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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每次女扮男裝都成了白月光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裴沐:阿蟬,你的預(yù)感真準(zhǔn)。莫非我真要走上被大祭司摸來摸去的道路?

    媯蟬:阿沐你……你保重……

    裴沐含淚撫胸:堂堂大祭司——果然是個禽獸啊!

    第8章 這一夜

    裴沐才不愿意和大祭司朝夕相對,可人在烈山下,哪能不低頭?

    她只能打起精神,又磨蹭半天,好讓子燕部其余人能挨著安慰她。

    子燕的人們雖然也舍不得她,可自家祭司能被大祭司看重,他們也覺得光榮。因而,眾人安慰她一番,又給她塞了好一堆堅果、果脯、撕成小塊并用鹽腌漬過的rou干,這便心滿意足地同她道別。

    朱雀祭司在一旁等著。他一開始挺不耐煩,抱怨什么“又不是從此見不到”,可過了一會兒,他就變得安靜下來,只靜靜地看著裴沐和其余人親親熱熱地說話、道別。

    他站在火光與夜色的交界處,似乎輕輕嘆了一聲,隱隱露出些無人注意的惆悵。

    ……

    費了好一番功夫,裴沐才終于站上了大鳥的脊背。

    這只羽毛紅得通透的飛禽抖了抖翅膀,似乎不大適應(yīng)生人,但朱雀祭司拍著它的頭,低聲安撫了一會兒后,它就重新鎮(zhèn)定下來,還顯得有些神氣活現(xiàn)了。

    裴沐挺感興趣:“這是你的大鳥?”

    “不是我的難道還是你的?”朱雀祭司鄙薄了一句,又有些猶疑,“這話聽著怎么怪怪的……”

    “可能因為你人就比較怪?!迸徙逭\懇地回答,并在朱雀祭司發(fā)火之前,就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朱雀暗自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哪里不對,只好悻悻道:“丹鳳,走,去山頂!”

    丹鳳張開雙翼,肋下生風(fēng),轉(zhuǎn)眼便扶搖直上,一瞬似有遮天蔽日的氣勢。

    裴沐對地面上的媯蟬等人揮手道別。

    等他們已經(jīng)變成了小小的影子、被層層疊疊的樹影枝丫遮蔽,她才回過頭。朱雀祭司正站在她身邊,昂首望著山頂?shù)姆较?;因為安靜和專注,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微顫如蝶翼,容貌中那份纖秀便徹底呈現(xiàn)出來,顯得柔軟美好。

    一點不像滿身是刺的朱雀祭司了。

    裴沐望著他,忽然問:“你很羨慕我?”

    朱雀祭司對她很是警惕,一聽她的聲音,他就立即重新豎起渾身的刺,譏笑道:“我羨慕你?你有什么好羨慕的!”

    “羨慕我長得好看、實力強橫、受大祭司愛重,還能和他同吃同睡?!迸徙逵朴迫徽f道。在炫耀的時候,她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用大祭司的名頭來夸一夸自己了。

    “不過,”她又說,“我是在說,你羨慕我與阿蟬他們關(guān)系好?!?/br>
    朱雀祭司冷哼一聲:“我們扶桑部的人關(guān)系也好得很!”

    “是么?”裴沐拿出逗小孩兒的勁頭,雖然朱雀的年紀(jì)比她還大幾歲。

    她笑瞇瞇道:“我們子燕部的人互相都是家人,可以同甘也能共苦,該偏心就偏心,絕不含糊。你們也是么?”

    朱雀祭司瞪著裴沐,看上去十分想硬氣地回答一聲“是”,但實際上他只是憋了一口氣,半天都沒吐出來。等他臉都憋得有點紅了,他突然扭過頭,看向身邊倏忽而過的長風(fēng)和山影,不肯看裴沐了。

    他腦后長長的細(xì)辮子隨風(fēng)晃來晃去。

    裴沐自覺再一次勝過朱雀祭司,就滿意起來,開始站在鳥背上看風(fēng)景,還順手往嘴里塞了一顆果脯。

    不過,她一顆果脯還沒嚼完,就聽朱雀祭司再次開口。

    “你們那樣……很好?!?/br>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猶豫和淡淡的迷惘,只在裴沐耳邊碰了碰,就倏然隨夜風(fēng)去了。

    裴沐幾乎疑心自己聽錯,就回頭問:“你說什么?”

