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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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強求。 憑蔣太后豐富的閱歷,自然看出今日之事必有蹊蹺——難怪碧蘭那樣踴躍的攛掇她請戲班子,還以為侄女終于開竅了,誰知卻是變本加厲,還試圖養(yǎng)蜂傷人,她倒不想想,若夏氏跟金吉娜真有個三長兩短,又事涉皇嗣,皇帝豈能饒得了她? 幸而如今夏桐無恙,反倒是碧蘭自作自受,深受其害。 蔣太后失望至極,能留碧蘭一條命已經(jīng)寬仁備至了,哪還管她的臉好不好得了?不好也是自找的。 至于蔣碧蘭傷得如此嚴重,是否要為其討回公道,蔣太后更不敢想,若細查起來,再追究到蔣家頭上,豈非成了蔣家人故意謀害皇嗣?就算事是碧蘭自己做的,蔣家也免不了背鍋,偏偏這層干系是摘不清的。 蔣太后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讓人將碧蘭抬回自己宮中,連花房都網(wǎng)開一面,只歸結(jié)到天氣和暖頭上——春回大地萬物復蘇,蜂子傷人在所難免,不過這回傷的有點多罷了。 在場的命婦們也都受了或輕或重的蜇傷,本想問個究竟,可太后都如此說了,她們也只能作罷,一個個臉上卻是委屈模樣。 皇帝讓人好生送這些夫人回府,轉(zhuǎn)頭朝夏桐嘆道:“早知如此,方才朕就帶你去前門見客了,幸好敦敦沒事?!?/br> 夏桐掩唇,“妾早有提防,怎么會出事?” 就連宋氏夏桐都不叫她過來,何況敦敦了,還是留在皇帝身邊更保險些。至于金吉娜,她純粹是膽子太大的緣故,別說幾只蜜蜂了,恐怕豺狼虎豹她都不懼。 劉璋捏了捏她的臉,“你呀,做這樣的事也不跟朕商量!” 夏桐鼓著嘴,“妾若說了,您還肯讓我做嗎?” 劉璋當然不肯,哪怕他有十足把握,也不容許夏桐以身犯險——道理歸道理,但人卻是感情動物。 “那不就結(jié)了。”夏桐攤著兩手,“您忙您的,我忙我的,咱們各歸其所?!?/br> 至少目前的結(jié)果令夏桐十分滿意,蔣碧蘭毀了臉,日后再沒法作妖生事了,就連蔣太后也小小受了點教訓——若非蔣映月護著,她受的罪還要更大些。 對夏桐而言,便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痛快了一頓,只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讓一眾進宮的命婦們遭了殃。 幸而這些都是一品至三品的命婦,知道分寸,即便猜出里頭有蹊蹺,也絕不會對外亂傳。 不過皇帝就得好好彌補一番了。 劉璋嘆道:“傷在別處還好說,這傷了臉……朕又不是華佗。” 心里對蔣家的怨恨更添一層,養(yǎng)出這樣又蠢又毒的女兒,害人都不曉得想高明些的法子,只會往下流處走。 早知道就把蔣碧蘭她娘也召進宮聽戲好了,好讓她嘗嘗群蜂叮咬的滋味,如今卻只一個二夫人吃了點虧,皇帝覺得挺不上算的。 他忽的朝夏桐道:“你先前說,那王氏的靈泉有奇效,能包治百病?” 夏桐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說是如此說,但妾覺得未必管用?!?/br> 王靜怡的靈泉作用是促進傷口愈合,卻未必能保證不留疤痕——得視各人膚質(zhì)而定。 劉璋只覺頭都大了,“那該如何是好?” 他那些臣子們別的本事沒有,妻管嚴倒是多,回家聽老婆孩子一頓埋怨,豈有不吵到宮里來的,偏偏又是在宮中出的事,這下還真讓他們拿捏住了。 夏桐給他出主意,“陛下忘了馮婕妤么?她最擅長調(diào)弄脂粉,論修飾疤痕、均勻膚色,更是她得意的本事?!?/br> 劉璋一臉懵,“原來她還會化妝?” 