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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誓不再做金絲雀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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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jié)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師母,眼見女兒這副情態(tài),一口氣差點(diǎn)上不來。她身子晃了晃,倚著秦嬤嬤臉色震驚而張惶。

    女兒怕是真的不太對勁了!

    自這天過后,癡怔的二爺不再安靜。他成天叫嚷著卿夫人的小名,翻來覆去從早到晚。而西院里亦然終日飄著藥香,從早到晚。

    只是遠(yuǎn)近聞名的郎中請了一個又一個,開的方子,抓的藥不知有多少。韓家二爺?shù)牟“Y卻依舊如昨,毫無起色。韓母終日抹淚,長吁短嘆。整個人一下子仿似蒼老了十多歲。不多久,終是禁不住,韓母病倒在床。

    而師母則早就急急忙忙趕了回去。女兒不聽她的!且其狀況反常令她心中極是不安。她需要趕緊回府告知老爺,讓老爺快點(diǎn)拿個主意。

    雖然她師家體面,女兒也容顏嬌美。可若女兒心智出現(xiàn)了問題……

    哪家的公子會娶一個罹患心疾的女子為妻呢!

    漸漸的,亦不知從哪一天開始,西院靜了下來。再聽不見二爺叫喚卿兒的聲音。

    ※

    一個多月后,寧王別院。

    庭毅叩謝寧王,恭敬跪拜:“王爺大恩,庭毅銘記在心,沒齒難忘!日后若有差遣,庭毅愿為王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庭護(hù)衛(wèi)毋需多禮,起來吧?!睂幵醋∷?,淡聲道。

    倘要追根究底起來,恐怕他不但不是他的恩人,反是他最大的仇人。有話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主子韓二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與自己亦然脫不了干系。

    何況,便是沒有清言這回事,他與韓府亦總有結(jié)仇的一天。

    “身體恢復(fù)得怎么樣?”

    “承蒙王爺相助,庭毅已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手還好嗎?”

    “回王爺,基本好了五六成。尹太醫(yī)說只要堅(jiān)持鍛煉,假以時日便是不能痊愈,也能恢復(fù)個七八成。”

    “嗯!”寧原頷首。

    “要回韓府嗎?”

    “回王爺,是!庭毅必須回去!”

    他要去救他的爺。寧王的探子傳來的消息,令他再也無心調(diào)養(yǎng)身子。

    寧王看一看他,卻是說道:“師錦鳳,你得給本王留著!”

    庭毅微怔,末了點(diǎn)頭:“庭毅謹(jǐn)遵王爺之令!”

    第42章

    是夜,一個矯健的身影利落的躍過韓府外院的后墻。夜色寂寂中身著夜行衣的庭毅,熟稔而輕悄的在府內(nèi)穿行。深秋的夜里戌時已過,此刻的韓府燈影渺渺,幾無人聲。顯得十分靜謐。

    身為二爺?shù)馁N身護(hù)衛(wèi),庭毅自然非常了解韓府夜間值夜的安排。是以,他很輕松便能避過晚間巡邏的家丁。此時他面目端凝,神情堅(jiān)毅而沉靜,目的明確的向著西院疾行而去。

    西院主屋里,依舊亮著燈。

    錦鳳瞪著縮在角落里的韓奕羨面色難看。而被捆住手腳,嘴里塞著布巾的韓奕羨,則一臉神經(jīng)質(zhì)的不住的擺頭。

    錦鳳恨得不行。

    她知道他嘴里沒能喊出來的是什么!

    虞念卿活著的時候壓她一頭,死了依然陰魂不散,一若這般時時處處,刻刻不停的羞辱她,膈應(yīng)她!她將他弄致瘋傻,他神魂不清,卻還記得虞念卿。

    他瘋了,傻了,她也得不到他!

    他心里唯一不曾忘懷的獨(dú)獨(dú)只有那個賤人!

    這個事實(shí)象一記重重的耳光,直直掌摑在她臉上。她只恨不能把那賤人從地府里拖出來,生撕活剝了去!

    秦嬤嬤端著藥碗走了進(jìn)來。

    “夫人,藥好了。”她輕喚錦鳳。隨即瞥一眼韓奕羨,目光陰冷隱隱透著不喜。

    如今她同師母是一個心情,皆嫌惡韓奕羨是個廢人,白白誤了她的夫人!

