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司空墨白思緒回籠，垂眸又再次細(xì)細(xì)打量她，低低地呢喃道，遂點了點頭，“我沒事?！比缓蠓词謱⑺謴氖直凵戏帕讼聛恚匦挛丈纤氖滞?，滑膩溫?zé)?，他摩挲了幾下，又扭頭看了看她。

    “——我們走吧?！崩路饎倓偸裁匆矝]經(jīng)歷，也并沒有多解釋一句。

    蘇綰點了點頭，有些狐疑和擔(dān)憂，但還是乖乖地跟著走了，“孫渚青在前面，我們趕緊跟過去吧?！?/br>
    “好。”司空墨白應(yīng)下了。

    出了這片雪林這會兒沒有想象中那么費時費力，一路下來又是平靜無波，蘇綰時不時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可是絲毫不作停留，任由他牽著往前走，不問路徑，司空墨白基本沒說話，只低頭細(xì)細(xì)打量來時的路面情況，以及看著蘇綰——

    “——好漂亮！”蘇綰站在雪林外圍最邊緣驚呼了一聲，眼前的景色似乎分外取悅到她，眼里帶著幾分驚艷和渴望，小梨渦揚起分外動人。

    這里仿佛又是一個世界進(jìn)入另一個世界的分界線，一道雪線橫亙在兩地之間，一邊是冰天雪地的三株樹雪林，另一邊則是另一個季節(jié)的春和日麗，草原遼闊，不遠(yuǎn)處的小山坡種滿了密密麻麻的花海，山坡最頂端是個木屋，樣式是仙家喜歡的做派，純白無垢，映日和風(fēng)。

    司空墨白帶著蘇綰踏進(jìn)去的時候，就連天氣都變了，風(fēng)是涼的，日照是暖的，就連陽光也不是刺目的，風(fēng)中伴著花香，蘇綰像是失了神一般地掙脫了他的手便往山坡上跑，司空墨白心微動了一下，趕忙跟了上去，分明看起來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的路，可是卻近在咫尺。

    “好漂亮，我好喜歡！”蘇綰站在山坡上輕聲感嘆道，陽光折射入她的眸眼，淺色的瞳孔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顏色。

    司空墨白輕勾起嘴角，這姑娘哪里是屬火的，她應(yīng)該屬于陽光。

    她扭頭看向他，嘴角弧度分外好看，笑容明媚得那么真實甜美，和她本人一般柔軟的手骨似乎十分自然地反手拉上了他，小小的柔荑穿過了他的指骨輕輕扣住，司空墨白一怔，繼自己連親吻這么放肆的事情都做了之后，突然覺得兩個人十指交扣似乎又是另一種放任的愉悅。

    他呼吸忽感到了幾分沉重，五指稍一用力握緊了這手，又覺得她纖細(xì)脆弱，稍一用力就會碎掉，兩人牽著手各懷著不知名的心情繞著這一帶轉(zhuǎn)了一圈，直到他們又重新繞上了這小山坡最頂端。

    “我突然，不想走了……”蘇綰站在他旁邊，垂眸低聲地說道，片刻又抬眸望著遼闊的天際，遠(yuǎn)處是看不見的云煙繚繞，她忽地又是一笑，扭頭看向他，軟綿綿地說道：“如果我說留下來永遠(yuǎn)也不走了，也不找玉魄石了，你會陪我嗎？”

    司空墨白墨瞳幽轉(zhuǎn)，睫毛垂下看向她，她嘴唇微抿，有些緊張地似乎在等他的答案，是以往那種捧著小心臟小心試探的表情，想到這里司空墨白有些情不自禁地把她拉到懷里，雙臂環(huán)繞把人擁在懷里。

    這是頭一回，那么光明正大的，不是因為騎馬，不是因為危機，不是因為威脅，沒有任何緣由十分單純地把她拉入懷里，鼻間一下子浸滿了屬于記憶里蘇綰的味道，記憶里攬住她的時候的柔軟和溫?zé)?，可終究又還是少了點什么……

    司空墨白抬頭看了看這周遭稀薄的云霧，如入仙境一般，這邊山坡往下眺望能看到不遠(yuǎn)處的仙池玉林，另一邊還有一片盛開的桃林，往回再瞅了眼來時的三株樹雪林，這世間的四季都在這里，風(fēng)中飄過隱隱香甜的無嫉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這里覺得漂亮的或許并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罷了。

    他緊了緊懷中的女子，這一刻他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些進(jìn)來的人，再也沒有離開，不是他們不識幻象，而是……不想識得罷了。

    他心性寡淡本無追求，對長仙門有怨恨也有很多無奈，變成現(xiàn)在這樣并非他所求，他也從無機會去選擇或者拒絕他要不要變成這個樣子，長久以來對自己的負(fù)面情緒基本都被壓了下來，而對仙門或許更多的還是妥協(xié)，大多時候都抱著已然如此，無謂追究的心態(tài)，但是他知道這所有一切的想法不過是長仙門在他血脈里強行灌輸?shù)乃枷肓T了。

    他本就是恨意滿滿，浮在血脈之下那些惡毒的因子只是被掩蓋而已，長仙門給他灌輸?shù)哪切┫敕ㄗ屗晕掖呙吡嗽S多許多年，有時候連自己都差點信了，相信了長仙門口中的所謂恩情，相信了仙門人的那些惡心的行為只是為了讓更多人修煉成仙，相信了他們真的把自己看作一個弟子珍之視之，而非利用的工具。

    可是他依舊知道，那些違逆天道的事情，總有一天，報應(yīng)終會降臨在他身上。

    今天不來，明天也會到，明天后天不來，卻總歸是有那么一天會來的。

    或許，他果然還是不應(yīng)該對一個甜蜜的花果有所覬覦的。

    可是——

    或許還是道行太淺，對世間所謂無欲無求的欲和求，大概全都轉(zhuǎn)化到了一個人身上。

    司空墨白看了看懷中的蘇綰，嬌柔小巧，安安靜靜，腦海里回想了一下先前她答應(yīng)自己不跟孫渚青走時，那堅定搖頭的模樣，司空墨白還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個字：“好?！?/br>
    好，那就留下來一會會兒，讓他沉淪一會會兒，假的就假的，有些東西或許是這輩子也不會有的，出去了，蘇綰或許就會回她的幽州，鎖上了九幽教的門，或許再也不見了，或許她最后還是跟孫渚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