夏桐簡直無語,皇帝也太直男了,馮玉貞每次見他幾乎都是不同的臉,他難道就沒發(fā)覺? 劉璋托著下巴,“仿佛是有些分別,不過,朕倒沒怎么留意。” 一面揉搓著夏桐道:“朕的眼里心里都裝著你,哪還放得下別人?” 夏桐哼了聲,“那是您有眼無珠?!?/br> 要說皇帝更喜歡她的性情,這個她是信的,可要是皇帝真心覺得她比馮玉貞漂亮,這個……就算夏桐再怎么擅長自我安慰,她也不可能當真。 不過馮玉貞剛幫了她一回,她自然得投桃報李,夏桐道:“您若放心得下,就將此事交給馮婕妤去辦罷,能否令人滿意,等成品出來您自然就知道了?!?/br> 馮玉貞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妝術(shù),王祖男都能化成王祖賢,更別提那些資質(zhì)本就不錯的貴婦人,何況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化妝品,對付區(qū)區(qū)疤痕自然不在話下——當然,這些東西并非白拿,是要收費的。 這便是夏桐答允馮玉貞的生財之道——夫人們別的沒有,錢最多。等名聲打出來,日后在京城開上百十間胭脂鋪子,她就能跟李蜜一樣財源滾滾了。 作為回饋,馮玉貞答應(yīng)每套新品上市都會先送給夏桐試用,當然,這得在她生完孩子以后。 若計劃進行順利,夏桐日后沒準還會入股……賺錢嘛,誰不想多多益善,其實就連李家的玻璃廠她也偷偷參了一股,李蜜不知道罷了——她那個護食的性子,知道了還得了。 劉璋一向知道她有些小聰明,如今更覺得這姑娘狡猾得沒話說,他當然也猜到夏桐跟馮玉貞做了什么交易,“好啊,你倆合起伙來算計朕,那琪官莫非也是你讓她找來的,你有朕一個還不夠,倒讒起宮外的野花來?” 夏桐心道什么家花野花的,難道皇帝自認是家花?不過這男人認真起來簡直可怕,夏桐不敢調(diào)笑,而是急忙分辯,她對那琪官絕無他想——誰知道馮玉貞會尋這么個俏郎君來,沒準是為了自己享受呢? 何況,她懷著孩子,即便有心也無力??! 這話一出,皇帝的神色便異樣起來,像是一塊融化了的麥芽糖,黏在眼底。 他輕輕托了把夏桐的腰,氣息拂拂的道:“你沒力?昨晚上怎么不見你說這話?” 夏桐臉上一紅,她就是素得太狠了,才想著開開葷,還以為皇帝能好好勸住她,誰知這人卻也跟她一樣,干柴烈火間就不好收拾了——幸好她如今胎氣穩(wěn)固,不然真鬧出事來,恐怕蔣太后又得指責荒唐。 隨手找了塊帕子搭在臉上,夏桐從手帕縫里偷眼看他,“現(xiàn)在沒力了嘛!” 這是夸人雄風的話,劉璋總算高興起來,但卻叮囑她,“以后少跟馮氏來往,那不是個省事的?!?/br> 夏桐口里答應(yīng)著,心想這人也是奇怪,男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妻妾和睦相處么,這位倒好,生怕她被小老婆勾引壞了似的——不但吃男人的醋,連女人的醋也吃,皇帝的心果然比芝麻粒還窄呢。 第126章 邪念 凡事有錢就有動力, 比起去年末的怠惰模樣,如今馮玉貞可積極多了。她知道自己論資歷比不過太醫(yī)院那些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太醫(yī),沒有哪家的夫人敢輕易用她產(chǎn)品,便先叫了些那日被蜂蜇傷的小丫頭過來做實驗——半賣半送, 也算很有良心了。 宮女們雖說出身微賤, 比不過內(nèi)外命婦, 可但凡略有點姿色的, 哪個不懷著凌云壯志?別說留疤了,哪怕臉上生出一兩點痘痘,都得著急上火沒完, 因此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 偷偷來找玉芙宮的馮婕妤求醫(yī)。 