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電車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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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br> 終于聽完了李歆曼的掙扎與抉擇,師宜聆卻并未如林靜所想的那樣,流露出一絲同情或悲傷的神情,只是把烤盤上的牛上腦翻了一個面,堪稱冷漠地問了句:“所以——你就這樣走了?” “嗯......”林靜有些窘迫,“我只是覺得這不僅僅是她對俞澤遠還心存眷戀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她對她弟弟的愛遠勝過對自己的愛,而她弟弟現(xiàn)在又急需大筆的錢出國。那么短的時間,她要得到那么多錢的唯一途徑就是跟俞澤遠結(jié)婚。這種切實的利害關(guān)系,不是我叁言兩語就能夠改變的。” “非常合理?!睅熞笋鳇c了點頭。 “這么說你同意我的做法?”林靜詫異。 “為什么不呢?”師宜聆反問。 她把滋滋冒油的牛上腦夾到林靜的盤子里,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都已經(jīng)分析得很清楚了嗎?原生家庭的PUA使她長期處于一種低自尊的狀態(tài),沒有人愛她,她也不愛自己。她早就對這個世界和自己的命運絕望,并默認自己將會在合適的時候奉獻自己,為弟弟換來光明的未來,她甚至已經(jīng)把這個東西叫zuoai和責(zé)任了,這樣自成體系的邏輯鏈你要怎么去攻破?” “我只是以為你會有主意的,”林靜失望地垂下眼,一時間沒了胃口,“你之前問我能不能做個訪談,我還以為你很了解這樣的人,也知道應(yīng)該怎么救她們。” “那訪談還做嗎?”師宜聆不以為意地繼續(xù)說,“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我會提前把大綱發(fā)給你,你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跳過,但最好也不要跳過太多,會影響我的樣本庫的......” “我這周末就有空,你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绷朱o有些疲憊地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 “只是開個玩笑嘛,”師宜聆笑笑,又夾了幾片牛肋條放在烤盤上,“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體驗。你看了一部很虐心的電影,為主角的失敗和絕望用光了一整包抽紙,你深深地被它觸動了,于是你又去看了第二次,第叁次,第四次......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對林靜說:“當你看第二次的時候,你依然傷心欲絕,痛哭流涕;當你看第叁次的時候,熟悉的音樂響起,你慷慨地流了幾行眼淚;當你看第四次的時候,你的眼眶仍然濕潤,但備好的紙巾從頭到尾都沒打開過;而到了第五次,你光是看到電影片頭,你就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命運?!?/br> “吃吧。” 她把烤好地牛肋條,放在快要涼到的牛上腦旁邊,看到林靜終于動了筷子,才滿意地繼續(xù)說道: “......你知道他幾乎是命中注定要死于那個懸崖,你理解他的不幸,這種不幸符合劇情發(fā)展,符合人物設(shè)定,完全沒有邏輯謬誤,一切的一切都非常合理,一想到這里你就再也哭不出來了,只是感慨,因為你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命中注定地永遠停在那個懸崖,當電影結(jié)束,你也必須要走出電影院,因為你的生活還在繼續(xù),而你必須move on?!?/br> “這是你自己的經(jīng)歷了嗎?”林靜將牛rou蘸上料碟里的辣粉,rou食的辛與美一下子讓她無法再傷春悲秋下去,她咀嚼著嘴里的牛rou,含含糊糊地說,“正是因為曾經(jīng)救過太多的人,見過太多這樣的故事,又失敗了太多次,早就知道最后的結(jié)局是什么,所以這次再看到同樣的故事,就再也難過不了,也不愿意再救她們了?!?