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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曾特地請人在盛放特供的鐵盒底面刻了只展翅高飛的雄鷹,對這些退伍兵來說,這也許是他們這一生最重要的獎賞了,也可以算是曾大頒發(fā)給他們的軍功章。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恥辱多少委屈,有了這個,走到哪里,你都可以自豪的說mdash;mdash;他娘的,老子是獵鷹。 兩個曾經(jīng)的兵rdquo;關掉燈,身靠辦公桌,坐在辦公室的地上吞云吐霧,淡淡的火光漾紅了他們年輕卻又深沉的臉龐。 魯沖道:你小子怎么混到這兒來了,赫赫有名的獵鷹第一人,曾大怎么舍得把你給放了?rdquo; 禹言苦笑道:我出事了。rdquo;能有什么事曾大還保不下來,你可是曾大的命根子。rdquo;魯沖呵呵笑道。 去你的,你才是曾大那玩意呢!rdquo;禹言他鄉(xiāng)遇戰(zhàn)友,仿佛又回到軍營中,兩個熊兵講起話來葷素不忌,魯沖笑著給了他一拳,砸在禹言身上,暖在了他心里。 禹言吸了口煙吐了一串煙圈,緩緩道:任務失敗了,內線失靈,我和弟兄們被雇傭兵包了餃子,猴子和小李子犧牲了,大壯失去了一只眼睛也退伍了。rdquo; 禹言聲音平緩柔和,聽不出輕松,也聽不出沉重,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就好象誰家昨天買了醬油,誰家今天又換了瓶煤氣。只在他閃爍的目光中,流露出隱藏在心底最深處那種深深的傷痛,這是他一輩子抹不去的記憶,也將成為他生命中最刻骨銘心的東西。 想起犧牲的小李子和猴子,還有失去眼睛的大壯,禹言心里更加堵得發(fā)慌,一言不發(fā)的抽著煙,時隱時現(xiàn)的煙卷燃燒的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龐。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哀傷,剝去了掩蓋在他身上的層層偽裝,在最親密最可信賴的戰(zhàn)友面前,連生命都可以托付,還需要什么莫名其妙的偽裝。 魯沖卻能深刻體會禹言此時的心情,不光是因為他們是戰(zhàn)友,更因為他們類似的遭遇。禹言退伍的時候在老曾家里說的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rdquo;,這句話就是指的魯沖。 當時魯沖是二分隊的隊長,十余年的老兵,年底就要晉中校提副中隊長了。最后一次執(zhí)行任務時因情報失靈,遇到某強國那支舉世聞名的特戰(zhàn)隊伏擊,七名戰(zhàn)友在沙漠里與對手膠著堅持了五天五夜。一望無際的沙漠中,暴露的隊員們成了敵人狙擊手的活靶子,有五位兄弟永遠留在了沙漠深處,最大的二十六歲,最小的二十一歲。 魯沖永遠忘不了沙漠中的禿鷲俯沖著在犧牲的戰(zhàn)友身上啄取他們的血rou的情形,詭異的情景讓他們想起了神秘的天葬,即使是這些不懼生死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特種兵,也難以忍受自己親密的戰(zhàn)友被禿鷲消食殆盡的殘酷場面。 魯沖一個人擊斃了六名敵人,已經(jīng)身中六彈,和幸存的戰(zhàn)友一起舉槍向禿鷲射擊,卻因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遭到更猛烈的攻擊,幸存的另一位戰(zhàn)友失去了雙腿。 撤退到國境線時,當時唯一能動的魯沖已經(jīng)殺紅了眼,營救小隊趕到國境線時,他已經(jīng)敵我不分,竟朝自己營救自己武裝直升機開槍。把一個意志無比堅強的特種兵逼到這種境地,當時戰(zhàn)斗的殘酷可以想象。 負責趕來營救的正是禹言和九號他們。直升機輪子還沒落地,禹言一步跨了下來,沖到魯沖身邊,直接一個掌刀砸在了他后脖上,魯沖癱軟下去的時候撂起槍又往直升機掃了一梭子。 特種兵的行動,從來都是等級最高的機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把這些事情擺在桌面上來說,從這點上來說,特種兵是孤獨的,支撐他們的唯一信念就只有祖國兩個字了。 立場相對的特種兵在戰(zhàn)場上代表著自己的祖國,要為自己的同胞謀取最大利益,祖國和同胞是他們心中的最高信念,沒有任何選擇,只能各盡所能生死相搏。其實大多數(shù)特種兵都相信,如果不是戰(zhàn)場上相見,換成私下交朋友的話,他們一定可以和自己的對手成為真正的知交良朋,共同的話題能讓他們從戰(zhàn)場上的對手轉變?yōu)樽詈玫呐笥选?/br> 特種兵的戰(zhàn)斗本來就是伏擊和被伏擊的戰(zhàn)斗,你能伏擊別人,當然也會受到敵人的伏擊。情報、戰(zhàn)術、技巧、毅力,特種兵對決是全面的較量,這也許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戰(zhàn)斗了。生與死在特種兵面前只是兩個符號,沒有人會把這兩個符號當回事的。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戰(zhàn)友(3) 特種兵培養(yǎng)不容易,犧牲卻是一眨眼的工夫,因此獵鷹對隊員的培養(yǎng)是殘酷得近乎血腥的,很多預備隊員被退回去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落下重創(chuàng),只能轉業(yè)退伍了。即便如此,每年都還有數(shù)以萬計的新兵尖子拼命的往獵鷹大隊鉆,不為別的,因為這里的兵是最好的。 魯沖對自己人開槍這件事情被禹言壓了下來,只是拉著魯沖向老曾匯報了一下。老曾把魯沖一陣臭罵,根據(jù)老曾護犢子的特性,兩個熊兵都知道開槍這事是不會追究了,否則魯沖肯定會落下個處分的。 果然,這事到老曾那里為止了,但老曾心里不舒服,自己引以為傲的熊兵竟也有尿褲襠的時候,老曾立馬下令對手下的熊兵進行新一輪大規(guī)模的抗打擊訓練,強度比原來大了一倍不止。這以后的新兵選拔更加殘酷無情,幾個選拔隊員甚至在更加殘酷的野外生存訓練中再也沒有走出過原始森林。 魯沖知道自己被當作了反面典型,心里的那個難受就不用提了,但禹言和其他戰(zhàn)友心里都理解他,特種兵是人不是神,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極限的,換了任何一個人處在魯沖的位置都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兵們雖然對魯沖充滿同情,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任務失敗損失巨大,魯沖和后來的禹言一樣,被軍政處叫了去,處理結論就是強制退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