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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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談的到底是什么呢?或者說,吳氏是否也要跟赤旗幫聯(lián)手,圖謀更大的利益?如果成真,對他們而言可不是好事。唉,說到底還是他那個大嫂太過蠻橫,若不是為了跟陸儉較勁,何至于此? 想到這里,陸莘不由更感慨了,他也是親自打探過的,如今陸儉已經(jīng)執(zhí)掌了赤旗幫開設的銀行,手里權柄怕是不小。這才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啊,若是當年大哥稍稍看重一些這個嫡長子,事情何至于鬧到如此局面? 等等,像是想起了什么,陸莘突然坐直了身體。如此說來,赤旗幫也未必是他們陸氏的敵人啊,如果擠掉陸修,重新讓陸儉繼承家業(yè),那是不是也能順理成章跟赤旗幫搭上關系呢?這還真未必不可行,皇儲異位,兄長的仕途基本斷絕,如今保住陸氏才是關鍵所在。這時候南陽陳氏反倒沒那么重要了,那么壓制那位續(xù)室,重新結好陸儉應當也不難啊。他那好兄長可是相當?shù)摹澳芮苌臁?,多半也會答應下來的?/br>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被人搶去的遠洋船隊了,這一場簡直傷了筋骨,惹得不少族人對赤旗幫恨之入骨,想要彌補恐怕不太容易。但是話說回來,事在人為嘛,只要利益足夠,沒什么仇怨不能放下,可以從長計議。 想到這里,陸莘的臉色終于好了點,然而下一刻,他的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不對,這兩日他可是讓人看住陸修的,根本沒人在他面前提過番禺來客的事情,更別提怎么說這小子也是個在國子監(jiān)讀過書的,哪能如此輕易就被人激怒,直接堵上門打人?這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那會是誰呢?一個名字冒了出來,陸莘攥住了拳頭,從牙縫里擠出了三個字:“顧三郎!” 顧氏才是余杭最大的絲商,同樣也是最大的織造商,豈能坐視吳家在背后招攬生意?而把自家這個蠢貨架出去,不但能搞壞陸、吳兩家的交情,說不定還能直接讓這場買賣黃了,可不就一箭雙雕了?端端是好心思??! 可陸氏是好欺負的嗎?就算大哥沒了官職,陸氏也是江東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族,哪能任人擺布!冷笑一聲,陸莘對下人道:“去吳府遞個帖子,就說感謝吳子亮照顧家中晚輩,我想請他吃個酒?!?/br> 你顧三郎不是要攪局嗎?一個吳氏還不夠,再加一個陸氏,看你還能翻得出什么花來! 這邊暗潮涌動,身在局外,有些人卻已經(jīng)開始咋舌了。 “絲價還真漲了啊,怎么瞧著反倒是那幾個世家出力更多呢?”呂敬之是真對如今的局面驚嘆了。他原以為那姓江的小婦人只是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巴不得他跟陸氏正面干上。他呂家才有多少底子,敢跟陸氏來硬的? 因此應承也只是嘴上說說,呂敬之實際并不準備太過出力。誰料只是短短幾日的工夫,余杭的絲市就天翻地覆了起來,幾大世家都有意無意的提高絲價,這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也讓他的諸般準備落了個空。 正想著要怎么繼續(xù)行動,那位江夫人就派人送來了信,說是可以鼓動一些人,現(xiàn)在就下鄉(xiāng)收絲。