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特別是寧工,再怎么說那劉創(chuàng)還掛了一個他助理的名號,也是打著他的招牌去沈家鬧騰的。 他很怕尹小滿會不高興。 所以在來吃早飯這一路上,心里都很不得勁。 結(jié)果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進門看到的就是二妞的笑臉。 “爺爺,趕緊來吃飯吧,娘做了一堆好吃的,還專門給你們煮了雞蛋呢!” 二妞現(xiàn)在也和他們熟了,也沒有最開始時候的客氣??吹蕉嫌H昵的跑過來拉著袖子就往桌子跟前拉。 待他們坐下后,還趴到耳朵邊悄悄的“告黑狀”:“娘不讓拿出來吃,說是等吃完了飯要讓你們帶著,說萬一忙起來餓了可以用來填填胃?!?/br> “娘還說了,”小丫頭學(xué)著尹小滿的表情,一板一眼的說道:“做學(xué)問的人費腦子,容易餓。爺爺們又忙,哪兒能跟你們一樣餓了就知道往家里跑?” 說完后,二妞忽閃著大眼睛,用特別崇拜的眼神看著二人:“二妞長大了也要學(xué)爺爺做有學(xué)問的人!這樣就可以天天吃雞蛋了!” 一句話說的兩個原本感動到眼眶發(fā)熱的老人都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聲。 華老更是笑著在二妞的小揪揪上撫了撫:“光吃雞蛋可不行,以后啊,咱二妞得天天吃一根油條兩個雞蛋!” “油條是啥?好吃嗎?爺爺,你們吃過嗎,什么味兒???” 跟尹小滿時間久了,二妞現(xiàn)在也是一枚標準的小吃貨,一聽到明顯就是好吃的東西,小臉都亮得發(fā)了光。 華老這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失言。 這年頭連油都吃不起了,誰家還會給炸油條呢? 他深怕自己說多了是給尹小滿找麻煩,于是就笑著打哈哈,再也不敢多提油條半個字。 尹小滿端著一個木板,上面放著兩碗給二老盛的玉米糊糊從廚房走了出來。 看到閨女膩在二老的身邊,哼哼唧唧不知道又在纏什么,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趕緊起來,別礙著爺爺吃飯!” 聽她這么說,華老連忙笑著解釋:“沒事的,我和二妞在聊天。” 說著話,他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看向了尹小滿。 這一看,老人家臉上的笑忽然就凝住了,目光緊緊的盯在了尹小滿脖子上掛著的那個舊木牌上。 因為天氣一天天的變暖,尹小滿又在廚房忙活了半晌,所以熱的沒有穿外衣,只穿了一件學(xué)著崔燕樣子改的小翻領(lǐng)襯衣。 襯衣的領(lǐng)口開得稍微有點大,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脖子和掛著紅繩的木牌。 華老的目光在木牌上流連了好久,表情越來越凝重,甚至整個人都有點恍惚,連尹小滿給他粥碗的時候,他都還在愣神。 被旁邊的寧工推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 “哦,謝謝。”他接過粥碗,卻并沒有和平時一樣,再和尹小滿打趣幾句,而是就那么沉默的低頭喝了起來。 老友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反常了,寧工忍不住都多看了他兩眼。 可這表現(xiàn)在尹小滿眼里也是尋常,她知道昨天兩個老人肯定是熬了半宿,精神不濟再合理不過了。 待端了飯大家全都坐下之后,尹小滿商量的對二老說道:“寧工,華老,今天我想去縣城一趟。出來這么久了也沒給大家寫過信,我想去給爹媽寄封信,順便寄點東西回家?!?/br> 她這么說,本意是想和他們商量一下中午飯的問題,可沒想到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華工出聲打斷。 “小尹,你老家是哪里人?父母現(xiàn)在可都健在?他們還在鄉(xiāng)下嗎?你們一家都是本地人?” 這連珠炮似的詢問,問的尹小滿不由得一愣。 她頓了一下,沒有出聲。卻發(fā)現(xiàn)華老盯著她的目光有點執(zhí)著,似乎是很認真的在等她回答,并非只是客氣的在找聊天的話題。 好在他問的這些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尹小滿也沒有太在意。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父母都已經(jīng)去世了,我剛才說的爹媽是指青耘的父母,我的公婆。” 一句話說的華工連拿筷子的手都跟著抖了抖。 “那,你爹媽都是c省本地人嗎?”他再次追問。 說罷,似乎是怕尹小滿起疑,又哈哈笑著解釋了一句:“小尹你別多心,我就是聽你說到這兒了有點好奇。照你說的,你們一家都是c省人,c省我們可知道,那兒是平原,周圍連條大點的河都沒有,你又是跟誰學(xué)的這一手做海鮮的本事?居然還會趕海,認識那么多的海貨?” 聽他這么問,尹小滿心里產(chǎn)生的那一抹疑慮就消散了,而他的問題也是她老早就想好了答案的。 所以一點沒隱瞞,很干脆的做了回答。 “我家祖上不是雙桂村本地人。我爹娘是在解放前從外地逃難逃過去的。我娘家以前是漁民,雖然我是在雙桂村土生土長的,可自小娘就愛給我說老家的故事。還給我畫了好些個海貨的圖畫,教我分辨。那些吃食的做法,也是娘教給我的。” 第39章 聽了尹小滿的話, 華老臉上露出了一種不解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事是他想不明白的。 只是這種表情一閃而逝,其他人并沒有看得很分明。 回去的路上, 寧工試探的問道:“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想什么呢,那么專注?” 華老笑了笑:“我在想, 你那個助理最好是能盡快換掉?!?