    “給他灌!”錦鳳冷道。

    秦嬤嬤當(dāng)即端著剛自爐火上取下來,還冒著滾滾熱氣的湯藥走去韓奕羨身前。這是能使人安眠的藥劑。自丟了他的印章,韓奕羨便再不能安靜下來。完全魔怔得不分白天黑夜。他可以不眠不休,一直叫喚念卿的小名。

    錦鳳無法忍受!

    她聽見他叫喚那賤人的名字,心中便滿漲著怒火,氣血翻涌!整顆腦子都似要爆裂開來!

    她塞住他的嘴,他會自己取下布巾。于是她便捆住他的手。被塞住了嘴巴,又被捆住了手。這瘋子便要狂躁的胡亂的跑,于是她干脆也捆了他的腿。

    每日強(qiáng)喂他吃兩頓膳食,喝幾次水。恨起來,實(shí)在惱得很了,便索性餓著他,渴著他。拉屎拉尿的也由著他,拉完了便喚小廝給他清洗更衣。

    如今東屋的老太太病臥在床,她便是這府里的話事人,整個韓府都由她說了算。她說二爺越來越瘋,瘋病犯了便要傷人,只能捆著。府里的下人有誰膽敢有半句異議。

    事實(shí)上,她說的亦并非全是虛言。韓家二爺?shù)拇_是越來越瘋了!只是他不會傷人,他只會一天到晚神神叨叨,毫無意義的叨念著那賤人的名字!

    秦嬤嬤撕下韓奕羨嘴里的布巾,眼里閃過一抹陰狠。現(xiàn)下韓奕羨手腳被縛,動彈不得。根本逃不開。故而她一只手也能給他灌藥。頂多他擺頭時會灌灑一些。

    無妨!她熬的藥多著呢!管飽給他燙個夠!

    秦嬤嬤正待灌藥,門突然開了。

    她與錦鳳驚怔的看住似從天而降一般,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的蒙面人,一時呆愣。

    庭毅利眸一掃看向秦嬤嬤手里端著的藥碗,那藥正騰騰冒著熱氣,想見得必然十分的guntang!他頓時目眥欲裂,怒火填胸。這老刁奴恁地陰毒!竟敢這樣的殘害他的爺!

    再看看他的爺鬢發(fā)散亂,整個人都瘦脫了形,瞅著憔悴不堪。這會還被強(qiáng)行捆縛著,以一種看著便知定然極其不舒適的姿態(tài),困獸一般蜷縮在角落中。直有若粘板上的rou,任著人欺辱任人宰割。

    這哪里還是昔日的韓二爺!

    眼前這人,分明飽受磨折,不知吃了多少的苦頭,遭了多少的罪!原本冠玉般清俊的臉孔,已不見半分清雋俊逸的神氣。

    庭毅眼眶一熱,幾欲落下淚來。

    他沖過去一腳將那藥碗對著秦嬤嬤的手踹過去。guntang的藥汁盡數(shù)潑灑在秦嬤嬤的手上,身上。

    老婆子當(dāng)即“啊”的一下痛叫出聲。

    錦鳳聞聲,回過神來。便要張口呼叫。

    庭毅身形迅速,出手如電,一個手刀將她擊昏。

    秦嬤嬤見勢不妙,再顧不得疼,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一面跑,一面開口大叫:“來人啦”

    她的聲音卡住。庭毅掐住了她的脖子。

    近距離之下,秦嬤嬤看住庭毅的眼睛,面色劇變。

    “是”她那個“你”沒能說出聲,庭毅咔嚓一記直接掐斷了她的頸骨。秦嬤嬤大睜著眼睛,萎頓在地。她瞪著庭毅,眼里已無生氣。

    直至臨死前的最后一瞬,秦嬤嬤也沒能弄明白。。

    明明死去的人,怎么又會活著出現(xiàn)?

    她與錦鳳對庭毅最終的記憶,是被告知庭毅在被關(guān)進(jìn)衙門受刑的當(dāng)天,便因刑罰過重沒能熬過去,死在了牢里。至當(dāng)日夜間就被拉去了亂葬崗。

    她們得知這個消息,已是隔天下午。為此,錦鳳很是不滿,當(dāng)場沖著衙門那被她們買通的差役大發(fā)了一頓脾氣。她要的是折磨庭毅,在行刑前都要叫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曾想第一天,他們就把人給整沒了!

