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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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在哭泣,是無聲的,她的眉眼仍透著堅毅。那些眼淚落了下來,隔著一層薄薄的屏幕,林靜觸碰不到,但在這一剎,那些象征著軟弱的眼淚卻好似鑄成了一套堅不可摧的鎧甲,讓習慣了順從屈服的林靜突然間覺得無所畏懼。 “沒事的,”林靜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將眼淚擦去,彎唇對母親說,“律師我早就請好了,沒花多少錢。人家律師會陪我去派出所的,這種事還是要交給專業(yè)人士。媽你就別擔心了?!?/br> “打官司的事情儂可千萬別貪便宜啊,這個律師光價錢低有什么用場?關鍵還是伊的業(yè)務水平哪能?。俊彼龁?,滿腔的鄉(xiāng)音都是關切。 “真的挺好的,媽你就別擔心了。這個律師是我一位做咨詢的同事推薦給我的。人家可是年薪可是有好百萬呢,認識的自然也是精英,犯不著糊弄我吧?!?/br> “那請伊打官司一定能贏伐?”老人追問,她略顯急切的嗓音中透著顫抖的惶恐。 她想尋求一個完美的勝率,百分之一百肯定的保證。林靜給不了這樣的承諾,她連陳峰的面都沒見過,前方的道路她一無所知,迷茫的她又怎能背負起另一個人的希望? 可是,林靜頓了頓,保證:“會的。您放心吧,一定能贏的?!?/br> 接著又是連哄帶騙的安慰了幾句,這才把老人方才的擔憂粉飾太平,成功哄得她安心休息。 掛了電話。林靜穿好衣服,打了輛的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平時她出門一般都是共享單車,公交或地鐵,但今天她叫了一輛快車,難得的奢侈作為一場戰(zhàn)爭打響的號角。 杞人憂天的人往往也深思熟慮。如果一直縮在殼中不出來,便也罷了,一旦上路了,其實也能勇往直前,甚至很多時候,她們會發(fā)現(xiàn)原本擔憂的事情根本不會出現(xiàn),既便出現(xiàn)了,她們也早就在一遍又一遍地模擬中想好了應對之策。 林靜被派出所的‘您好,歡迎光臨’嚇了一跳。不過沒關系,她很快就通過桌上的標簽找到了報警臺的位置。 “您好。那個......我被家暴了。是要先做筆錄,還是先驗傷?” “您先到沙發(fā)上坐會兒吧,”報警臺的警員小姑娘有些同情地點點頭,將她帶到一旁的黑皮沙發(fā)上,“我去給您倒杯茶,您坐在這里稍等片刻?!?/br> 林靜這才知道詢問筆錄與新聞上的場景是不同的。她捧著熱茶,坐在舒服的沙發(fā)上等來了負責的警員,在詢問了事件的具t情況后,收到了一張傷情鑒定委托書。 “你拿著這張委托書,去最近的司法鑒定中心找法醫(yī)做一下傷情鑒定。他們上班時間跟你們國企差不多,你估計要請個假了。報告一般會在3到7個工作日內(nèi)出具,到時候我們再進一步跟進?!?/br> 林靜一邊聽一邊在手機的備忘錄里記好,然后問:“我聽說被家暴的話,派出所可以提供告誡書。是不管傷情怎么樣,都可以拿嗎?” 警察看了林靜一眼,“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你不是遭到家暴后立刻報警。事發(fā)多日后才采取行動,可能會導致證據(jù)不足?!?/br> “不好意思,我沒太聽懂,”林靜皺著眉央求,“能麻煩您再跟我解釋一下嗎?” “我的意思是說:假如能證明施暴者確實是你老公本人,我們派出所這邊自然可以提供告誡書,問題就在于,你沒有當場報警,我們也沒目擊到他整個的施暴過程,”做筆錄警員小哥直接道,“誰知道你身上的傷是不是你老公打的?” 林靜打字的手停住了,她抬起頭,問:“這還需要證明嗎?我回家前都好好的,他一回來,我就受傷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也有可能是你自己弄的啊?!?/br> “我怎么會——” “這誰知道?”警員小哥有些啪地一合記錄,起身就要走,“要么你就把證據(jù)拿出來,要么就別說瞎說,知道嗎?疑罪從無。” “那……”林靜追上去,“那如果沒有告誡書,我還離得了嗎?” “這你就要去問律師了,我怎么會知道?”他甩開手,眉一蹙,不耐煩地反問她。 “知道了,”林靜勉強說,“謝謝你?!?/br> 她識相地不再追問。