩膀，催促我快上馬：“走吧，趁天還亮著，帶著這些盤纏，過你想過的日子去吧?！?/br>
    我跨腳上馬，卻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

    “你愛我嗎？也許你還沒有徹底入下你的丈夫，所以，你才會愛上我。你那日哭著喊著要他服解藥時，我便徹底明白了你的心意。我為了報仇，失去了你，也許，下次，我該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女子，不讓任何事再將我倆分開?！?/br>
    我笑了，他是個誠實可愛的家伙。許白羽也笑了，問道：“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不用?！蔽亿s忙搖頭，順手掂了掂手中的銀兩，問道，“還有多的嗎？這點兒恐怕不夠。”

    許白羽有點兒吃驚，叫道：“五百兩還不夠？”

    我大笑道：“請?zhí)煜碌谝粴⑹纸影缸?，只怕還差了點，你不知道嗎，他一向是個見錢眼開的家伙。”我掏出身上那三個翠玉鈴鐺，假意說道：“要是錢不夠，把這些給他，可能也便夠了。”兩只是他親手給我的，另一只則是他不慎留在了豐澤鄉(xiāng)，也正是因為這個鈴鐺，才讓我起了如此大的誤會，也才讓我的心充滿了仇恨。如今，一切了結(jié)，也是該還給他了。

    許白羽見狀，趕忙在身上掏了半天，總算又掏出個錢袋，猶豫了一會，還是塞給了我：“這可是我全部的家當(dāng)了，交換吧，下次再碰到美麗的姑娘，可以拿來?；Ｈ?。”我收了錢袋，將鈴鐺還了給他。其實我總想問他許白漾的結(jié)果，但卻總也開不了口，如今看到其中一只，原本是屬于他的事物，不禁又想起了他。

    “看來，當(dāng)殺手果然比當(dāng)大夫好賺啊?！痹S白羽嘆道，“不過，你不是勸他不要再殺人了嗎？他若不再接案子，你又如何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