馮玉貞來者不拒, 采取的法子是雙管齊下,讓太醫(yī)院只管開些祛腫療毒的方子內(nèi)服, 她這廂則負責外敷, 不過三五日間,那些紅腫便奇跡般的淡化下去, 雖比不得剝殼雞蛋那樣嫩滑, 但比起滿目瘡痍的慘狀總要好多了。 丫頭們向來嘴碎,又喜歡議論, 沒過多時, 馮玉貞的名聲便已傳到宮外。一時間,向玉芙宮遞帖子的人絡(luò)繹不絕——大半都是那日看戲遭到波及的命婦們。 馮玉貞這時候便另換了一副腔調(diào), 想找她祛疤, 可以, 拿錢來, 一盒藥二十兩銀, 多者不要,少者不給。 而要徹底消除蜂蟄留下的后遺癥,至少得一個療程才夠——那就得三盒六十兩銀,太醫(yī)院開的藥另算。 夫人們怒了,誰的錢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馮玉貞趁她們病著獅子大開口,她怎么不去搶? 頃刻之間,宮里宮外的輿論便發(fā)生逆轉(zhuǎn),從稱贊馮婕妤妙手仁心變成痛罵馮家女唯利是圖。 馮玉貞才不怕這些,她這樣的美人,生來就是要做禍國妖姬的,區(qū)區(qū)罵名算得了什么。何況如今是人家有求于她,而非她有求于人,她只消穩(wěn)坐釣魚臺,對方自然會乖乖投降。 馮在山這種圓滑的外交家更是見慣了大場面,只管閉門不出——這是女人的事,他一個男人摻和什么? 夫人們唇槍舌戰(zhàn)了一場,見馮玉貞毫無降價的意思,可臉上的傷勢卻不能再拖了,少不得忍氣吞聲去向馮玉貞央求。 馮玉貞則趁機向她們推銷許多旁的產(chǎn)品,諸如美白、淡斑、遮瑕、保濕等等,應(yīng)有盡有,誰在她這里買的東西多,誰就有權(quán)先得到醫(yī)治——像極了現(xiàn)在愛馬仕鉑金包的配貨手段,夏桐很懷疑她前世就是個專柜小姐。 幸而那些化妝品護膚品的效果都還不錯,就算價錢略微高昂了點,夫人們也能接受,倒不如說如此更顯出她們的身份來。 可見馮玉貞是個純粹的生意人,她生來就懂得如何將利益最大化,只在宮里當個微商真是屈才了,她應(yīng)該到全國去開連鎖店。 可惜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她賴定了這塊地方,旁人也只能聽之任之罷了。 夏桐反正沒什么可不滿的,畢竟她得到了實惠。 這日閑逛去玉芙宮時,馮玉貞親手從梳妝箱里掏出一瓶精油,“這個給你,長期使用,可使肌膚緊致,不生皺紋?!?/br> 夏桐欣然笑納,雖說她還不老,可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夏桐覺得自己是時候保養(yǎng)起來了——再不然,拿回家給宋氏也行,反正是不要錢的東西。 李蜜看著便有些酸溜溜的,她記得這勞什子精油在外頭炒到五十兩紋銀呢,就這都還有價無市,那些夫人們想方設(shè)法地托門路,誰知馮玉貞卻輕易交到夏桐手里,叫人看著怎么不眼熱? 她咽了口酸氣道:“夏jiejie嫌銀子重,如今也不怎么帶在身上了,可也該立份字據(jù)才好。” 馮玉貞慷慨地一揮手,“不必了,就當我送她的?!?/br> 李蜜心想你怎么不送我呀?明明大家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guān)系,偏偏一個上趕著拍馬屁,另一個就視若無睹,可見宮里的人最會看人下菜碟——夏桐若非肚子揣著個,誰還把她當個寶哩! 唉,可惜自己這輩子大概都沒此福分了。 李蜜磕了會兒炒得焦脆的香瓜子,忽然想起,“前兒我聽說太后娘娘打發(fā)常嬤嬤來問你要方子,你怎么還跟她討銀子?” 蔣太后臉上的傷雖說不怎么嚴重,可畢竟是美了一輩子的人,些須斑斑點點都讓她老人家看著分外不適,因此特意舍下臉面、紆尊降貴來向馮玉貞求助。 其實馮玉貞若尊重她這位太后,就該主動提出送她一套,可對方遲遲按兵不動,蔣太后只好自己給自己臺階下,誰知馮玉貞不承情不說,還跟她來銀貨兩訖,蔣太后氣得高血壓都快犯了,沒見過這樣無禮的小輩——夏桐除外。 