這不在他的職責范圍內(nèi),再問也問不出結(jié)果。 警察敷衍地用鼻子“嗯”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林靜嘆了口氣,在心里寬慰自己不論認證物證,哪怕那些證據(jù)真的湮滅了,總得努力去試試,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判他不了,也總得盡力而為,才能夠逆天改命。 回到家時已經(jīng)十點半了。林靜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覺得腦袋里亂糟糟的,更糟糕的是她還沒買安眠藥,今天估計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索性打開手機,林靜機械x地往下翻朋友圈,等待一些睡意。 時間最近的是一個備注叫‘pta jes死ca’*的人發(fā)的,大概是分組沒分好,忘記屏蔽她了: “很好,今天回學校打的又可以報銷了(呲牙)。”配圖是一個熬夜熊貓頭,‘pta alan’在下面吐槽‘去客戶公司都報銷打車費的’,jes死ca回他‘最后的慰藉都沒了’,再下來估計是又有什么人評論了她,jes死ca發(fā)了個捂臉笑哭的表情‘切總*帶病加班,我哪敢溜啊’。 這個切總說的應該是肖景行吧……他病了? “肖先生怎么了?”林靜微信小窗她。 jes死ca是幾分鐘之后回復了她的。林靜在等待的過程中,再點進她的朋友圈,里面果然干干凈凈,什么都沒了。 “就是有些咳嗽。我問肖老師,他說是老毛病了,連咖啡都還在喝,應該沒什么事。” “……都快十一點了你們還加班啊?!?/br> “肖老師說忙起來第二天下班都挺正常的,我們其實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一點多下班了,估計今天也差不多,還好加班費夠多(躺?!?/br> 林靜戳開那只盛在碗中的橘貓,說:“肖先生,要注意身體啊?!?/br> 消息發(fā)出去后過了好幾分鐘,對方如意料之中的沒有回復。林靜想了想,覺得自己這種問候有些不痛不癢。她從溫暖的床上爬了起來,披了件衣服走進廚房,在冰箱里翻出了川貝、梨和銀耳,把銀耳浸在水中泡開,思慮片刻,只加了一點冰糖,放進燉鍋里文火熬煮。 熬煮的一小時里,林靜打開手機看到肖景行并沒有回消息,她也就沒再發(fā)其他的話。百無聊賴地等著甜湯燉好了,她將其盛進保溫壺里,叫了輛的士趕回公司。 進電梯的時候,林靜終于收到了肖景行的回復,一個疏離客氣的謝謝,也沒有問她是怎么知道他還在加班的。林靜回完‘我恰巧燉了川貝雪梨銀耳湯,給你送過去’,九樓就到了。 咨詢團隊的臨時辦公室是九樓一間靠近人事部的中型會議室,林靜敲門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jes死ca已經(jīng)回去了,整間會議室空空蕩蕩,只有肖景行一個人還在噼噼啪啪砸鍵盤。 肖景行聽到林靜進來,有些訝異地瞥了她一眼,又繼續(xù)頭也不抬地寫報告了。 “林小姐怎么來了?”他打著字,面無表情地問。 “我給你發(fā)了消息,說我碰巧湯燉多了給你送來,你沒看到嗎?” “沒。” 林靜打開手機一看,才發(fā)現(xiàn)電梯里信號不好,消息沒發(fā)出去,有些尷尬地說:“不好意思,信號不好我消息沒發(fā)出去。川貝雪梨銀耳湯,肖先生喝嗎?” 肖景行打字的手頓了一下,眉眼冷淡的拒絕之意一覽無余,只是還沒訴諸于口,就被咳嗽打斷了。他咳得厲害,b林靜第一次抽煙咳得還嚴重,掩著嘴好似要將心肺吐出,難得狼狽,總是被發(fā)膠固定好的背頭有點散了,垂落了幾縷不聽話的額發(fā),鏡片下的眼睛濕漉漉的,連著眼尾一片潮紅,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樣。 林靜想幫他拍下背,又覺得這種肢t接觸過于親密了。肖景行咳到一半,勉強止住了,手伸向桌邊涼透了的咖啡,似乎想潤一下喉。 下意識地,林靜按下了他的杯子,一同摁住地還有他的手,很涼,像是冰雪做的。 肖景行的眼神落那只手上,林靜連忙收回手,故作鎮(zhèn)定地說:“喝咖啡會咳得更厲害的。” “嗯?!毙ぞ靶休p輕地回了一聲,濃重而短促的喉音,林靜聽出來他還想咳,只是在努力忍著,想了想,又補了句:“我沒放多少冰糖,不是很膩的,你要不就試一下下?” 肖景行抬眼看了她一瞬,又垂著眼睫沉默著,半響才望向她,沒說話但是默允了。