    因此事不宜聲張,而那亂葬崗又太過煞氣和晦氣,她們由此并沒有去探查究竟。關(guān)鍵是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暗中相救庭毅。

    秦嬤嬤死不瞑目。

    庭毅扯掉面巾,蹲身給他的爺松綁。若非寧王爺有交代,要他留下師錦鳳。他壓根不會蒙面而來。

    被取出布巾的韓奕羨,停止了擺頭。他嘴里含糊嚷嚷著,聲若嗚咽。他并沒有看庭毅,他望著虛空,眼中毫無焦距,墨黑的眼瞳一片黯沉。對面前的庭毅恍若未見。

    庭毅看著他起泡的嘴唇,心如刀割。想來那對該死的惡毒主仆,并不是第一回 給他的爺喂guntang的藥汁了!也不知把爺?shù)哪c胃傷得怎么樣了?!

    她們將他的爺綁縛得很緊,繩子幾乎都要勒進(jìn)rou里。庭毅怕弄疼了他,替他解繩的動作無比的輕緩。而待庭毅終于聽清他的爺嘴里叫喚的聲音時,他再是忍不住,眼淚掉落下來。

    他心中傷痛。一邊抹著眼睛,一邊哽咽道:“爺,庭毅這就帶您去找卿夫人!就是翻遍這天下,庭毅也定當(dāng)替您找到卿夫人!”

    在寧王府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這段時間,庭毅想了很多。他愈想愈覺得卿夫人他們墜崖這事不太對頭。說不上來,但他感覺很不對。尤其是寧王突然出手救他,這令他感激之余亦生疑竇。

    他只是韓府的護(hù)衛(wèi)。若要說寧王是看在爺?shù)姆萆蠈λ┡c援手。那為何寧王明知爺身處險境,卻置若罔聞聽之任之。寧王這個人他看不透,但覺事有蹊蹺。

    沒來由的,他突然想,若是有寧王從中插手,那卿夫人他們想要假死離府,制造墜崖假象便能說得通了。以寧王的能耐,足以以假亂真。

    另外令他產(chǎn)生懷疑的是碧枝一家的死。這同樣只是他一番思慮后的感覺,并沒有說得上來的明證。只卿夫人離府前便因小小姐的死,而與爺失和。她想要離開,他不覺驚訝。

    然偏偏就在卿夫人離開前幾日,她勸著爺放了碧枝。這未免太巧了些。他知卿夫人心善,那么有沒有可能正是因?yàn)榍浞蛉艘吡?,在離開之前,她想著給碧枝留一條生路?

    庭毅翻來覆去,晝夜思量。想得越多,莫名的他越是篤定。總覺得卿夫人他們并沒有死!他不直接開口詢問寧王,是因?yàn)槿粽媸菍幫跛鶠椋溆衷蹩蠈⒄嫦喔嬷谒?/br>
    且若真是寧王幫著卿夫人假死離開,那其對爺……

    對于這一點(diǎn),庭毅心下已做了打算。無論怎樣,他這條命是寧王救回來的。

    他欠寧王一條命!

    但假使有朝一日,寧王要對他的爺不利。他卻是不能坐視不理。誠然,寧王是他的恩人。可爺是他的爺!他和他的爺自小一齊長大,幾乎形影不離。名為主仆,實(shí)則親如兄弟!

    如此,若真有那一日,屆時大不了他一條命不要,賠給寧王就好!

    ※

    京城,福如軒。

    侯昱倚著柜臺托腮看住清言,神情幽怨。

    清言只作不見,忙著招呼店內(nèi)的客人。

    “清言”待幾位客人走后,侯昱喚住她:“你可真夠壞的!”

    他說著,語聲幽幽:“蔫壞蔫壞,說的就是你這一種!”

    清言對他的指控不明所以。這人有好些天沒來了。自那日買了玉牌,他后頭又連著來過好幾日。再然后沒有任何征兆,他突的消失了。直到今日他忽然又出現(xiàn),也不說話,只一個勁的對著她瞅。

    他消失,她不以為意,心頭頗是松了口氣。只當(dāng)他若云陌所言,新鮮勁頭過了。而這會他驀然出現(xiàn),神色古怪,說的話更是奇怪。她不禁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只道他公子哥脾氣,心情不好無理取鬧罷了。

    見她不搭腔,侯昱更是郁悶。

    “你既是寧王的人,你怎不早些告訴我呢!要早知道你是他的人,本公子我便是再喜歡你,也自識趣不會來糾纏于你!”

    話雖如此,他望著清言的目光卻滿滿寫著仨字:“意難平”!

    清言聽得一愣,旋即意會過來。怕不是寧王爺同他說了什么。估摸著是要替她解圍吧。如是一想,她有些感動,亦很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