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聞盯著那剩下的六顆記憶水晶，右眼的黑芒愈發(fā)明顯，“這些記憶水晶上面……都是沈摯的魔氣。”

    雪綸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尊上您又想詐我，但這些記憶水晶的的確確是您讓我保管的。”

    葉聞挑眉，“本尊有說什么嗎？你急著辯駁作甚？”

    雪綸一臉便秘的用手擋住眼睛，少頃放下手，打了個(gè)哈欠道：“尊上，都這么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們回吧。”

    “不著急，你可知沈摯住哪？”

    “他啊，他的住所就在您的宮殿旁邊，那里他基本沒有去住過，因?yàn)樗矚g住在您的屋頂、窗下和門口?！?/br>
    葉聞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挺多啊，觀察過？”

    “沒有的事！”雪綸瞥見葉聞似笑非笑的雙眼，頭疼道：“您別多想，這是全魔宮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觀察過沈摯?！?/br>
    葉聞?chuàng)]了揮手，走了。雪綸看著葉聞的背影，眼底透著凝重，大聲喊道：“尊上——我從未想過背叛您——”

    葉聞的身影卻已經(jīng)消失了。

    ……

    黑壓壓一片的簾幔被挑開，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死寂沉沉的屋子里。

    葉聞一進(jìn)沈摯的房間，就看到了幾團(tuán)帶著兇煞的魔氣，那些魔氣雖然很淡了，卻也能顯示出沈摯經(jīng)常杵在那幾個(gè)地方。

    整個(gè)房間簡潔又低調(diào)，空蕩蕩的屋子只有幾件特別寒磣的擺件，葉聞掃視了一圈，站在沈摯站過的地方。一副不怎么顯眼的畫映入眼簾，那幅畫上沒有人，一把劍懸空，幾滴血沿著劍身往下流淌，與沈摯一般，煞氣十足。

    葉聞剛要離開這個(gè)位置，視線突然定在了身旁的燭臺上，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電視里密室的劇情。

    燭臺拿不起來，卻可以轉(zhuǎn)，葉聞轉(zhuǎn)了一圈，之前看的那幅畫動了，畫后面的墻壁翻轉(zhuǎn)過來，露出一個(gè)盒子。

    “沈摯藏的東西嗎？”葉聞眉腳輕輕一揚(yáng)，笑了，還真看不出那樣一個(gè)沒有七情六欲，只懂殺人和服從命令的人，居然還有自己的秘密。

    走過去，抹掉盒子上的封印，打開盒子，葉聞看見了一顆紙折疊的很丑的小星星。

    “原來如此嗎？”

    把盒子合上，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雪綸手中的那顆星星疊得太精致了，完全不是她這個(gè)手殘的手筆，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葉聞的手在半空一揮，六顆記憶水晶整齊一致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

    ……

    ?╮（￣c.x.獨(dú).家﹏￣）╭?

    晝夜輪回替換，天空再次被濃烈的黑色掩蓋。

    釋言站在窗邊，這里是魔宮最高的地方，能將魔宮的景色盡收眼底。魔宮底下是一整座火巖山，因此這里的空氣悶熱無比，非常人所能忍受。

    殿內(nèi)閃過一道黑影，釋言剛轉(zhuǎn)身，便被來人從身后抱住了腰，冰冷的手臂收緊，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還有兩日，突然有些不舍了?！?/br>
    “舍不得雪綸，還是舍不得沈摯？”釋言并沒有在爭風(fēng)吃醋，他不過是在稱述事實(shí)。葉聞從昨夜出去，一直到今日天黑才回來，她是從雪綸那里回來的，身上卻攜帶著一絲沈摯身上才有的煞氣。

    葉聞深深的吸了一口釋言身上的檀香味。

    昨日，她吸收了那些記憶水晶里的記憶，里面的記憶只有沈摯那部分被雪綸篡改了，替換成了他，其他的部分沒被改動過。

    她從記憶水晶中得知，面具里的復(fù)活咒術(shù)只能幫她聚魂，不能幫她重塑rou身。之前那幾次死亡不是他殺，是自然死亡。這副戾氣組成的身體，因?yàn)槟芰坎蛔?，每隔六年都需要重組一次。而那次被十幾個(gè)門派圍剿之前，她體內(nèi)的能量便嚴(yán)重不足，被重創(chuàng)后，時(shí)間沒到就被強(qiáng)制重組。