林靜連忙打開保溫壺并拿出一只勺子遞了過去。 他微低下頭,舀了勺湊近嘴唇邊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好像他喝得不是甜湯,而是毒藥。 “我不喜歡吃甜的。”熱湯下肚后,肖景行終于可以說話了。 “嗯,我知道?!?/br> “可還是甜?!?/br>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已經(jīng)盡量少加糖了?!?/br> “怎么——” 肖景行掀起眼皮,想要反駁,可是咳嗽阻止了他,他只得繼續(xù)把甜湯往嘴里送。 熱氣熏白了鏡片,他將那副金屬框的眼鏡摘了下來,擱在旁邊。林靜這才發(fā)現(xiàn)肖景行的左眼皮的末尾鑲著一顆鮮紅色的小痣,連著濃密的長睫,半夾在雙眼皮鋒利的皺褶中,像是峻峭寂寥的雪山壁突生出一簇炙熱的紅玫瑰,垂眼避人時清俊交織著妍麗,只是平日里隔著一層鏡片,被忽視了。 “看什么?”肖景行抬眼問道,那顆林靜突然發(fā)現(xiàn)的紅痣漸沒入涌起的眼皮中,似被收入寶匣,半掩上匣蓋的和田紅玉。 林靜被一嚇,頃刻收回目光,安放在米白色的鞋尖上,言語卻不經(jīng)思考地跑了出來:“你眼尾上有顆痣。” “所以?”他側(cè)首問。 “挺好看的?!?/br> “……” 肖景行默不作聲地把甜湯一勺一勺塞入胃里,黑發(fā)下的耳尖與眼尾處的那顆小痣一般紅。 林靜只想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只可惜言語如水,潑出去便再難收回。 “jes死ca回去了?”因為安靜得有些尷尬,林靜在自己與肖景行小得可憐的交集圈中挑挑揀揀重新開了話題。 肖景行挑了下眉,纖長的睫毛掃向她,“jes死ca跟你說的?!?/br> 林靜一怔,這才下意識的發(fā)現(xiàn)自己暴露了。 肖景行哼了一聲,極輕的鼻音似一陣轉(zhuǎn)瞬即逝的風,情緒也追不上來。林靜看過去,他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自然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慢條斯理地,他朝勺中暖h色的甜湯吹了口氣,嘴唇貼著勺沿咽下了湯,不冷不熱地評價:“話真多。” 林靜連忙說:“她也是好心。” 肖景行冷淡地“嗯”了一下,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了最后一口湯,把白色的瓷勺放回保溫壺里。他淡色的嘴唇被糖水潤得極sh,水光的亮色中和了往日的削薄,染著煙火的熱氣化作一朵嫵媚的春花,看上去很溫和。 抽出一張紙巾,他在唇邊按了幾下,驀地問:“我生病跟你有g(shù)系嗎?” “也是順便。” “順便?“ 肖景行沒有追問,只是簡單地重復了最后兩個字,長長的句尾兼著眉尾都是上揚的姿態(tài),好似一根尖銳的針,無需擺什么沖刺的架勢便可戳破任何謊言。 林靜被扎破了,她好似一個xiele氣的氣球。其實她真的不喜歡剖白——單刀直路地坦誠自己的情感,對她來說便好似穿著超短裙走在路上,不管季節(jié)冷暖,場景可否,總是怯的。但主動袒露,總b被人解剖來得好。 她揪著腿上的裙子,耐著臊交代她的本意,“我就是覺得自己這幾天欠了肖先生太多的人情,雖然我也幫不上你什么忙,但力所能及的,能做些什么也總歸b什么都不做好?!?/br> “再說,”她期期艾艾,“明知朋友生病了,還當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挺沒品的嗎?” 她一五一十地像個被教導主任詢問的小學生。肖景行的手指在桌面上緩緩點了兩下,倒也沒有反駁。 “你的確欠我一個人情,”他打開那幅金屬細框眼睛,中指沿著鼻梁將它推至山根上,“一碗湯可抵不掉。” “我知道的,”林靜補充,“肖先生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牡胤?,盡管跟我說。” “不急。 “我暫時也沒有什么要林小姐幫忙的地方,欠著吧,”肖景行站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的羊絨大衣掛在臂彎,頓了頓,撩起眼皮說,“現(xiàn)在,我先送林小姐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