春絲還沒上市,想要收絲只能提前下定,如此一來可要壓上不少現(xiàn)錢,那些蠶農(nóng)、絲社說不定也會趁勢漲價。但那些泥腿子不在余杭城,消息不會太靈光,漲的價錢哪里能比的絲商們哄抬的價碼。一旦下定,再漲多少就都是賺的了,之后哪怕不要生絲,轉賣那些契書恐怕都能賺一大筆。這樣的好事,他當然不會錯過。 至于江夫人是如何安排,其他世家又打算做什么,跟他呂家有甚關系?拿到手的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這買賣他是做定了! 而呂敬之一開始動手,消息也自然而然傳了出去,不知多少絲商聞風而動,急匆匆?guī)е锣l(xiāng)收絲,原本就高漲的絲價,頓時又拉升了一節(jié)。 這對于絲商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對于開織坊的就不一定了。顧氏可擁有余杭最大的織坊,織機也有幾百臺,現(xiàn)在絲價猛漲不說,有人都開始提前收絲了,這對于顧云開而言,絕對稱得上噩耗了。畢竟顧氏的桑田再多,也要靠在市面上低價收絲,才能讓紡出來的綢緞足夠的便宜。 現(xiàn)在絲都被散戶收了去,他將來要怎么處置?拉起來了絲價,紡織的成本卻也跟著增高,那才是得不償失。 明明只是想教訓一下姓方的小子,現(xiàn)在卻鬧成了這副模樣,顧三郎頭痛之余,也更加警惕起來。聽說陸氏商行的掌舵人陸莘約了吳長明,不知打算做些什么,難不成兩家已經(jīng)準備聯(lián)手,一起做大買賣了?他們可沒在織坊上投多少錢,如果真找到來了冤大頭,吃下暴漲的生絲,那真是能一本萬利的。 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想來這一筆買賣是不會小的,姓方的小子到底想買多少生絲,又給了吳長明怎樣的價碼呢? 越是細想,顧云開就越覺得此事有蹊蹺,之前那點“冒犯”,在白花花的銀兩面前又算得什么? 沒有猶豫,他讓人送去了拜帖,約那位方小公子。當然,他肯讓步,對方卻不知會不會領情,畢竟只是在周正綸的詩會上擠兌了一句,就讓他跑去了吳家,誰知道這是不是個愣頭青,只為了面子就不管生意上的進退呢? 好在,并沒有讓他等太久,那位方小公子欣然應諾。 聽到回話,顧三郎低低的笑了起來。還真是人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看來那小子根本就沒有跟自己翻臉的意思。那跟吳氏的接觸,恐怕也是激將法了。如今不想讓絲價漲得太過的,反倒成了他和方陵,那這場回面,可得重新計較一番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若說跟吳長明的回面只是私下密談,那跟顧云開的回面,就成了一場盛大的宴席。顧氏自家開的鶴鳴樓里,燈火通明,笙歌不休,鶯鶯燕燕如穿堂的熏風,引得人心旌搖曳,還有來往的座上賓,各個都身家顯赫,談吐不凡。如此陣仗,只為了一個人,想來就算是塊頑石,也要醺然若醉了。 主賓席上,就見那少年人兩眼發(fā)光,目不轉睛盯著場中翩然起舞的女子,手里折扇有一下沒一下跟著節(jié)拍敲打,顯是心情大好。顧云開見他看的高興,隨口道:“方賢弟可能不知,這鶴鳴樓的玉嬌娘可是去歲的花魁,百十位紅牌獻藝,她的霓裳舞獨占魁首,當日畫舫都被金花給鋪滿了,可是數(shù)年來最出挑的人物?!?/br> 這話果真引來了方小公子的注意,他轉頭饒有興趣道:“花魁原來也是選出來的?余杭年年都選嗎?” 顧云開大笑:“自然是年年都選,否則那些鴇兒偷懶,十年八年只捧一人,還有什么新鮮勁兒?再說了,一場花魁宴,只打造金花就得耗費數(shù)萬兩,別提其他花銷。這么大的買賣,難不成還能停了?” 余杭所有知名的秦樓楚館,背后都站著世家巨富,這些人養(yǎng)名妓可不是為了消遣,如何彰顯名望,掠取錢帛才是關鍵。當然,對于尋常紈绔來說,只要夠熱鬧就好,哪管那么多。 