    她每次出現(xiàn)重組身體的情況，都是沈摯忙前忙后，既要保存她的記憶，又要保護(hù)她的安全，所以在上上次身體重組之前，接收到那些記憶后，她手賤的撩了沈摯。雖然最后沒成功，但沈摯肯定有了心理陰影，不然也不會把她的那些記憶放在無人問津的廢棄宮殿里。

    手賤一時(shí)爽，事后火葬場。

    “……我若說舍不得沈摯，你會生氣嗎？”

    釋言回道：“不會?！?/br>
    葉聞恨恨的咬了咬他的耳朵，“真的不會？”

    “嗯?！贬屟远懔硕悖瑓s被葉聞抱得更緊了，耳朵被咬得發(fā)燙，“別玩了?！?/br>
    葉聞放開了他的腰，將人轉(zhuǎn)了過來，“釋言，你不是喜歡我嗎？我要離開了，你為何還能如此無動于衷？我有時(shí)候根本感覺不到你的喜歡，你也從未問過我是否喜歡你?！?/br>
    釋言不是很理解這種感情，遲疑的問道：“這些……重要嗎？”

    葉聞盯著釋言的眼睛看了半天，他的眼睛里除了疑惑不解，再沒有其他。她按了下太陽xue，走到床邊坐下，后背靠在床柱上，閉上眼道：“算了，當(dāng)我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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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葉聞以前看小說的時(shí)候時(shí)常會想, 如果有一天她喜歡上了一個(gè)人，會像書中說的那樣, 要么柔情蜜意, 要么刻骨銘心嗎？

    和釋言相處的這幾天，她感覺不到有多快樂，只覺得她是把一塊木頭拴在了自己身邊，這讓她無比的郁悶。她能從釋言身上感受到很多沉重的東西, 他身上背負(fù)的，是一生都不可能放下的使命。

    猜不透，看不破, 又不肯說出來, 這就是她給釋言的人設(shè)。她一度愛死了釋言對石欣那種朦朦朧朧的感情、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釋言對石欣談不上愛，所以他從未對石欣說愛。在石欣窮追不舍下, 釋言曾給出了明確的答案“無男女之情”。

    她的讀者認(rèn)為釋言在說違心話，卻忘了釋言從不撒謊。要是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事，他只會選擇閉口不談，不會給出任何答案。

    而這里, 也是她這個(gè)作者最失敗的地方, 整本書她幾乎都被釋言的人設(shè)牽著走，也就造成了越來越虐的后續(xù)。如若沒有她穿越這一出，這本書真的會be結(jié)尾。

    諷刺的是, 她與當(dāng)初的石欣一樣，問出了同樣愚蠢的問題。她沒有穿成石欣，而是穿成了魔尊夜聞, 這也許就是讀者給她最狠的詛咒。釋言是她根據(jù)自己喜好編纂出來的人物，他身上有她喜歡的特性，也有令她焦躁的性格。

    只要她穿進(jìn)這本書中，便會對釋言產(chǎn)生好奇，忍不住的接近，最后被吸引。釋言是佛宗的佛子，她是魔界的魔頭，他們中間的隔閡，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的。

    想得越多，她越覺得煩躁，為什么她要一直想釋言的事情？九星連珠就在后天，她不應(yīng)該再在釋言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了，她該思考如何在九星連珠那天萬無一失的回去。而且，她在這個(gè)世界待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那邊的身體怎么樣了。

