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了一夜的雪從碧瓦朱檐上簌簌墜落，折斷了幾根枯枝，發(fā)出幾聲清音。姜璃從夢魘中驚醒，直直地從雕花木床上驟然坐起。。

    燭火搖曳，桌邊趴著一人，眉目清朗，霜發(fā)披如飛瀑。

    “晏云羲？”姜璃低喚。

    晏云羲抬起首，滿身倦意地伸腰，聲色沙啞地道：“本想等你睡著再走的，結果我也睡過去了?！?/br>
    姜璃披衣而起，走到他身前，執(zhí)起他的左手，指尖輕撫過手側的淺淺一排牙印。這是他們的初次水rujiao融之時，她咬的。

    “都留疤了?！彼⒕蔚氐馈?/br>
    晏云羲反手握住她的左手，長指交纏，朱唇笑若一弧月牙，輕輕搖首：“很好看?！?/br>
    姜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無奈地道：“哪有說疤痕好看的？”

    “我很喜歡?！彼Ц吡耸?，用衣袂擦去她額頭的細汗，鳳眸里盛滿了心疼。修長手指撩起她額前的濕發(fā)，別于耳后，溫柔的聲音在耳側響起：“長安的事情，若是棘手，讓我的人去辦吧?！?/br>
    姜璃緩緩搖首：“自古奪權哪有不流血的。你的人也是人，沒有差別?！?/br>
    “殿下，長安急報！”屋外傳來一聲高喝。

    姜璃急急穿戴完畢，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獨留晏云羲一人在之后。

    一蒙面黑衣人推門而入。姜璃本以為看到的是熟悉身影，入目的卻是個較為陌生之人。

    那人抱拳跪地，忍不住淚沾襟袖：“屬下乃無面在長安的暗樁，配合徐大人將名單交到了姜晟手上。徐大人……”

    “徐霈……如何了？”姜璃烏瞳猛縮，顫著聲音問。

    “徐大人……中了毒針，讓屬下先行回來復命?！彼纯蘖魈榈氐馈?/br>
    “毒針？”姜璃訝然。怎么可能是毒針呢？皇家衛(wèi)隊從不使用這類陰險的暗器。

    “是姜晟！那么小的孩子，手里拿了個弩弓。徐大人躲開了流箭，沒想到那支箭忽然炸開，徐大人沒有躲過……”

    姜璃的手捏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隱隱作現(xiàn)，關節(jié)泛白。她長嘆一口氣，閉上眸子問：“中的什么毒？”

    “不知。徐大人說要去附近城鎮(zhèn)上醫(yī)治，所以就沒有同屬下一道回來。”

    姜璃驀然睜開眼，雙手捂住胸口，心悸不已，大口地喘息。連徐霈都不知道的毒，他也許是兇多吉少了……

    “他……可還說了什么？”姜璃的眼角酸澀，悲痛地道。

    “徐大人讓屬下轉告殿下，他不辱使命?！?/br>
    淚，瞬間奪眶而出。

    “都到這個時刻了，還說不辱使命……”姜璃低喃。陪伴在她身邊的無面來來去去，唯有他一直都在，從垂髫之年到豆蔻年華。他讓她明白，她不是一個人，即便她要與所有人為敵。巴東之戰(zhàn)后，她心生絕望，一頭扎入寒涼的長江之中。徐霈是唯一一個奮不顧身為她殉節(jié)之人。這樣至忠至義之人，怎么能輕易地死了呢？

    “徐霈……”她凄然淚下，越過跪地之人，向外飛奔。徐霈，你不能死！我定將你平安無事地帶回來！

    晏云羲從屏風后走出，只見洞開的大門。他心下一沉，連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