方陵顯然也不在乎這些,感嘆道:“只聽聞這邊有十里煙花,沒想到還有這么多熱鬧,番禺可就無趣多了。” 這話顧云開愛聽,番禺那種邊鄙之地,自然是不能跟江東比的,然而話道嘴邊,卻成了另一套說辭:“若是賢弟喜歡,就在余杭多待些日子,賞一賞四時美景,諸般絕色。” 方陵聞言立刻嘆了一聲,歪在軟墊上:“若只我一個,自然是愛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惜身不由己啊。” 他年紀尚輕,長得又俊俏,頗有幾分男生女相,懶洋洋的姿態(tài)并不惹人討厭。只不過在顧云開眼里,這模樣就跟那不愿遮掩的膚色一樣,多半是擺出來作態(tài)的,于是也靠在了憑幾上,若無其事的問道:“怎么,賢弟遇上麻煩了?” 方陵裝了個傻:“什么麻煩?” 顧云開見狀失笑:“你以為還能瞞住旁人嗎?來余杭收絲,絲價卻暴漲,還不是天大的麻煩?” 方陵呵呵一笑:“這事倒也稱不上麻煩……啊,不會是絲價漲了,讓顧公子煩心了?我聽說顧氏可有不少織機呢?!?/br> 這還真是有恃無恐,也一貫的牙尖嘴利,然而顧云開并未動怒,把玩手中的酒盞片刻后,他突然反問:“這么說來,你來余杭為的不是生絲?” 這話似乎有些出乎方陵的意料了,讓他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顧云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在乎絲價上漲,最大的可能是他跟吳氏談的生意不僅僅只有生絲,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吳氏不顧絲價波動,以相對便宜的價格完成交易。而一旦絲價上漲,所有織坊都要受到影響,同行是冤家,顧氏倒霉,這小子可不就要幸災樂禍了。 然而猜中了又如何?顧云開放下酒盞,正色道:“不論你們打算做什么買賣,都能跟顧氏談的。若是我沒記錯,番禺的織造場也是剛剛建成,恐怕很多種類的織物都做不出來,若是跟我們聯(lián)手,控制絲價,補充貨品,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建議頗有些誘惑,然而方小公子沉吟片刻,卻搖了搖頭:“這事我做不了主?!?/br> 能讓吳天明動心的,肯定是一筆大買賣,可不是個黃口小兒就能說了算的。他做不了主不奇怪,怪的是為何非要找吳氏聯(lián)手?難道對于赤旗幫而言,吳氏會是更好的合作伙伴嗎? 顧云開瞇起了眼睛:“難不成除了吳氏,你還就跟旁人有了密謀?” 現(xiàn)如今,顧云開是真有些懷疑上周正綸了,能成為這小子的引薦人,他這位好友是真一點也不知道內(nèi)情嗎? 方陵畢竟是年輕,抿了抿唇才笑道:“顧兄想多了?!?/br> 他怕是之前想少了,慢慢靠了回去,顧云開笑道:“生意場上,免不了爾虞我詐,但是余杭畢竟是世家的地盤,四姓同氣連枝,想要成事可能不容易,想要敗事卻只是舉手之勞?!?/br> 這已經(jīng)是明晃晃的威脅了,方陵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一聲:“若顧兄不是問我想做什么生意嗎?我只能說兩個字,銀行?!?/br> 話一出口,顧云開心頭就是一驚,瞬間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為何絲價上漲,他卻毫不在乎?因為有無數(shù)人跑去鄉(xiāng)下收絲了,空買空賣直接下定,這不就是番禺那個銀行交易場的手段嗎? 那跟吳氏談的買賣,也跟交易場有關了?若是讓余杭大小商戶都習慣了這套流程,把銀行開過來,豈不也順理成章?而越是有人哄抬絲價,他們的目的也就越容易實現(xiàn),難怪會處變不驚。 當把這一切串起來后,另一個念頭浮上了腦海,若是他沒記錯,掌管番禺銀行的,可是陸儉。