    一道黑影擋住了頭頂?shù)墓?，打斷了她的思緒，葉聞皺眉睜開眼，只見釋言一臉?biāo)妓鞯恼驹谒磉?，眼神?fù)雜。

    “佛宗弟子入門聽學(xué)，第一課便是皈依三寶，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指應(yīng)本著無盡的慈悲心，用真理教化眾生，依法修行，證真理，得解脫，同時(shí)要講究理合事和。皈依佛法，要舍掉我，舍掉私，若是佛法中夾雜了一念私情，便會顛倒夢想，不得真正的皈依?！?/br>
    釋言半垂著眼睛，輕捻了一下佛珠，繼續(xù)說道：“身為佛家弟子，應(yīng)五根清靜，四大皆空。對于情愛之事，我以前雖有耳聞，卻從來都不懂，心里也沒有舍得舍不得之說。攀情扯愛是大戒，乃我佛宗不能縱容之事，我自不能明知故犯?！?/br>
    葉聞的手指在腿上輕輕敲擊著，隨著釋言的話音停下，眼睛在釋言臉上逡巡了一圈。正因?yàn)榱私忉屟阅承└畹俟痰南敕?，她才沒有生氣，心里只有沉悶和無奈。

    上次她問釋言喜歡她嗎，釋言在不清醒狀態(tài)下給的回答是喜歡。剛剛她想了很多，突然有些好奇，當(dāng)她問出當(dāng)年石欣的那個(gè)問題，釋言會給她一個(gè)怎樣的答案。

    “你愛我嗎？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br>
    釋言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葉聞瞥了眼他蜷進(jìn)袖子里的手，“你的小動作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呢?！?/br>
    釋言順著葉聞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衣袖，警覺的將手背在身后，“你不日便會離開，這種問題，又何必再問？”

    葉聞輕笑了一聲，“正是因?yàn)闆]時(shí)間了，我才想現(xiàn)在問?！?/br>
    她搭在床邊的腿放下，站起身，手指在釋言的臉上輕撫而過，落在他的臉側(cè)，“釋言，我并不是要你給我一個(gè)答案，只是我有時(shí)候會想，你的心里放了一尊佛，放了眾生，還有我的容身之地嗎？或許在你的心底，我是罪惡的化身，你想盡辦法要將我鏟去，我的離開是稱了你的心意?！?/br>
    “可是，我偏不想如你的意。有些話現(xiàn)在不說，以后都沒有機(jī)會說了。我沒有面上的那般豁達(dá)，那般拿得起放得下。我很自私，我不希望你修煉成佛，我甚至想過將你一起帶回去。”

    釋言嘴唇動了一下，葉聞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將他的話都堵了回去，目光深沉得有些炙熱，“我不想聽什么大道理，也不管我們在一起的時(shí)間還有多久，我今夜就想知道，你，愛不愛我？”

    釋言的眼睛躲開了葉聞的視線，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我……”

    葉聞一直盯著釋言的臉，發(fā)現(xiàn)他緊張得都冒汗了，“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手指從他的額頭上劃過，手上都是冰涼的液體。

    “你不必如此緊張，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一時(shí)心血來潮而已，你不答也無所謂，我又不是那種愛斤斤計(jì)較的人?！?/br>
    見釋言闔上眼簾，好似松了口氣，葉聞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重，“你若是不愛我，便說不愛；你若是愛我，便繼續(xù)保持沉默?！?/br>
    釋言黑了臉，聲音低沉的道：“你說不答也無所謂?！?/br>
    葉聞擺了擺手，“是不答也無所謂啊，不是給了你一個(gè)不用回答的選項(xiàng)嘛。我數(shù)三個(gè)數(shù)，不回答就是默認(rèn)。”

    “一……”

    “二……”

    “……三？”葉聞豎起了第三根手指，看著釋言的眼神帶著詢問。

    釋言皺了皺眉，“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br>
    “這是默認(rèn)的意思吧？”葉聞笑瞇瞇的問道，見他臉色不好，便不再追問，調(diào)笑道：“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嗎？”

    釋言眼皮跳了一下，“我去外面打坐即可?！?/br>
    葉聞抓住他的衣服，將人拉了回來，伸出手環(huán)住他的腰，一步退到身后的床上，翻身將釋言壓在下面。

    “去外面作甚？我這么大的寢殿，都裝不下你這尊大佛嗎？”葉聞一邊說著，一邊不安分的將手伸進(jìn)了釋言的衣襟里，穿過里衣，摸到光滑了肌膚，壞心思的在比較敏感的地方捏了下。

