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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州同這兩人算青州長駐的官,在這荒涼地界待的久了,自覺升遷無望,便一心只想撈錢。在馬知州上任之后,興許是馬知州向他們允諾了什么,這兩人便開始替馬知州撈錢。 宋燈會這樣想很簡單。 畢竟伍州同二人做的那些事,樁樁件件都是要馬知州點頭的,馬知州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那么定然要分一杯羹。再如果,這些事不是馬知州主導(dǎo),而是伍州同兩人買通馬知州,要他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何伍州同兩人不對宋煬施以相同手段,而是一上來便處處阻礙,將宋煬得罪個干凈? 這么前后一串聯(lián),宋燈的猜測便呼之欲出。 宋燈陷入沉思的時候,陳蓉也沒有閑著。她見宋燈對著城墻露出這樣凝重神情,心中揣測這城墻大抵是個可以發(fā)作的由頭,只是不知宋燈這第一刀是要砍向誰。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宋燈近來向她問的問題,心中逐漸浮現(xiàn)一個名字。 伍煜。 “在想什么?” 宋燈突然的問話嚇了陳蓉一跳,她猶豫了片刻,還是低聲說了實話:“在想姑娘是不是要對付伍州同。” 自那日與宋燈談話后,陳蓉那一聲宋meimei便再叫不出口,同侍女一般喚她小姐又太奴顏婢膝,想來想去,只能敬稱一樣喚聲姑娘。 好在宋燈對這些小事并不上心,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個新稱謂。 宋燈沒有直接肯定她的猜測,而是問:“你說這城墻還要不要建?” 陳蓉抬頭,看著上邊光禿禿,只建了一半的城墻,臉上滿是漠然。如果說最開始,她還曾因為知州那些抵御外敵的話而心懷期盼,那么這三年下來,她對這道城墻早沒了期待之情。 陳蓉道:“有什么好建呢?再建下去,修城墻修死的人說不定比韃靼打進來殺的人還多。更何況,說了這么多年,也從沒見韃靼真的打到青州,何必杞人憂天。” 因距離韃靼人近,青州每隔一陣便會流言四起,擔(dān)心韃靼打到青州。時日一長,大家漸漸便習(xí)慣了這種恐慌,只一心想著不會殃及青州,若真殃及,那便是命,跑也跑不了。比起那遙遠(yuǎn)的威脅,確實是眼前的徭役更要命些。 宋燈想,這應(yīng)當(dāng)就是大多數(shù)青州人的想法了。 她開口道:“城墻還是要建完的。” 畢竟從前世來看,這次韃靼很有可能打進他們前邊的解州翼州,就算他們修起來的城墻再尋常,那也比沒有城墻來得安全,沒有城墻的話,韃靼攻進解翼時很可能就順帶沖進青州劫掠了。 陳蓉聽了,沉默不語。顯然,她并不贊同宋燈的決議,卻沒有出言反駁。 宋燈道:“但不會像之前那么建了?!?/br> 陳蓉抬眼看她。 宋燈道:“要給糧給錢,像正經(jīng)雇傭力夫干活一樣,讓百姓高高興興地把這個墻給建好。要讓每一個人知道,在新知州手下,建這道墻是為大家保命的,斷斷不會催大家的命?!?/br> 做好事是真心的,收買民心也是真心的。畢竟他們的時間不多,能越快盤活青州越好。 陳蓉很早就不將宋燈看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心知她說話向來說到做到,不禁提醒道:“這是不小的支出,州府的錢可都掌握在伍州同手中,要他乖乖開倉放糧可不容易。” 宋燈微微一笑,露出點狡黠:“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蓉心頭微動,道:“姑娘,這可不像好人做的事?!?/br> 宋燈道:“我向來是對君子做君子,對小人做小人?!?/br> 陳蓉聽了原本只是笑,可想了想,發(fā)現(xiàn)宋燈確實是這么做的。先前她曲意逢迎,腹內(nèi)藏jian,宋燈便將計就計,同她做戲。如今她愿意將一切攤在臺面上坦白,宋燈便也不遮掩,做什么都大大方方。 陳蓉道:“你想怎么做?” 宋燈道:“青州的百姓苦累了這么久,自然要唱出義女子含淚滅親,仁知州震怒斬貪的大戲給他們聽,讓他們松乏松乏?!?/br> 陳蓉聽到義女子時便意識到了什么,再聽到含淚滅親時,心中說不上是沉了一口氣,還是松了一口氣。 宋燈拍拍她的肩,道:“好啦,放松一些,但凡戲曲,名頭總要夸張一些,不會讓你父親有性命之憂的?!?/br> 其他就不敢保證了。 陳蓉自然也聽出了這個意思,可她沒有猶豫太久,便道:“不敢辱命。” 第26章 開糧倉 伍煜半躺在床上, 挺著個肚子,旁邊年輕貌美的姬妾衣裳半敞,露出細(xì)嫩皮膚, 正靠在他懷中為他斟酒。 縱使溫香軟玉在懷,伍煜仍是心煩意亂得很。 馬知州突然調(diào)任這事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馬知州臨走前還不忘再三叮囑, 讓他和錢斌與這新來的知州作對, 總歸不能讓宋煬發(fā)現(xiàn)馬知州先前那些貓膩,拖到戰(zhàn)事結(jié)束即可。 具體該怎么做馬知州也沒說, 但看他意思,必要的時候,他和錢斌怕是要替他背下那些罪責(zé)。 該這么做嗎? 伍煜和錢斌也猶豫了很久??上肓讼胂惹巴哆M去的那么大筆銀子,他們就跟有心火在燒一樣,做不到壯士斷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替馬知州做事。 若不是沖著馬知州身后的人,他們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錢斌膽子小, 還特地問過新來的知州是什么由頭。伍煜記得, 馬知州當(dāng)時神情頗為不屑:“不過就是京里的一個破落戶,運氣好,祖上承了爵, 到他這一輩早沒落了。這回若不是鷸蚌相爭, 何至于讓這小子得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