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就在這時，一隊士兵沖了進來跟周澶帶來的士兵對峙，一時小院內(nèi)外劍拔弩張。

    睿王看到身穿藏藍(lán)色五品武官服的劉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攔在周澶前面時，睿王只覺得絕處逢生。

    與劉湛一同前來的還有身穿大紅色郡守服的顏啟修，這些士兵正是顏啟修麾下的顏氏軍。

    劉湛朝周澶拱手請示?！案覇柎髮④姡@是為何？”

    周澶眼里具是殺意?！皠④?，這是老夫和睿王的家事，還請劉將軍不要多管閑事?！?/br>
    劉湛還聽出了周澶的潛臺詞，你這是鐵了心要跟老夫作對？

    劉湛沒有正面回復(fù)，他轉(zhuǎn)身朝睿王請示。“睿王，是否需要末將退下？”

    “不……不……”睿王緊緊的揪住劉湛的袖子?！安荒?、不能讓大將軍帶走本王的兒子，還有、還有曹美人無罪，不能殺！”

    劉湛抱拳?！澳㈩I(lǐng)命。”

    顏啟修是個人精，立即高聲道：“聽到?jīng)]有，睿王說不能殺，立即放人！”

    顏啟修麾下的士兵立即擁上去搶奪曹美人，大將軍麾下士兵進退不得，但周澶不松口他們不能放人，一時兩派士兵在院子里打了起來。

    卻見曹壯和郭東虎這兩個人體絞rou機以一敵十，一拳過去撂下一人，一手提起一個士兵就丟出去，兩人帶著顏氏兵竟然很快就把周澶麾下的士兵打得不敢上前。

    曹美人倒在地上嚇得花容失色泣不成聲，她看向劉湛想要說話，被劉湛以眼神警告不可暴露。

    曹美人正是劉湛送給睿王的兩名美人之一。

    屋里，周澶的臉色黑如鍋底。

    劉湛上前一步朝周澶拱手?！按髮④姡鷳牙锏膵牒⒛祟Ｍ蹰L子天家血脈，您再不喜歡這孩子的出身也斷然沒有奪走處置的道理，末將相信您身為孩子舅爺不會傷孩子性命，但是，此舉未免太傷睿王的心了?！?/br>
    襁褓里的嬰孩哭得臉色漲紅，周澶單手托著對手中嬰孩沒有半點憐憫之情。

    劉湛說周澶不會傷孩子性命不過是場面話，誰都看得出來周澶奪走嬰孩絕對會殺死。

    劉湛又勸。“大將軍，木已成舟，今日之事很快傳遍晉陽，您堵不住悠悠之口?！?/br>
    一旁的顏啟修吊兒郎當(dāng)?shù)慕恿艘痪??！按髮④?，下官也勸您大度一點，睿王回京跟王妃多生幾個就是了。”

    事已至此確實是無力回天了，周澶只覺得一陣發(fā)暈。

    都怪他那日一時心軟，早該將曹美人打殺了便沒有今日之事，但是周澶很快冷靜下來，不過是一個妓生子能長大了再說吧。

    但是睿王真是越發(fā)的不服管教，周澶暴怒的把襁褓拋了出去，劉湛眼明手快的往前一撲摔在地上驚險接住。

    “睿王，今日之事你日后定會后悔！”周澶也顧不得什么舅甥情誼了，說罷拂袖離去。

    待周澶離開，王府婢女方驚魂不定的出來扶曹美人進屋。

    劉湛把嬰孩交給乳母帶回母親身邊。

    顏啟修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退出王府在外面候著，一時小院恢復(fù)安靜，只有曹大壯和郭東虎兩人守在院里。

    睿王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面目青白心有余悸。

    忽然，睿王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忙抓住劉湛的手。

    “劉湛！你別走了，要是大將軍哪天又來奪人，本王府里的侍衛(wèi)都是周氏的人，本王……本王只能指望你了?！?/br>
    劉湛拍了拍睿王的手?！暗钕履牛粝乱话偈勘匦l(wèi)王府的安全，在外還有顏大人，顏大人另會派百人駐守在這片長街，若是大將軍再來拿人這些士兵會第一時間保護您?！?/br>
    睿王點頭，他也知道劉湛不可能一直守著他，他只是一時情急。

    看出睿王的孤立無助，顏啟修立即上前下跪表忠心。

    “殿下，您是天家子嗣，未來的太子爺，我顏啟修忠君愛國之心日月可表，您盡管放心，在晉陽城沒有人能動您一個毫毛?！?/br>
    睿王大喜過望忙扶起顏啟修。“好，很好！”