/br> “你可以這樣理解,”師宜聆笑了下,旋即正色道,“不過要糾正你一點,我從來不救人,我只會幫人。” “幫人?” “沒錯,我只幫有自助之心的人。一個人如果沒有自助之心,那他助再多,也只不過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個人沉浸在不正確的價值觀中活了二叁十年,就憑我一點嘴皮子,也能把她徹底糾正過來了?”師宜聆喝了一口酒,有些苦澀地感嘆,“難,太難了!那些能夠說服的人并不是因為我救了她們,而是她們本身就有自救之心,我只不過是幫了她們一把罷了?!?/br> “可是......”林靜躊躇,“你怎么就能判斷她就是沒有自救之心?” “我當然沒有火眼金睛,只是憑借經(jīng)驗所形成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做出一定程度上符合效益的推論而已,”師宜聆認真地解釋,“這就是為什么我說訪談重要,問卷重要,足夠多標準化的樣本重要,不斷優(yōu)化數(shù)據(jù)庫重要,因為我需要借此推斷幫誰大概率會成功,以及怎樣的幫助形式能夠更有效果,更有效率。” “所以......按照你的經(jīng)驗,小曼她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嗎?” “我不能說她無藥可救,只是這種在原生家庭的影響下,已經(jīng)構(gòu)建了完整叁觀的人很難被攻破,”師宜聆從容不迫地說,“你需要慢慢地磨,還要等她慢慢地悟,但最后也不一定能等到她走出來。到時候你能夠接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卻好心當作驢肝肺嗎?能接受自己一廂情愿的付出,還被嘲笑妨礙她的自由嗎?能接受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只是一場徒勞,什么都沒有改變嗎?” 林靜抿著唇,一時間給不出一個肯定或否定的答案。 “好,”師宜聆放下筷子,注視著她,“既然你那么想要我給個辦法,那么我可以給你一個辦法?!?/br> 林靜皺著眉問:“什么辦法?” “她跟俞澤遠結(jié)婚不就是因為缺錢嗎?你直接把錢借她,打個欠條允許她慢慢還,她不就不需要結(jié)婚了嗎?”師宜聆笑著說,“只是她可是做好了隨時為他的親親弟弟犧牲的準備,甘心被他吸一輩子,一輩子給他填窟窿。你呢?你可以接受被他的弟弟間接吸,吸一輩子嗎?你可以承擔花光你目前的積蓄,堵她有良心以后把錢還你的風(fēng)險嗎?” 林靜沉默了良久,才低聲地承認:“沒......沒有......” 夜晚的烤rou店滿是喧鬧的談笑生,烤盤上的羊排浮著一層晶亮的油光,炙烤出rou類特有的醇美芬芳,卻怎么也壓不住四人座中愈加沉重的緘默。 師宜聆嘆一口氣,對林靜說:“你不需要難過,承認自己無法無私奉獻,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如果你說你愿意,我才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我只是有些無法接受,”她輕聲說,“我無法接受自己就這樣看著她往火坑里跳。” “這世界上受苦的女人比沙漠里的沙子還多,你救得過來嗎?”師宜聆誠懇地說,“你救不過來,你阻止不過來,但你可以選擇放棄這一個,用你的時間和精力去救更多人。如果你有愧疚感,你可以給大山里的女孩子捐錢,她們的父母可只會供兒子讀高中,讀大學(xué),也可以把你發(fā)現(xiàn)丈夫是GAY,以及如何取證,如何離婚的經(jīng)歷分享出來,這些都是你可以做的,并且絕對會取得成效?!?/br> “......是啊,”林靜難得喝了一口酒,哀傷卻執(zhí)拗地說,“這些我都會去做,可她們的幸福,也都不能抵消小曼的不幸福?!?/br> “......”師宜聆不知道該怎么勸林靜。 很多事情道理她都懂,卻始終無法放下。她不是這樣的人,永遠只能理解,卻無法共情。她忍不住想林靜和她口中的小曼也許便是這樣的一類人,都懂卻無法放下,她們?nèi)绱说南嗨?,所以她才會有如此的共情,也才會產(chǎn)生如此的堅持和如此的折磨,而這樣的情緒是她無法擁有的。 四人座上烤rou聲仍就繼續(xù),兩個女人卻陷入了各自的沉思,直到一只鮮紅色的包被放在了第叁個座位上,一個相貌明艷的女人坐了下來。 “終于趕上了,你們下班好早啊,”Dianna滿足地勾起紅唇,“今天我心情好,一定要多吃一點?!?/br>