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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會野菊花正是凋謝的時候,王重民廢了好些力氣才又給曬上了一批。 聞言,王重民卻是搖了搖頭道:“我早就跟友誠說了,他媳婦年紀大了,如今又是這樣的環(huán)境,孩子最好還是別懷上,他自己愣是不聽。如今這么一來,他媳婦流了產,沒法好好休養(yǎng),以后怕是……” 他話沒說盡,只旁人哪里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有什么辦法?”馬遠山倒是理解道:“老蘇是家里的獨苗苗,他三個兒子都折沒了,能不想著給家里留點香火?別看是學西醫(yī)的,在這方面他可沒有老王你看得開?!?/br> “我這不是看得開?!蓖踔孛駞s是苦笑道:“我兒子媳婦都在國外,閨女在香江,我有啥看不穿的?!?/br> 到這會,他也說不清楚,對于當初不肯跟兒女走,是后悔還是不后悔了。 馬遠山卻是看向奚章紀道:“說來你不是還有個小兒子嗎?就一點消息都沒傳過來,沒給寄點東西來?” 他們幾個都熟,彼此間的情況也都清楚,馬遠山的兩個兒子倒是好好的,可惜當初舉報他的就是兩個兒子,那會為了不被他拖累,他們也早已經和他斷絕關系了。 老奚的情況倒是比他好一點,至少舉報他的是兒媳婦不是兒子,只是這么多年,沒少聽他提起兩個女兒,那個小兒子卻是一次都沒聽他提起過。 聞言,奚章紀一怔,苦笑道:“那孩子在部隊,便是想寄東西過來也不成。” 他這幾年,除了擔心大兒子的身體,就是cao心小兒子了。他和鵬程一走,就那么把明輝留給萬里,他還記得走之前,自己用槍舉著自己的額頭逼他和自己斷絕父子關系的畫面。那孩子向來是個硬氣的,吃再大的苦也不肯掉一滴淚,那會卻被自己逼得像只小獸,滿眼都是血絲,眼眶都通紅了。 馬遠山卻是第一次知道他兒子是在部隊,聞言一怔道:“在部隊好,至少出不了事?!?/br> 是啊,至少出不了事。 這是奚章紀如今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了,一直逼那孩子參軍,總算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一邊的王重民卻是說起了旁的事:“我今天聽人說起,好像南邊有人要來我們這邊買果樹苗。也是稀奇了,至于為個果樹跑這么遠嗎?!?/br> 眾人也就那么一聽,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不想到了第二天,上面就有人過來,讓他們去把農場一間空的平房給打掃干凈,說是要給南方的客人住的。 別看只是打掃屋子,只這屋子已經空著好多年了,這一時半會要打掃,可不是個輕省的活。要真是輕省活,也早已經被當?shù)厝藫屵^去了,哪里輪得上他們。 等他們完事了,那邊就有人帶著客人過來了。 “宋同志,這邊就是給你安排的屋子,有些簡陋,還請你見諒。”帶頭的是個中年漢子,穿著一身灰黑的中山裝,個子又高又壯。 “江干事您可見外了,這再簡陋也比火車上好,至少半夜起來有口熱水喝。”屬于年輕小姑娘的清脆嗓音響起。 他們原以為就是聲音嫩一些,哪想到一看竟真是個小姑娘。 江干事帶著笑的聲音越來越近,“你不嫌棄就好,看看還缺什么,你就來找我,或者找我身邊的小黃?!?/br> 兩邊寒暄了一會,江干事走的時候,順帶把奚章紀等人都叫走了。 “哎呀,那姑娘長得可真不賴。”王重民別看年紀大,卻是個性子活泛的,等江干事一走就議論起來。 “你少說兩句,被人聽到瞎傳幾句,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馬遠山警告道。 “放心,我有分寸。”王重民好奇道:“那小姑娘難不成就是之前說的來買果樹苗的南方客人?” “恐怕是了,我聽口音也是南方的?!瘪R遠山小聲道。 他們也就是議論那么一下,事實上根本不覺得會和那小姑娘有什么交集。 這會的歡喜卻是不知道自己剛剛和奚萬里的父親擦肩而過了,她這會累得緊,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路上轉了兩趟車不說,還頂著冷風坐了一路的牛車,她現(xiàn)在只想躺下去好好睡一覺。 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江干事派人給她送了晚飯——一兩個大燒餅、一盤油炒雞樅和一小碗燒雞,算得上是極為豐盛了。 歡喜這會正餓了,也顧不上其他,一口氣把這些都吃光了。肚子一吃飽,她才覺得身上有了力氣,然后決定去做正事。 她這次過來,介紹信上寫的是采購果樹苗,當然她和大隊隊長說好了,打算看看這邊有沒有罐頭的銷路,有的話最好,沒有的話也不影響,反正路遠,里面擱著運輸成本,能賺的有限。 不過,果樹苗卻是能夠看一看的。 : ☆、第203章 夜探 歡喜如今所在的這個農場規(guī)模極其大,畢竟是為兵團提供后勤的。 農場里的人有不少就是部隊的,還有更多是當?shù)氐霓r民,而如奚章紀這樣下放的人則無疑是這里的最底層。 里面倒也有尋常的知青,只是這一類人和他們的交集并不多,偶爾有了也是以沖突為多。 奚鵬程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臉上的淤青是如何也遮掩不了,奚章紀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嘆了口氣問道:“這次又是跟誰打架了?”.. 兩個兒子,別看大兒子斯斯文文的,小兒子像頭狼一樣桀驁不馴,但真說起脾性,鵬程才是個沖動的,倒是萬里,看著是個沉不住氣的,其實比誰都能忍,也比誰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