    顏啟修又想說些什么被劉湛截住話頭。

    “王爺今日受驚了，早些休息，末將等就不叨擾了，若是待得久了，只怕大將軍會有所猜疑?！?/br>
    劉湛又勸?！巴鯛敽痛髮④姷降资且患胰耍髮④娤⑴?，王爺再與他好好解釋，大將軍會理解您的?！?/br>
    “對，你說的也對，本王不能跟大將軍……”睿王沒有把翻臉兩個字說出口，他疲憊的揮了揮手?！澳銈兿氯グ?，本王累了，想靜一靜?！?/br>
    出了睿王府，顏啟修一把拉住劉湛?！皠④?，咱們?nèi)ズ纫槐?？?/br>
    劉湛面無表情?！皠偘l(fā)生這么大的事情你還有心情喝酒？傳到大將軍耳里，我們豈不是在開慶功宴？慶什么功？”

    顏啟修回過神來。“還是劉將軍通透，那就改日？我一直還沒有機會謝謝您，咱們現(xiàn)在又共侍一主?！?/br>
    顏啟修是個話癆，一說便沒完沒了，劉湛擺了擺手?！盃I里還有要務(wù)，我先走了?！?/br>
    馬車在曹壯和郭東虎的護送下出了晉陽城直奔軍營，一路回到岑州營劉湛的大帳前。

    “頭兒，到了?！惫鶘|虎拉開車簾卻見劉湛已經(jīng)昏睡過去，腰腹處透出一片深紅。

    難怪劉湛著急離開，他在大將軍府時就已經(jīng)動了傷口。

    到了睿王府上又發(fā)生了那樣的沖突，救下嬰孩那時劉湛的傷口已經(jīng)崩開，沒有當(dāng)場失態(tài)已經(jīng)是耗費了劉湛全部的意志力。

    夜里，營賬內(nèi)點了燈影影綽綽。

    “傷口裂開了，之前受的苦又得重來一遍?！瘪R太醫(yī)搖了搖頭，一邊念叨著一邊給劉湛重新上藥包扎。

    宋鳳林長嘆一口氣為劉湛擦了擦額上的汗?！榜R太醫(yī)，辛苦你了。”

    馬太醫(yī)忙道：“不辛苦，老夫這就去給劉將軍煎藥，須得趕緊喝了，免得夜里又升起高熱?！?/br>
    第二天一早劉湛齜牙咧嘴的疼醒了，好不容易終于能下地走路這下又得躺回床上靜養(yǎng)。

    劉湛躺著碎碎念。“老子還以為再過幾天就能上你了，虧大了?！?/br>
    “吃吧你！”宋鳳林沒好氣的把一塊核桃酥塞進他嘴里。

    劉湛吧嗒吧嗒的吃著?！翱??！?/br>
    宋鳳林用勺子給他喂了幾口茶。

    劉湛吃飽喝足跟宋鳳林閑聊，兩人說起昨天的事。

    “當(dāng)個王爺還要看舅舅臉色，這王爺當(dāng)?shù)靡蔡孛锤C囊了，要是我不把周氏折騰得雞飛狗跳都對不起自己這出身?！?/br>
    宋鳳林淡淡道：“那是因為睿王太想得到太子之位反被周氏束縛，皇權(quán)的誘惑，誰又能抵擋得住?！?/br>
    劉湛心想他已經(jīng)幫了睿王一次，若周澶真的鐵了心要殺睿王庶子，明殺暗殺多的是法子防不勝防。

    這事還得看睿王自己能不能立得住，雖說睿王窩囊無能，但是為了救子想必他也會另想他法與周澶妥協(xié)。

    幾日之后劉湛的傷口重新結(jié)痂，劉湛終于可以下地活動。

    這日午后顏啟修穿著私服火急火燎的尋劉湛?！皠④?，您要救我啊！”

    劉湛本想跟曹壯去看看戰(zhàn)馬只得又返回賬內(nèi)。

    宋鳳林煮茶，顏啟修坐在劉湛身旁竹子倒豆般的說?！澳侨瘴?guī)П憔锐{睿王回去就讓老太君逮了一頓臭罵?！?/br>
    “反正我做什么在老太君眼里都是錯，我也就忍了，結(jié)果他們拿著這個做文章，說我親厚睿王會敗了顏氏，還說明日就開祠堂給我立規(guī)矩。”

