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颯有時真不敢將自己代入仿生人的立場，想想都毛骨悚然。

    “不用想多余的事情，”貝拉米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對路骨來說，期限到了以后的銷毀就是人類的自然死亡，我們追查是不允許任何仿生人的信息外流?！?/br>
    “仿生人的技術(shù)是絕對機(jī)密的，”程維笑道，“尤其是他們的‘心’，牢牢地被克羅索壟斷著，其他想一窺究竟的人類都違反了法律。每個仿生人的去向都必須一清二楚，一旦失蹤必須全力追回?！?/br>
    “不僅如此，仿生關(guān)節(jié)的原理也是機(jī)密之一，連同仿生腦中的運(yùn)動引導(dǎo)系統(tǒng)，”貝拉米補(bǔ)充，“單個關(guān)節(jié)的售價在黑市最高可達(dá)十萬幣?！?/br>
    “天??！”宋颯挑挑眉，“我自個兒的關(guān)節(jié)都沒那么值錢?！?/br>
    “宋先生說笑了?！背叹S被逗得哈哈大笑，雖然他笑起來也依然矜持有度，是社交場上活躍氣氛的老手發(fā)出的有節(jié)奏的低沉笑聲。

    宋颯心想我沒說笑，我說的可是大實話。

    貝拉米無可奈何地看著他。

    總有些人對自個兒的價值毫不知情。

    也不知道世界上仿生人有多渴望能做一個普普通通，但是千金不換的人。

    “下周一我廠正常上班，”程維說，“但是時間緊迫，你如果想的話，明天就可以來，我會聯(lián)系常經(jīng)理周日到崗?！?/br>
    “我也一起去可以嗎？”宋颯問。

    “哦當(dāng)然沒問題，你是……也是……”程維的目光遲疑地在貝拉米和宋颯之間搖擺。

    “他是我的搭檔?！必惱缀芾涞卣f。

    宋颯嘿嘿一笑。

    不知道為什么貝拉米肯定的回答讓他心里極為舒坦，舒坦得就像大夏天灌下去的冰鎮(zhèn)汽水，一路涼絲絲地竄下去，又簡單又快樂。

    “貝拉米！小帥哥！”索婭穿著十厘米的高跟，絲毫不影響她走路的速度，蹬蹬蹬地近乎跳躍過來，姿勢卻優(yōu)雅舒展，蓬松的紅發(fā)跳舞一般起落，小腿緊繃的弧度吸人目光。

    “您好！”她看到程維，立刻笑吟吟地伸出手，“喊我索婭就好，很高興見到您，希望今天的展覽能帶給您愉快的記憶。”

    “我很喜歡?！背叹S握了握她的手。

    貝拉米揚(yáng)眉：【你都忙完了？】

    索婭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那必須的，這是最后一位?！?/br>
    “請問你是不是……”程維欲言又止，稍稍有些遲疑地看了看索婭，宋颯奇怪地看著他，但他苦笑著搖搖頭，“是我失禮了?！?/br>
    “請不要在意?！必惱组_口。

    “等等我好像又跟不上對話了，”宋颯嚴(yán)肅臉，“你們在說什么？”

    “哥哥，”小木頭晃了晃他的手，大人說話的時候他總是不聲不響地聽，但現(xiàn)在忍不住了，“哥哥，表演要開始了?！?/br>
    貝拉米抬起頭，看到展館里的人逐漸向主會場后門聚集，提醒道：“主場講座要開始了，主講人是蔡局長，索婭也會配合展示，有關(guān)案情我們可以明天再談?！?/br>
    “我會上臺哦！”索婭拋了個飛吻，先行離開。

    “你呢？”宋颯問，暫時放下了疑問。

    “安德里赫在場外，我負(fù)責(zé)場內(nèi)?！必惱讟O快地回答，已經(jīng)抽身上前引路了。

    “我給你留個位子，你坐我旁邊唄?！?/br>
    貝拉米極快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想從他臉上讀出點什么，但宋颯一臉隨意地模樣，好像真的只是舉手之勞。

    “好啊?！必惱纵p聲說，快速地穿過入口，沒入黑暗中。

    第33章

    嘉賓無聲而有序的落座，環(huán)形的場地異常安靜，只聽到極輕微的私下交談聲，走道的燈逐一熄滅，只留下了中央圓形講臺的一束白光。

    貝拉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悄無聲息地繞場一周。

    回到場邊的時候，她在黑暗中清晰地看見宋颯牽著小木頭，和程維坐在了中間靠后的位置，果然給她留了個靠走廊的空位。

    這樣她巡視完回來的時候，就不必穿過其他人了。

    貝拉米心里一動，宋颯看起來粗枝大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叛逆因子，但總在一些小事上出乎尋常的細(xì)心。

    貝拉米：【場內(nèi)一切正常?！?/br>
    安德里赫：【場外一切正常?！?/br>
    索婭：【啊我迫不及待地要上臺了！我好緊張！我還好興奮！】

    索婭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眼睛閃閃發(fā)光地望向貝拉米的方向，焦躁不安地?fù)芘蟛ɡ说拈L發(fā)，高跟鞋輕輕地變換方向。

    【冷靜點，你只是上去配合局長的表演?！控惱讓捨克?。

    【但我上去一定會吸走所有的目光的?！克鲖I咬著嘴唇，從骨子里透出自信來。

    【不，你不一定sao得過局長?！堪驳吕锖照f，【論在“sao”的領(lǐng)域，你充其量只是個膚淺的門徒，他已經(jīng)融會貫通深入骨髓，是長老級的宗師?！俊?/br>
    【確實?！控惱酌蛄嗣蜃?，他們那個活寶局長……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驚艷四座。

    貶義的那種驚艷。

    她輕手輕腳地從側(cè)面繞到宋颯身邊的空位上，好像一道影子輕盈地從黑暗中躍出來。

    光束收斂在舞臺中央，四周本就微弱的燈刷的全熄了，四下的交談聲驟止，所有人都抬頭望向了舞臺。

    宋颯轉(zhuǎn)頭望向她，漆黑中他看不清她的臉，但貝拉米卻能看清他的，一纖一毫，連眼角的笑意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