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身子一頓, 鼓著腮幫子對他對視，最后先他轉(zhuǎn)開視線，將口中的那口酒咽下。

    “對不起什么？對不起我失憶那段時間你騙了我, 還是失憶之前你利用了我？”

    他心疼得無以復(fù)加，“都是?！?/br>
    “為我對你做過的，所有的一切傷害，道歉，對不起，禾禾，讓你傷心，難過，從而將自己包裹在yingying的殼里，我明知道你有多需要歸屬跟愛，卻還是，用這些你最在意最珍視的，傷害了你?！?/br>
    “雖然我知道，就算說上成千上萬遍，從現(xiàn)在說到死，都沒有一點用，但是，禾禾，對不起?！?/br>
    “……”

    蘇禾捏緊手中的啤酒罐，重重的吸吐了口氣，她板正著眉眼轉(zhuǎn)向他，對上他眼底泛出的猩紅，喉嚨緊了緊。

    唇齒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后才得以沖破喉間的哽塞，啞聲開口，“盛非凡，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我只會給你這一個機會，我給你解釋的機會?！?/br>
    “……”

    “你能保證你說的話，是百分百的真嗎？”

    “你會信嗎？”

    蘇禾不應(yīng)，只是重復(fù)了自己的第一句話，“我只給你這一個機會。”

    言外之意，但凡之后讓她知道他今晚話里有一句假話，那就是此生永久的黑名單，她只給他今晚這一次絕對坦誠的機會。

    如果他做不到。

    蘇禾告訴自己，絕不再與他有半點的瓜葛聯(lián)系！

    她承認，蔣知珩的那番話重震了她，她無法選擇忽視。

    “保證?！?/br>
    蘇禾點頭，咽了咽口水，壓下指尖的微微顫意，“過去的一年，你在做什么？”

    “……”盛非凡渾身猛地一滯，捏空罐的手瞬間緊得發(fā)僵，他原以為她質(zhì)問他恨他罵他，哪怕不罵，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會是關(guān)于盛姚，但是，這些蘇禾全都沒問，她言語平靜，開口問的卻是他過去一年的事。

    蘇禾不勉強，給他選擇，“你不是非答不可，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你有你選擇的權(quán)利。”

    盛非凡換做雙手一同捏著空罐，從開口答她開始，目光就沒再落在她身上過，他轉(zhuǎn)向眼前暖意融融的炭盆，聲音潺潺。

    “除了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Y國，接受相關(guān)康健治療?！?/br>
    他聲音低啞得幾乎辨別不出他原本的音色，乍聽簡潔平穩(wěn)，細聽，每一字都帶著克制的顫意。

    他知道蘇禾跟蔣知珩見面的事，他知道蘇禾已經(jīng)知道，但他難以接受的是，當著蘇禾的面親自赤/裸、裸de闡述自己的卑劣，坦誠自己的軟弱。

    “什么治療？”

    他最不愿在蘇禾面前吐露的，卻是蘇禾步步追問的。

    盛非凡緊抿著唇，猩紅的眼底覆上一沉厚厚的冷霜，可最終，他還是放下自己最后隱瞞的尊嚴，將最卑微的自己，在蘇禾面前一點點的剖開。

    “壓制自己的情感的偏執(zhí)，讓自己不至于發(fā)了瘋的去將你重新奪回來，不管不顧，只要將你牢牢鎖在我身邊?！彼杉t的眼從炭火的火苗上上移，最后對上她那張因為喝酒而染上紅意的臉。

    喉結(jié)重重的上下一翻，盛非凡將手中的空酒罐一把捏癟，攥在手心。

    “離完婚的第二天我就想要動用一切手段將你奪回來，我不管你是恨我怨我還是憎惡我，我只要你能在我身旁，我要看著你，每天能夠碰到你，抱著你一同入睡，醒來的時候，懷里有你……”

    “這種念頭，就像瘋一樣的滋長……”他低頭，“但我知道不可以，我不能再傷害你，用愛你的名義?！?/br>
    “蔣知珩給我打的鎮(zhèn)定劑，雙手雙腿綁上，扔上私人飛機，直接飛到Y(jié)國，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精神病醫(yī)生……”

    “禾禾，相信我，這一年……”他重咽一下口水，舌尖重重抵著上槽牙，將下顎線繃得極緊，“我完全沒你的消息，沒人敢告訴我，我也不讓人告訴我?！?/br>
    “我知道自己有病，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盛非凡將在手心攥得幾乎變形的癟罐扔到地上，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手朝蘇禾的手伸去，卻又在最后僅剩毫厘的時候生生頓住，握緊掌心，逼著自己收回。

    “可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如果可以，我想，奢求你給我一個重新彌補你的機會……”

    “……”蘇禾手已經(jīng)發(fā)顫，心底的震驚遠比她面上的逞強來得強烈，盛非凡那只克制收手動作落進她眼里，灼得她鼻尖隱隱發(fā)酸，“我再問你一次……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鄉(xiāng)下給你補習那次……是不是你計劃的？”

    “不是。”

    盛非凡想也不想就拒絕，他死咬著牙，生怕蘇禾就這樣跑了，“我那時剛進盛氏，還沒有權(quán)利，盛傳宏是極致的完美主義者，讓我進入盛氏的同時，他強行將我扭送至國外，我是在回國之后才知道你跟陳墨的關(guān)系。”

    “……”

    回憶起他第一次見到蘇禾跟陳墨在一起的畫面，即使隔了那么久，仍舊記憶尤新，蘇禾面對陳墨時的那份自在自信，信任從容，與第一次在他面前時候的端著完全不一樣。

    膽小怯弱毫無擔當?shù)年惸?，憑什么就能收獲別人的信任？

    “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以為自己是因為恨他，其實是妒忌?！笔⒎欠沧猿耙恍?，忽的轉(zhuǎn)了話題，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從來沒人知道我海鮮過敏，你是第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