    劉湛翹著二郎腿，掰了一顆花生丟進嘴里嚼著。

    顏啟修叭叭的繼續(xù)說。“他們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我自繼承郡守，衙門里的事府里的事，大小事我都做不了主，老太君不點頭，下面的人就不執(zhí)行?！?/br>
    “那天我調(diào)了一百士兵正是假借老太君的名義，老太君此番動家法是要把我打死呀！只要我一死，他們就能把家主之位要回去。”

    顏啟修委曲巴巴的求?！皠④姡傻镁任野??！?/br>
    劉湛喝了口茶，繼續(xù)剝花生米，不咸不淡?！斑@是你們家事，我如何能救你？”

    顏啟修搓著手?！澳栉?guī)装賯€兵唄？”

    劉湛都被他逗笑了，嗤了一聲。“你以為這是到菜市場買菜？”

    顏啟修十分尷尬。

    劉湛沒好氣的拋了一顆花生米進嘴里。“你都當(dāng)上晉陽郡守多久了，連幾百個兵都籠絡(luò)不到？蠢到這樣還不如被打死算了?！?/br>
    顏啟修著急道：“我有籠絡(luò)，但是……哎呀，劉將軍，你不懂顏氏，下面那些人上至賬房先生下至灑掃老嫗都跟顏氏沾親帶故?！?/br>
    “例如某個少爺?shù)哪棠锏闹秲旱膬鹤?，或者是某個堂兄的小妾的舅舅的兒子的岳家，您說，我怎么辦嘛！”顏啟修一臉嘔血憋屈模樣。

    劉湛哈哈大笑?！斑@要是也叫親戚，那皇帝的親戚豈不是遍布天下？一個掃地太監(jiān)也跟皇帝沾親帶故？”

    就連旁邊的宋鳳林都忍不住笑了。

    顏啟修再次十分尷尬。

    劉湛換了一個姿勢大馬金刀的道：“在族譜上記了名的才叫宗親，正兒八經(jīng)明媒正娶的那才叫岳家，長工就是長工，哪怕干到管家管一府的事務(wù)那也是長工?！?/br>
    “乳母就因為被喝了幾口奶就成主家親戚了？”劉湛嗤笑?！澳闶强な兀憔褪撬麄兊奶?，你動不了老太君，打殺幾個悖逆的奴才你也不敢嗎？”

    顏啟修愣住。

    “有句俗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都要開祠堂用家法侍候你了，你還不敢攪一個天翻地覆？”劉湛冷笑。

    顏啟修忙起身作揖?！罢垊④娊涛摇！?/br>
    劉湛想了想。“睿王這些日子正窩了一肚子火，那天你不是跟睿王表忠心了嗎，找睿王哭去說動睿王助你，睿王是北疆都督，衙門里的事不就睿王一句話的事情?！?/br>
    “你帶著睿王逮了幾個冒頭的掐掉，先把衙門班子拿在自己手中，再提拔幾個親信上去，有了人辦事后面不就水到渠成了嗎?！?/br>
    顏啟修如夢初醒得了妙計忙起身告辭，走到門邊想起什么忙又折了回來?！皠④姡羰抢咸齽佑妙伿宪娔梦摇?/br>
    劉湛端起茶喝了一口?！氨避姶鬆I就在城外，你怕什么？你跟睿王走得近，老太君也會衡量睿王會不會借題發(fā)揮趁機把顏氏拿了。”

    最后，劉湛指了指他?！坝涀?，你是晉陽郡守，你是官，誰敢動你？家法還能凌駕于國法之上？”

    顏啟修猶如醍醐灌頂。

    待顏啟修走遠(yuǎn)，劉湛方哈哈大笑?！傍P林，晉陽城很快有好戲看了。”

    宋鳳林好笑的搖頭，要論陰謀詭計劉湛認(rèn)第二恐怕沒人敢認(rèn)第一，堂堂一個大氏族竟沒落到被一個庶子攪得家宅不寧，就此看來顏氏的敗落已成定局。

    第57章 身不由己

    給陽關(guān)戰(zhàn)后近一個月，大將軍周澶終于召集諸將會議。

    徐牧遠(yuǎn)和張?zhí)幪嵩缫惶鞆慕o陽關(guān)趕回北軍營，劉湛高升如今也是一軍將領(lǐng)，趁此機會劉湛于情于理都該宴請徐牧遠(yuǎn)和張?zhí)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