/br> 一句話說的寧工臉上輕松的表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以為我不想換?” 他苦笑了一下:“那個劉創(chuàng), 說是我的助理,業(yè)務(wù)業(yè)務(wù)他拿不起來, 我的生活情況他不管不問, 除了占小便宜的時候跑得快, 其它什么都不積極。 可我換得了嗎?人家出身好,思想過硬, 說是來給我當助理的, 可實際上, 說是監(jiān)工……” “謹言!” 華老迅速的打斷了他的話,眼神嚴厲的瞪了他一眼:“都多大歲數(shù)了,怎么說話還是這么不注意?!” 寧工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赧然的表情。 “這不是就跟你說說嗎?更何況這周圍也沒有人?!彼诺土艘袅啃÷曕止镜?。 “隔墻有耳!”華老低聲斥道。 說完主動結(jié)束了話題:“行了,別說了,回頭我想想辦法。馬上就要進行新艦艇的研制了,助理很重要。如果用著不趁手, 那太耽誤工作了?!?/br> 聽他這么說,寧工頓時高興了起來:“老哥,那可就全指望你了。你要是能把他給換了,那真的是阿彌陀佛了。” 看他高興的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華老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一把, 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兩個人說著話, 回到了招待所, 然后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 當房間里終于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華老終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備,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剛才他和寧工沒有說實話,其實從見到尹小滿脖子上帶著的那塊木牌時,他的腦子里就什么也放不下了。 全是那個牌牌兒在眼前不停的晃。 那東西他太熟悉了,曾經(jīng)看著一個相同的看了幾十年。 一直到妻子去世,他才親手將它從她的脖子上取下來,鎖到了箱子里。 所以,即使只是那么遠遠的看著,他也絕對不會弄錯,尹小滿脖子上帶著的那個牌子,和他妻子的那塊兒一模一樣。 他甚至都能肯定,還都是取自同一塊兒木頭! 妻子的那塊兒木牌是結(jié)婚的時候從娘家?guī)н^來的。 他曾經(jīng)也問過,家里那么多的珍珠,寶石,項鏈,吊墜,她戴個什么不好,偏偏天天帶著一塊兒木牌牌? 而那木牌既不好看,看著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甚至連塊好木頭都不是,就是最普通的樟木所制。 可妻子跟她說,這個才是她所有陪嫁中最珍貴的,因為是出自他們父親之手。 說當時戰(zhàn)亂之初,父親親手做了四塊木牌,給他們兄弟姐妹一人分了一塊兒。說彼此留個念想,萬一將來有一天不得已分開了,互相間也有個相認的憑證。 華老現(xiàn)在還記得妻子當初說這個話的時候,笑得是那么好看。 她嬌嗔的說,父親想得太多,根本就是在杞人憂天。 以他們姜家的家世,哪里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那時的他們還是年輕,根本理解不了老人未雨綢繆的苦心。 沒有多久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一戰(zhàn)就是那么多年。 別說姜家,舉國上下有多少大的家族被逼得分崩離析,有多少家庭骨rou離散? 當時的他和妻子已經(jīng)去了國外留學(xué),又因為戰(zhàn)爭的原因想回國都回不了。 用盡了各種途徑,最后只將妻子的大弟弟姜紹海接了出去,而她的小弟,小妹從此之后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十年前,妻子病逝。去世前最耿耿于懷的就是沒能找到弟妹,沒有盡到大姐的責任。 所以,在接到國家號召之后,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回國。 為國效命是應(yīng)盡的義務(wù),可為妻子完成遺愿也是華老后半生的追求。 在看到那塊兒木牌的瞬間,華老甚至都可以確定尹小滿是姜家的后人。但是在接連問了她好幾個問題之后,他又疑惑了。 因為那姑娘說的家庭情況和姜家實在是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從原籍,到經(jīng)歷,到父母的年齡……全都不同。 而從她的眼神,華老也能夠看出,尹小滿并沒有刻意的隱瞞,她說的那些應(yīng)該都是真的。 這中間一定有哪里不對,可到底是哪兒出現(xiàn)了問題? 華老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拼命隱藏下自己的心事,留待著找機會慢慢的查。 想到這兒,他簡直是心潮澎湃!眼窩都有點濕潤。 九年,他已經(jīng)回來九年了! 才終于找到了一點線索。 可不管怎么說,他終于找到了,不是嗎? 只要有線索,他就一定要將這件事弄出個水落石出! - 因為跟二老說好了自己要去縣城,中午讓他們?nèi)ゴ扪嗉页燥垼运妥吡藢幑ず腿A老,尹小滿又忙活了起來。 她知道兩位老人吃飯講究,也知道崔燕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做飯的時候比較節(jié)儉,屬于那種能用白水煮,就絕對不會放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