她哪曉得馮玉貞是個記仇的,先前派差事給她故意讓人監(jiān)視,還得馮玉貞自己掏體己打點,馮玉貞早就惱了這黑心肝的小氣老太婆,如今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蔣太后有心懲治她一番,奈何臉上的紅疙瘩又疼又癢,少不得開箱子拿錢換藥回來再說,這一局,到底是馮玉貞小勝了。 王靜怡在一旁默默聽著,心想她那靈泉雖不十分對癥,對付區(qū)區(qū)蜂蟄咬傷應(yīng)該不在話下,可這么做總有小題大做之嫌——且靈泉水見效沒那么快,看著簡單,也難賣出高價,賤賣就等于白糟蹋了。 但,不得不說,瞧著馮玉貞跟李蜜如今財源滾滾的模樣,王靜怡心里還是挺難受的。這時候她當然已意識到,面前兩人跟自己一樣,都非凡俗之輩,雖不曉得她們的金手指是怎么得來的,但她們確確實實因此獲得了豐富的收益。 而這跟夏桐亦是分不開的,聽說那玻璃方子跟水銀鏡便是在夏桐的啟發(fā)下完成,而馮玉貞的化妝品能夠大賣,也跟御花園的意外脫不了干系——傻子才信那些蜜蜂通靈,只盯旁人,不犯皇嗣。 但就是這么簡簡單單一出自導自演的把戲,卻讓馮玉貞變得炙手可熱起來,雖然依舊不得皇帝喜愛,那些夫人們卻將她奉為神祇了。 王靜怡長長吐了口氣,她家中境況比起馮李兩家還要差些,她當然也更想發(fā)財,但,跟夏桐合作就意外著從此要受人牽制,她心里總有些微微的不平衡……何況,她還是想借助靈泉的力量來生個兒子。 求人不如求己,橫豎這輩子得寵是沒指望了,好歹別讓她落得孤家寡人罷? 夏桐見王靜怡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會兒咬唇一會兒嘆氣的,便知道對方有多么糾結(jié)。盡管夏桐對那靈泉覬覦已久,只恨不能像李蜜或馮玉貞的金手指那樣造福大眾,但偏偏這個是最麻煩的,因王靜怡性子拗,那玉瓶與她聯(lián)系又緊密,萬一她發(fā)作起來砸爛就糟了。 但,夏桐當然不會讓這樣的寶貝白放著。如今她借由李蜜與馮玉貞來一步步引導王靜怡的物欲,終有一天,她會發(fā)現(xiàn)怎樣才是對她最有利的做法——就算王靜怡并無爭寵之念,只想生個孩子作為終身依靠,如今的夏桐已不會將皇帝拱手讓給任何人。 她做不到女戒上的賢良淑德,便只能遵從本心。 眾人各懷心事出了會神,李蜜忽然問起,“那唱玉堂春的琪官,現(xiàn)下還留在南苑?” 馮玉貞柔柔笑著,“不然還能去哪兒?” 哪怕臉上涂了厚厚的油彩,蜂子們蟄起人來也是毫不留情的。這些唱戲的本就是靠臉吃飯,自然愛美,那日事發(fā)之后,領(lǐng)班的便求皇帝將他們暫且留在南苑,等傷養(yǎng)好了再出宮。 李蜜輕咬著嘴唇,臉上飄出兩朵紅云來,“這琪官,果然生得天人之貌么?” 馮玉貞嬌滴滴地朝她飛了個媚眼,“meimei喜歡,何不親自去看看?那南苑的角門雖然上鎖,但年久失修,要撬開并非難事?!?/br> 李蜜朝地上啐了口,“誰要看?說得這般仔細,我看是你自己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罷!” 馮玉貞不說話了,臉色微微冷了些,或許竟叫李蜜猜中了。但據(jù)夏桐忖度,她未必是看上了那小旦——馮玉貞見過的男人猶如過江之鯽,自己又生得如姮娥一般,哪看得上區(qū)區(qū)戲子? 那琪官之前唱戲的間歇,對馮玉貞倒頗有挑逗之意,馮玉貞總不睬他,似乎兩人之間頗有些隔閡,但為何這次偏召他進宮呢? 馮玉貞沉默半晌,銜著牙冷笑道:“有些人看著好,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李meimei,等著瞧吧,你不找他,他說不定會來找你呢!” 李蜜:……還有這等好事? 罪過罪過,她怎能起這樣下流的念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