    釋言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慌亂，耳垂紅成一片，迅速扣住葉聞的手腕，嗓音低啞的呵斥道：“休要胡鬧?！?/br>
    葉聞將自己的腦門抵在釋言的額頭上，“那我不胡鬧，你讓我親一下。”

    一說完，葉聞就發(fā)覺自己的語氣太強(qiáng)勢了，按釋言的性子勢必會引起反彈，便宜討不到，說不定還會被捅腎，腦子飛快的運(yùn)轉(zhuǎn)起來。

    她抿起了唇，裝作失落的樣子，壓住嗓子干澀的道：“已過子時(shí)，明日之后，我便再也見不到你了。釋言，我好舍不得你啊，倘若你是我們那個(gè)世界的人該有多好。一想到明日之后便是永別，我就好難受。我想吻吻你，可以嗎？”

    釋言看著葉聞的眼睛，因?yàn)榫嚯x太近，他無法看清那雙異瞳里面的東西，但那雙古怪的眸子里光芒暗淡，低落得讓人心疼。他很少見葉聞露出脆弱的一面，即便是在蝴蝶谷法力全失，被折磨鞭打，她也依舊挺著背，眼里不曾有過屈服。

    他做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舉動，抬起頭，碰上了葉聞的唇。

    葉聞的唇很涼，像她本人一樣冰冷，五百多年，依然能冷漠的站在這個(gè)世界之外，與這里的人雖有糾葛，但都是點(diǎn)到即止。她能做到在任何時(shí)候保持清醒，隨時(shí)準(zhǔn)備抽身離開。

    釋言不清楚這是什么感覺，他可能被這份冷漠外獨(dú)有的在意給吸引了，因?yàn)槟芨杏X到葉聞對他的特別，所以他明知道前方是懸崖，是陷阱，是一場虛妄，還是陷了進(jìn)去，心甘情愿的一錯(cuò)再錯(cuò)。

    葉聞驚訝的撩起眼簾，與釋言的眸子對上，心臟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動起來，就這樣唇貼著唇看了許久，沒有做任何其他的動作。

    她震驚了，這是釋言在清醒狀態(tài)下第二次主動吻她，他的眼睛沒有逃離，也沒有畏縮，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苦中帶甘，仿佛藏著很多難以啟齒的話。

    葉聞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要瘋了，此刻的釋言就好像從高高的佛壇掉落了下來，仿佛她一伸手，便得到這個(gè)人。她的腦海里更是得寸進(jìn)尺的把釋言按在了床上，扒光了他的衣服，讓他墮落，讓他從此再也回不去，徹底成為自己一個(gè)人的。

    “該死?！辈灰@樣看著我。

    為防止自己經(jīng)不住誘惑，真把人辦了，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喘了口氣，道：“你閉上眼?！?/br>
    釋言的睫毛劃過手心，癢癢的，葉聞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拿開。

    釋言的臉五官分明，如精工雕琢的一般，睫毛又長又密，一根一根的宛如墨染，鼻梁高挺筆直，線條干凈好看，他的唇柔軟而優(yōu)美，紅潤中透著些白，若不是近看，根本看不出來。

    葉聞的手指在釋言的臉上細(xì)細(xì)的描摹著，她可以毫不違心的說，釋言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讓她那么心動。這個(gè)曾經(jīng)存在于她幻想中的人，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心甘情愿的被她壓在身下，光是想一想，都會心潮澎湃。

    葉聞咽了口口水，問道：“你想跟我走嗎？只要你愿意放下這里的一切，我們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

    葉聞的手被輕輕抓住，溫?zé)岬氖种冈谒鶝龅氖稚献茻岬挠行C。釋言睜開眼，一雙墨澈的眸子含著淡淡的無奈，“你愿意放棄回去，和我在一起嗎？你只需回答我，愿意？還是不愿意？”

    葉聞?wù)目粗?，苦笑了一聲：“你還真是……”居然還會用她剛剛的話來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