陸儉跟周正綸有些交情的,陸氏也開始跟吳氏接觸了,會不會也是一枚暗子?若是四姓里有三家抱成一團,顧氏反對還有用處嗎?又或者,為何要反對銀行,畢竟只看絲價空買空賣的架勢,這里面就是有賺頭的。 顧云開的目光突然一凝,抬頭問道:“你就不怕我知道了此事,搶先動手嗎?” 銀行的根底,他可是仔細打探過的,想要照搬也不算難。而一個本地世家開出的銀行,不比外來者要得人心?若是他搶先動手,赤旗幫打算怎么辦? 誰料方陵聞言一攤手:“顧公子這就問道于盲了,我哪里懂這些彎彎繞繞。” 他是不懂,但是陸儉會不懂嗎?能放出口風,就說明對方并不在乎,也是,不過是錢莊的變體,赤旗幫能開,別人就不能嗎?這里可是余杭,世家林立,不可能讓赤旗幫壟斷行市的。如今透漏口風,是不是也打算讓他沖鋒在前呢? 緊鎖的眉頭慢慢松開了,顧云開笑嘆:“如此聽來,賢弟可真是cao勞,這么重的擔子都壓在一人身上,難怪沒時間出來消遣。若是不嫌棄,吳子亮那邊我也能說上兩句話的?!?/br> 這話可不能當真,顧云開也沒指望這小子會讓他摻和進來,不過是下個閑棋罷了。 誰料對方狡黠一笑:“有顧兄相邀,就幫了大忙,小子還要道聲謝才是?!?/br> 顧云開一怔,也哈哈大笑了起來。可不是嘛,他宴請方陵是擺足了排場的,轉眼就能傳到吳天明耳中。有了這刺激,對方的生意可不就更好做了。 還真是膽大心細,難得的人物啊。擺在明面上的棋子都如此了得,背后之人就更不能小覷了。不過這買賣跟他也沒甚關系了,還是靜觀其變?yōu)槊睢?/br> ※ 因為陸修的事情,陸莘和吳天明很快就見了一面,不痛不癢的道謝,不尷不尬的飲宴,再來點不陰不陽的閑談,沒問出任何關鍵,勉強只能算相互試探了一番。 這態(tài)度讓吳天明很是別扭,也有點猜不透陸莘的心思??此嘎┑目陲L,似乎并不是來問罪的,而是真打算跟自己聯(lián)手。難道陸氏都不在乎方陵背后的赤旗幫了嗎?還是說,他們打算借此機會,跟那個被趕出門墻的陸儉陸二郎重新搭上關系? 不過甭管陸莘是如何想的,這對于吳天明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陸家太強了,又是僅次于顧氏的絲商,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反客為主就不好了。 話是這么說,當顧云開宴請方陵的消息傳來時,這點小心思就變得無關緊要起來。顧云開不是跟那小子翻過臉嗎,如今擺出一副折節(jié)下士的姿態(tài),難不成有意插足他和方陵的交易?也是,如今絲價暴漲,顧云開肯定也是不愿的,如果真跟方陵聯(lián)手,說不定也是一條出路。 一想到這里,吳天明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他辛辛苦苦攏住方陵,可不是為人作嫁的。 也不顧保密了,他直接去了方陵下榻的酒樓,進門便道:“方賢弟應了顧三郎邀,可是想反悔了?” 聽到這話,方陵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吳兄這是哪里的話?咱們也沒定什么約啊。” 要不是脾氣好,吳天明都想翻臉了:“方公子可是在開玩笑?” 方陵卻正了正臉色,坦然道:“吳兄這是在難為我了,現(xiàn)在絲價一日高過一日,你還遲遲不簽約,這不是把小弟我架在火上烤嗎?反正天下大亂,糧食賣到哪里都是能賺錢的,于其干等著,我也得想點后路不是?” 于情于理,這話都不算錯,然而吳天明卻覺得刺耳極了,要是讓這一單跑了,他可就親手關上了一條穩(wěn)定的糧道啊,這得是多大的損失? 于是吳天明也擺出了誠懇姿態(tài):“倒不是愚兄拿這單買賣當兒戲,實在是余杭絲價驟變,八錢的價格,連我都搞不定。若是你肯再升一二,這事才好繼續(xù)談下去。” 方陵頓時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這我可做不了主,哪怕白跑一趟,也不能隨便改了合約?!?