    “……沒什么。”朱雀祭司的聲音重新變得不耐煩起來。

    “你明明說了,說我們子燕部很好?!迸徙逭裾裼性~,“你說得不錯,可以多說兩句。”

    “聽到了還裝傻?!敝烊讣浪竞吡艘宦暋5@一回,他的語氣卻變得輕松起來,隱隱帶著笑意。

    “你們子燕部也不算壞?!彼せ仡^來,神情有些認(rèn)真,“副祭司大人,奉勸您一句,如果想要繼續(xù)保持子燕部的安樂……那就讓你們的首領(lǐng)少和姚森接觸。”

    姚森?扶桑部首領(lǐng)?

    裴沐心中本來也是這樣的想法,這會兒卻心思一動,裝傻問:“為何?你不是說你們扶桑部關(guān)系也很好?我瞧扶桑首領(lǐng)與大祭司關(guān)系也不差?!?/br>
    “你懂什么!”朱雀變得有些煩躁起來,語速加快,“這件事本來不該說……算了,誰讓你是副祭司,告訴你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br>
    “姚森是先首領(lǐng)唯一的兒子。五年前,先首領(lǐng)因勾結(jié)無懷部、謀害大祭司,最后被大祭司處以滾石之刑,又?jǐn)厥资颈??!?/br>
    “滾石之刑”就是將罪人綁在巨石上,再將巨石從山頂推下,讓其被碾壓而死。和錘殺一樣,這也是極為凄慘痛苦的死法。

    朱雀眼簾半垂,柔美的面容因為陰郁的情緒而染上了陰惻惻的影子。他似笑非笑:“姚森今年二十有二,五年前他十七歲,誰知道有沒有參與那場叛亂?即便沒有,誰會相信……他對先首領(lǐng)的死不會懷恨在心?”

    裴沐盯著朱雀。

    “朱雀,這是你的想法,還是扶桑部所有人的共同想法?”她并不立即相信朱雀的話,也不再裝傻,而是敏銳反問,“如果扶桑首領(lǐng)真如你所說,那依照大祭司那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性子,早該將他一齊殺了了事?!?/br>
    朱雀的唇邊泛出一朵冷笑:“副祭司大人高見。然而,五年前告發(fā)先首領(lǐng)的人,正是姚森。他既然投靠了大祭司大人,大祭司大人怎么會殺他?呵,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父子做戲,好留人報仇?!?/br>
    他眼中閃爍著對叛徒深深的痛恨。

    裴沐想起,青龍曾告訴她,朱雀與上一任玄武祭司是至交好友,然而玄武祭司也參與了五年前的叛亂,最后也被誅殺。由于那位玄武祭司來自其他部族,自那之后,朱雀對一切外來人都極為警惕,連對自己部族的人也不免多疑心三分。

    她所知道的情況極為有限,無法判斷朱雀祭司說的是否有理,又是否完全真實。

    不過……那位姚森首領(lǐng)的確是個有心計的人。裴沐也并不希望天真的好友與他過多往來。

    她便頷首道:“我知道了。朱雀祭司,多謝你的告誡?!?/br>
    “這還差不多?!敝烊膏止镜?。

    這時,載著他們的丹鳳一聲清鳴,再次盤旋而落。它并不敢直接飛上烈山最高處,而是停在了祭臺下方。

    裴沐從其背上滑落,回身時,正好見到丹鳳長頸低垂、雙翼交疊前方,恭謹(jǐn)?shù)貙χ衲緩d的方向行禮。而朱雀祭司也落在地面,彎腰向那邊行禮。

    大荒從來尊敬、愛戴祭司,但如這般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與畏……并不多見。

    她站在祭臺下,轉(zhuǎn)身踏上臺階,朝他們俯首的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與山道重疊,也與他們低頭的方向重疊。直到她消失在被藤蔓掩去的山洞之中,那一人一鳳也仍舊深深低頭,并未抬首。

    ……

    要去神木廳,必須先經(jīng)過星淵堂。

    此時的星淵堂空無一人,空間便顯得更加幽深和開闊。僅有的星光自天頂垂落,只分了一小束落在下方,剩余的光芒則落在了那尊巨大的女神像上。

    裴沐停下來,又看了一會兒神像。這回她看清了,神像的臉……

    不,沒有臉。

    本該雕刻五官的臉上,只有一片空蕩的留白。

    也許是還沒完工?裴沐想了想,也就放下了這事。

    穿過甬道再撥開藤蔓,就是神木廳。一人多高的青銅燈沿兩側(cè)分布,圍成半圓,但只有約莫一半的燈亮著光。但幸好,黑暗之中,還有高大的神木散發(fā)著只有祭司才能看見的淡淡光輝。

    裴沐站在門口,謹(jǐn)慎地探出頭,左右打量半天。看來看去,她也只看見了一片寂靜和幽光,還有野草在石縫邊緣微微晃動的影子。

    大祭司……應(yīng)該睡了吧?

    她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透過橫斜的枝葉,她看見多云的星空。今夜無月,只見群星,可惜傍晚后起了些濃云,到現(xiàn)在也未散。那些時濃時淡的云懶懶地橫在天空中,令漫天的星星變得影影綽綽。

    距離午夜也不算遠(yuǎn)了。這時候誰都該睡了。

    裴沐放下些心來,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神木廳。她開始漫無邊際地琢磨:好呀,大祭司自己睡了,可他睡哪兒的?她又睡哪兒?中間有沒有遮擋,具體的換洗該怎么來?

    “——裴沐?!?/br>
    年輕的、鬼鬼祟祟的副祭司渾身一個激靈!

    “大大大祭司!”

    神木粗壯的主干背后,走出一個人影。他沐浴在微光之中,手持烏木杖,神情冷漠,仍是穿得一絲不茍,哪有半點睡下的模樣。

    裴沐卻注意到,他長發(fā)兩側(cè)的細(xì)辮已經(jīng)解開。那些柔軟光滑的深灰色發(fā)絲垂落著,還帶著點波浪樣的微卷,令他臉上那份威嚴(yán)冷漠也稍稍變得可親了一點。

    只有稍稍和一點點。

    “……見過大祭司?!迸徙宄冻鰝€虛偽的笑臉,“這么晚了,大祭司還不休息?”趕緊休息啊您!不然要她怎么換衣服?總不能天天穿同樣的服飾,人會發(fā)臭的。

    大祭司不可能聽見她的心聲,但也許從她臉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因為他的神情變得更冷了。

    他用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緊接著皺起了眉毛,令眉心繃出了一絲不悅,而緊抿的唇角也顯出一點挑剔。

    “你都帶了些什么,怎么弄成這樣?”大祭司沉聲問。

    她什么樣子?裴沐低頭看看自己:雙手各拎個布袋,腰上再綁個長長的布包,里頭鼓鼓囊囊塞滿東西。除此之外,她肩上還扛了一個更大的包裹,里頭被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沉甸甸的感覺讓人分外安心。

    因為雙手給占滿了,所以青藤杖被她給綁在包裹系帶上,可憐兮兮地一晃一晃,像根破樹枝。

    裴沐恍然點頭,再看大祭司那隱隱透著不快的、俊美過分也板正過分的臉,不禁立即露出一個喜滋滋又帶點促狹的笑臉。

    “這些么,都是我可親可愛的族人們給我的饋贈。有我換洗的衣衫、鋪床的獸皮和草席、刷牙的青柳條和海鹽,另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好吃的?!?/br>
    她格外在“好吃的”上面加重了話音,因此也就更顯得得意洋洋,就差露出個長尾巴晃來晃去了。

    大祭司聽著,臉色有些發(fā)青。

    “裴沐,”他的語氣更加緊繃,“神木廳不是給你享樂的地方。”

    “我哪里是來享樂的?”裴沐瞪大眼睛,很是無辜,“大祭司勿要冤枉我,我過往都是這么生活的。都說我們子燕部窮,扶桑部富有,可不能讓我在富有的扶桑部過得更慘???”

    大祭司冷冷看著她,就像在看她還有什么話說。

    裴沐還真有。

    她莫名被大祭司捉來,本就一肚子不甘心,現(xiàn)在能順口氣氣他,她就高興極了,巴不得多說幾句。

    “大祭司甘于清苦,對待自己很是嚴(yán)苛,我非常佩服。可我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實在過不了這種苦日子。如果非要過,我肯定都沒力氣搭理神木了,那可如何是好?”

    裴沐長吁短嘆,搖頭晃腦:“為了整個扶桑部考慮,我還是活得舒服、開心,才更有好處?!?/br>
    大祭司本是面沉如水,可誰知道,等裴沐把話說完,他反倒放緩了神情。

    “……巧言令色?!彼麚u搖頭,卻是又說,“不過,你所言有理。既然受不了清苦,也不必與我相同。就隨你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