/br> 這還真是油鹽不進?。翘烀飨肓讼胗值溃骸澳沁@季春絲少訂點如何?等到夏季,絲價應當就會降下來了?!?/br> 方陵笑了:“這話說的,剩下的絲我要從哪兒補齊?再說了,夏糧的價格要漲,才是板上釘釘?shù)?,我這邊糧價漲了,你那邊絲價卻跌了,豈不是做了虧本的買賣?” 這當然說不過去,吳天明長嘆一聲:“方賢弟啊,你也知道今春絲價飛漲,看情形漲過一兩四錢也有可能,這要是八錢給買了,別說旁人,就是吳氏本家的族老都要把我生吃了。叫價這事,也總得你來我往才是吧,沒有光我讓步的道理啊?!?/br> 方陵沉默了片刻,也嘆了一聲:“三千石這數(shù)不能變,而且要春絲一上市,就讓我先拉走。我也可以支付一半的錢當定金,剩下的等到糧食運到了再結。不過如此一來,糧價就不能低于一兩二錢了?!?/br> 吳天明立刻道:“那絲價呢,也是一兩二錢嗎?” 方陵輕哼一聲:“最高一兩,再高就不能談了?!?/br> 雙方都漲了二錢銀子,看起來是對等,實則吳氏還是占了大便宜的,畢竟絲是按斤算,糧卻是按石算,只是長這么二錢,就能多賺六萬兩了!如此一來,雖說還趕不上飆漲的絲價,但是夏糧漲價也是可以預見的,這樁買賣還是有利可圖。 而唯一的問題,就是三千石絲要從哪兒弄了。吳氏手頭可沒這么多生絲,其他絲商也不可能在春絲上市時就出手,只要在手里屯上十天半個月,就會再漲一波,誰也不會犯蠢啊。那想要談成這筆買賣,就得先保證貨源才行。 誰家有大筆的生絲,又肯賣給他呢?只是須臾,吳天明心中就有了個名字,陸莘那小子不是也想入局嗎? 一想到這兒,吳天明就擺出了笑臉:“賢弟既然有此誠意,再推脫就沒道理了。等我回去跟族中諸位商量一番,定然早早給你答復?!?/br> 就見那位方小公子不堪其擾的嘆了口氣:“還請吳兄今早決斷吧,這春絲上市可沒幾天了?!?/br> 是啊,離春絲上市真沒幾天工夫了,他得盡快才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原本以為在吳天明那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了,陸莘都打算另找門路,誰料這人又找上門來。 “要買二千石生絲?”話出了口,陸莘就是一凜,立刻追問道,“可是跟那位方公子的買賣?” 余杭市面上,做生絲買賣的能有多少?一下冒出這么大的單子,還是吳天明這個吳氏主管開口,為的是什么還用多說嗎?唯一的問題,不過是這單子實在太驚人了,吳氏自家的絲都不夠了,才要向外采買,這話傳出去,一般人都是不敢信的。 吳天明也不再隱瞞了,誠懇道:“的確是番禺那邊的生意,還必須春絲上市就交貨,實在沒法,我這才求上門來?!?/br> “那方小公子到底要多少絲?”陸莘可不聽這些場面話,直問重點。 吳天明當然不會說吳氏只準備出一千石,干咳一聲道:“這個不便明說,總之是大買賣?!?/br> 陸莘盯著吳天明,冷笑了一聲:“吳兄這就不對了,若真是大買賣,恐怕不只是生絲吧,怎么就你們吃rou,讓我喝湯呢?” 這是想反客為主了,吳天明哪肯讓步,立刻道:“那可是番禺來的人,陸兄就算想做買賣,也未必能成吧?” 陸莘的臉不由一黑,光是聽說了番禺的名頭,就能讓陸修打上門去,更別說家里那些族老了。反過來,那位方小公子背后若真站著赤旗幫,恐怕也不會輕易跟自己合作。難怪吳天明敢直接找上自己,若是找旁人,那才是真是要被吞了生意。 既然此路不通,陸莘也不啰嗦了:“那些絲,吳兄準備給什么價碼呢?” 二千石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整個陸氏的春絲也就是這數(shù)上下了,如果能一起出貨,肯定要比在市場上盤亙要劃算。況且他那兄長罷官,之后還不知會有什么麻煩,若是能早早得了銀錢,也能拿去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